第四十二章 天之弃子

翌日，晨曦中的第一抹阳光洒向大地时，杨府上下已经闹腾开来，对于上位者而言，杨萧是杨家东山再起的唯一支点，不容有失。对于下人来说，杨萧是他们在别家下人面前的自豪的资本，更是在亲戚朋友面前的谈资，所以他们早已准备好见证测灵石前自家的三少爷再次创造的奇迹，甚至已经准备好如何绘声绘色的将今日的见闻骄傲的炫耀于他人。

郡守府前，高耸的测灵石显得底下众生颇为渺小，他注视着测灵石，突然错觉到眼前的灵石与后世的金钱多么的相似，一石得见众生相，即使在这灵石前气断声吞，怆地呼天，也依然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来利往。“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前世如此现在依然如此！”他不禁自嘲道。

因为他的特殊性，所以已经贵为合浦太守的杨云将他的测试安排到了最后，颇有些压轴之意。往年的测试中，围观者多是在看到自己孩子的天赋之后便或悲或喜的离去，然而此番测试已经快结束，旁观者却不见离去，反是愈发热忱，太守府前难觅空地，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人，一个合浦，交州，不，甚至是汉王朝都百年难得一见的文曲星，一个逆转合浦局势七步成诗，被大儒蔡勇啧啧称奇的天才！想起前世一心只顾手中机，两耳不闻身边事的人们，再看看此时如此热情高涨的人群，杨萧无奈的笑了笑，自问道两者到底是谁的精神世界匮乏了呢？

日傍西山，倒是终于轮到了他，深呼一口气从杨家一族的方队中昂首走出，不经意的回首侧目之中瞥见父亲杨云的目光，期望着什么。走到灵石前不再作他想，双目微闭将手径直放在灵石上，半响手指还未有所反应，人群中却轰然大笑，因为手指没有反应，尚还在质疑自己灵根的他却下意识的回了头，杨萧眼神中的茫然完全出卖了他此刻强装的淡定。对中郎将蔡邕的预测深信不疑的杨云丝毫没有在意到自己儿子的慌张，只是哭笑不得的对着杨萧做了一个咬手指的举动。

”丫-的，自己怎么忘记了。。。这灵石是要咬破手指和血才有反应呀！再淡定漠然的他此刻也是羞红了小脸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咬破手指再次测试，白皙稚嫩的小手摁在了灵石上，一息两息三息，整整十息，无论是手指或是灵石依稀如故！周遭的笑声戛然而止，无论是杨家还是敌家抑或围观百姓皆是目瞪口呆。

即使再有心理准备，事情真真切切来到面前时，两世为人的他还是茫然不知所措低下了自傲的头颅。就像大家都知道珠穆朗玛峰很高很高但也自信豪言山高人为峰，只有自己走到山脚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不堪。

按理说，个人体质不同反应皆有快慢，然而合浦来历年最慢的一次也仅仅只是三息！十息十指毫无反应已然是宣告着曾经的天之骄子杨萧不过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曾经合浦众人口中闪烁非凡的神童，蔡邕眼里不世出的天才，这一些荣耀得刺眼的光环都在此刻褪却消散。诧异过后的围观者皆是一哄而散，四五成群皆在议论刚才那个贻笑大方的束发小儿。赵日天，李远明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杨家这两年声名鹊起可谓是权倾合浦，风起云涌之下竟压得两家喘不过气，两家一直忌惮的仅仅只是杨萧的未来而已，如今杨家小子已成废人，杨家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论底蕴杨家可是远远不够看，这一次的杨家崛起打破了合浦历年的平衡，也给了本不对头的赵李两家联手的契机，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再过几个月又是三年大比，失去太守之位的杨家届时恐怕亦是除名之际！所以两人颇为得意而去。

其他人的想法与议论杨萧并不在意，自己走的路是父亲希冀的眼光铺设而成并不是他人的看法所致，他不怕失败但是他怕，他怕回过头去看到的是父亲那失望的目光，他不敢回头。不远处的杨云亦是在惊涛骇浪之中，背负家族的压力一个人在黑暗中迷途多年终于看到不远处的灯塔，而且这灯塔还是自己的孩子，然而造化弄人，好好的灯塔说灭就灭。一族之长，长年身居高位，瞬息间杨云已经悄然放下心里的杂念，此刻他只想关心自己的孩子怎样了。

“子寒，你，你没事吧？”一段颇为尴尬的开场白，一如杨萧前世高考失败，前世的父亲也是这般尴尬的问道，或许两者之间的共同点便是他们都有一颗关心自己孩子的心同时也伴随了一张木讷的嘴。

”父亲，某让您失望了。“拳头紧紧攥住，留些略长的指甲一向是东汉文人骚客的自我标识，而此刻这些指甲深深的锲入杨萧掌心，殷虹的血汨汨而下，“一指，哪怕只有一指，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一指的天赋加上自己的努力再借籍千年的阅历杨萧自信他日的成就不下与蔡邕，可是现在自己的废材身体没有灵根连门槛都进不了又何来他日？”

”没事，为父在，你依然还是你杨家还是那个杨家，没有灵根又如何，某在，没有谁能欺凌咱们杨家，走咱们回家吃饭，你母亲估计等久了。“

他依然不敢抬起头，刚才因为羞愧此刻则是不想父亲看到自己泛红的双眼，因为父亲曾说过：”杨家男儿可流血断不可流泪！”闻言只是轻声回了句恩。

晨曦中的杨府热闹非凡，此时夜色下的杨府寂静异常，就连没有事做的下人都早早回房睡下，他们都知道今夜杨府必将发生一场地震！不过是一早一晚，却犹如天壤之别，遭实让杨萧深深体会到了后世那句烂大街的”潮起潮落，云卷云舒”的含义，今日的饭桌颇为热闹，一向深居简出的大老长大竟都在列。

大长老居首位，左右两边是二长老和三长老，再下来才是家主杨云，次序凛然。默默的打探着杨云口中的与弘农杨家家主杨彪同父异母的大长老，虽然颇为佝偻但左颊一道刺目的刀疤彰示着这个老人的往昔如何的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