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坠河

“对了。”符予阳问道，“你大半夜的一个人跑过来了？”

周皓沉声说：“我醒了之后发现你不在，很担心你。”

符予阳忍不住笑道：“有什么可担心我的，再冷的天也冻不死我，倒是你……”

符予阳抬手擦到周皓头发上和眉毛上的雪霜，周皓的脸都被冻红了，嘴里喷着白气，牙关一直在打颤。他凑上前去，周皓便抱住了他，两人的唇接在一起。

符予阳感觉到周皓的嘴唇很冷，就像铁块一样。

“叫你半夜跑出来，冻得像死狗。”符予阳说着，一根毛绒绒的大尾巴却缠上的周皓的脖子，就像个围巾一样。

周皓嘿嘿笑了，他低下头在尾巴里深吸了一口气，符予阳又道：“别把你的口水都蹭上来。”

周皓问：“你半夜怎么跑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异常就出来看看。”符予阳本来想告诉周皓之前那个老刘就是尉亚军的事情，但是他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先瞒着了。

周皓点了点头：“你走了之后不久，那个扶桑人就来了，难缠得很，也不知道现在又跑去哪里了。”

符予阳一听就知道周皓肯定是遇上了平久津的影子，不过平久津太阳这个正主都被打晕了，他的影子居然还有自主意识，可见平久津的修行也是非常深厚的。

“你是不是想过河？”周皓见符予阳总是盯着河对面，说，“我以前去过一次河对面。”

符予阳双眼顿时一亮：“你说什么？”

周皓顿时得意道：“那边满山的梅树都是我的杰作，想过去玩吗？”

“你怎么过去的？”符予阳直接问。

周皓：“其实是军叔带我过去的……”

这个答案说了等于白说，符予阳当即翻了个白眼，周皓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又道：“总有方法过去的，我帮你想。”

符予阳：“这是忘川河，它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外人进去，你打算怎么过？”

周皓不禁道：“怎么听着像神话河一样。”

“神话符予阳意会道，“类似于文献之类的吗？”

周皓：“……差不多吧。”

符予阳没有接话，他转过头去，望着平静的河面出神。

周皓问：“你很想过河吗？”

“废话。”符予阳翻了个白眼，他随意将一块石子踢入河中，却没溅起一丝水花。

周皓：“其实我以前是被别人带过去的，不过那个人你肯定不会想知道会是谁。可是这不就区区一条河而已吗，你是妖怪，难道不能飞过去？”他抬抬手，脚边便有一条嫩枝从雪地中抽出来，继而茁壮生长，树冠倾斜连绵向河面上伸去。

只是树枝一到河面上，这株植物便失去周皓的控制掉入了水中，像刚才的石块一样，没有水声，没有动静，就这么沉了下去，就连岸边的树干也在刹那间变成了飞灰。

“怎么会这样？”周皓不可思议道。

符予阳无奈地笑了笑，他看着河水，不自觉得陷入了沉思中。相传人死之后，他的灵魂都会渡过忘川河，在河上想起他的一生、前生、下辈子，而过了河之后，他就会喝掉从孟婆手中递来的汤水，再次忘掉一切，进入新的轮回。

灵魂能过河是因为有奈何桥，而这里只是尉亚军引来阻挡外人进入的，必定不会再把奈何桥也挪过来。

“想什么呢？”周皓见符予阳半晌不说话便半蹲下去拿水泼他，“你……”

符予阳回过神来，骇然道：“别碰河水！”

然而已经迟了，周皓的手指刚触到水面，他整个人如就同被定身一般停了下来。

下一刻，周皓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他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左右打滚，雪地被他滚得一片狼藉，露出原本河床上的碎石。

符予阳紧张地扑过去看着周皓的脸，只见周皓的眼白不住往上直翻，神情也狰狞地吓人。

“皓哥？！”符予阳叫道。

周皓的眼珠突然转了回来，神情漠然地盯着符予阳。

符予阳：“！”

“大胆！”周皓倏然怒吼，抬起一脚将符予阳踹开，他气极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你对本将做了什么？！”

符予阳：“你……”

周皓头痛地扶着额头，半抬着手道：“不……不对，我是……我是谁？我明天还得去砍柴……”

符予阳说：“你叫周皓，你还记得吗？”

“你别过来！”周皓马上大吼说，“我一睁眼就看见你趴在我身上，定是给我施了什么妖术！”

“嘿呀还反了你了。”符予阳好笑道，“我今天就粘在你身上了，看你能怎么样！”

周皓的脸色马上变了：“你要干什么？你过来过来啊啊啊啊！”

忘川河另一段。

平久津太阳被符印缠满全身扔在一棵树下，毕剑锋并没有刻意看着他，而是看着平静的河面。

他试着烧了一道符纸，那道符化作青光没入河水，河面上开始浮现出各种画面，如同一副巨大的静音电影。

“我明白了。”毕剑锋似是在自言自语，他又掏出一张符纸，咒语响起的同时融化成浮泛的金光包围在他全身。

毕剑锋目光茫然一片，他手中掐着法诀，朝着忘川河上踏出了第一步！

忘川的河面在他的鞋底接触到那一瞬间时荡开了一圈圈涟漪，环绕着他的金光继而变化成了银白色。

毕剑锋就这样，踩在河面上，一步一步朝着河的对方走去。

河面上的水波曳开，并开始呈现着许多人的许多面孔。这些面孔有老有少，他们各自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或是与家人之间幸福地相处；或是在战场上奋力撕杀；又或是还处于一个婴儿的时期，在父母的怀抱中酣睡。

这些数不清的画面在毕剑锋脚下不断浮现，然后随着水纹消散，而毕剑锋紧闭着双眼，一直以稳定的速度向前行走着，直到最后踏上了河的对岸。

银光变回金光收回至毕剑锋眉心，他猛地垂下双手，瘫坐在地上，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流满了面颊，在这飞雪的黑夜中，他的头上冒着丝丝蒸气。

“我居然渡过了只能亡者才能通过的忘川河。”毕剑锋眼中掩饰不住地震憾与欣喜，“忘川的本质难道是……”

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满山靛砂的叠翠峦峰，蓝色的光影下，无数花瓣犹如失去重力一般飘浮起来，被狂风卷向高中，而空中数不清的灵鸟拖着青色的灵光将那些花瓣衔住飞向山顶，如同覆盖在山顶上的壮观星云。

山顶上，一株巨大的樱花树正在盛开,它的树冠几乎覆盖了半个山头，半开的花瓣闪烁着莹莹蓝光。

蓝雪姬。

这株上千年的樱花妖树终于在这茫茫的大雪中，于忘川河的彼岸现出它的真实面目。

再没有丝毫犹豫，毕剑锋于瞬间甩出疾行符，朝着山顶疾飞而去。

“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周皓的声音崩溃地大吼。

符予阳淫|笑道：“当然是做让咱们快乐的事情了，来嘛别害羞……”

周皓四肢被符予阳的尾巴缠得结结实实地，他不住挣扎且哇哇大叫：“何方妖物竟令我动弹不得！气煞我也！”

“你是谁？”符予阳不禁好奇问道。

周皓满脸通红：“我乃当今天朝镇陇大将军是也，你要是现在放开我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事后我定要命人抄了你全家！”

“太棒了！”符予阳欣然一舔嘴唇，说，“我就喜欢制服诱惑。”说着继续去撕周皓的衣服。

周皓终于惨叫道：“放了我吧，我家中已经有妻小了！”

符予阳动作一停。

“你说什么？”符予阳问。

周皓可怜巴巴道：“我……虽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可我前一刻还在战场上，下一秒就被你这个妖……额捉住了，求你放了我吧，我的家人还等着我回去……”

符予阳明白过来了，他手上的力气微微放松，说：“你已经阵亡在沙场上了。”

周皓顿时傻眼：“什么？”

一想到这个周皓的前世已经是有家世的人了，符予阳也失去了戏弄他的心思，他从周皓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道：“这里离你的时代已经相隔好几百年了，你已经死很久了，将军大人。”

周皓：“我不信！”他手向身后一摸，那是一个惯性地抽兵器的动作，不过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只能抓了个空。

“回去吧。”符予阳一改刚才放荡的神情，漠然道，“尘归尘，土归土，不要无意义地留在人世，这次是我们不小心打扰了你，还请你原谅。”

周皓不经意地后退一步，然而符予阳的动作更快，他刹那间冲至周皓前面，迎着后者惊惧的双眼，抓住他的衣领朝着忘川河中一扔！

“啊！――”

周皓大叫一声扑嗵掉进了河里，紧接着符予阳也冲跑几步，一个跃身追扑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