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氏猛地想起之前在栖梧居中之事,当时她假意哭泣,实际上却一直在用眼角偷瞟司徒氏,嘴中泣道:“姐姐,若是任由慕容氏如此嚣张下去,今后定然连姐姐你也不放在眼里!”
司徒氏怎会不知草包宇文氏脑中想着的是什么,只是面皮上依旧如同和善,让一旁的冬槿握住蓝地粉彩连年福寿纹茶壶给她到了一杯凉茶,道:“慕容氏毕竟是王爷心爱的女子,妹妹多多宽容便是。”
宇文氏见司徒氏不上钩,宛若黑珍珠一般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她又算什么呢,乾王府之中,姐姐才是最尊贵的人,想当初王爷一连七夜皆让姐姐侍寝,后来还有了煜阿哥……”
“喵呜!”司徒氏怀中的瓜子猫忽然凄厉大叫一声,宇文氏这才停下来,瞧着司徒氏晴晦不明的眸子,急忙赔罪道:“姐姐恕罪,妹妹不是有意提起姐姐的伤心事……”
宇文氏尚且没有说完,司徒氏便将手里的瓜子猫放在地上,瓜子猫受到了惊吓,刺溜一下便窜得没影了。
栖梧居院子里满满的皆是盛夏金黄色的阳光,似乎将所有的阴霾驹祛除。而宇文氏蓦地感到一阵阴寒,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忽地转头看向司徒氏,脑袋上的绿松石步摇上的湖绿色玉石甩动,在透过窗花的阳光之中反射出的宛若流水一般的颜色。
宇文氏暗自懊恼,乾王府中所有人皆知,拓跋煜是司徒氏的痛处,她早年与拓跋乾得了一个男孩,生得聪颖,五岁那年便被立为世子。只是拓跋煜在成为世子之后不久,便死于天花,司徒氏悲痛欲绝,险些随他而去,自此之后,府中无人敢提拓跋煜之名。
司徒氏转过脸来,面皮上无一丝不悦,宇文氏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万千挣扎的魂魄,像是要把她拖入其中一般。
“妹妹对我真是关心得紧呢。”司徒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而此时宇文氏用尽全力挣开司徒氏,跌跌撞撞滚到**的内里,靠着墙,胸口剧烈起伏,瞧见她依旧在靠近,一张灰白的脸上双眼瞪得宛若铜铃,似是见着人间鬼魅一般。
“司徒千曼,我爹爹是当朝正三品火器营翼长,也是王爷手下武将之中最高将领,你若杀我,爹爹与王爷的联系定然淡薄,你与王爷一荣俱荣,应当知晓这个道理。”宇文氏忽然一摸枕头下面,忽然愣住。
司徒氏从一边的藤编篮子中摸来一把金镶玉铜剪,轻笑道:“你是不是在找它?”宇文氏见唯一的利器也被发现,仅有用方才新铺的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住,在这夏日里,捂得一头的汗水。
司徒氏坐在宇文氏的身边,用右手化作梳子,轻轻顺着她的三千青丝,不顾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娇笑道:“你不是明白么,就算你死了,你的爹爹也只会和王爷淡薄罢了,不会真正断绝联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司徒千曼,入府这几年来,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如此待我?”宇文氏感到脑袋一阵阵发昏,呼吸无力,但却死撑着,害怕一闭眼,司徒氏便将她杀了。
司徒氏手中忽然一紧,宇文氏黑发自然便被一扯,她吃痛倒向司徒氏的怀里,司徒氏则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这是你作死,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利用煜儿,你既敢用他激起我对慕容氏的恨,便应想到,我亦会让你万劫不复。”
宇文氏被迫仰着头,一双杏眼之中的眼珠子似乎就剩眼白,就要晕厥过去,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你要如何才能饶我?”
“将今日之事推至慕容氏头上。”司徒氏终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宇文氏点点头,心下一松,便晕在**榻之上。
司徒氏将其摆回原位,继续守在**榻一旁,风吹散一室的阴霾,方才的事情似乎没有发生一般。
存兰居之中,府医用一只银针伸入水壶之中,未曾变了颜色,这便说明水中无毒。之后他又手沾了些许,嗅嗅,用舌头尝了尝,终究下了定论,这壶水正是红花水。
而据府中的下人所说,宇文氏在午后没多久便来到屋中,期间不断地喝茶,直至兰馥回屋左右才离去,由此可知宇文氏喝了多少掺有红花的茶水,所以在回到屋中之后才会血流不止。
兰馥呆立在屋中,风飒飒地吹过,她垂着头,拓跋乾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他心中还有些许怀疑,毕竟在湖心亭之中,她解开棋局的那一幕,不似假装。
但是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兰馥,拓跋乾就算有意呵护亦是力不从心,并且于他看来,男女之事根本不能与权势相比,所以此时他已倾向于梅勒氏的说法。
“慕容氏,你可还有话说?”拓跋乾轻轻问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兰馥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便看在慕容旭的面子上饶过她一次。
而兰馥只是跪在夏日莲荷毯子上,凄惨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事并非我所为,王爷仅凭借水壶之中有红花便认定兰馥是十恶不赦之人,未免太过于武断。”
她的这番言语彻底将拓跋乾惹怒,他一挥玄色的袖袍,右手食指直直指着兰馥,斥道:“本王不顾慕容家小门效门第之嫌,将你纳入府中成为侧福晋,你不仅不知感恩戴德,甚至做出谋害他人之事,你说,本王要如何处置你!”
兰馥抬起头来,一双宛若秋水的眼中满满皆是倔强:“王爷以为将兰馥纳入这深宅大院便是兰馥的福气么?昨日兰馥才刚刚进入府中,今日便知风刀霜剑的滋味。昨日独守空房,为皇城之人耻笑,今日便要被降下品级或是逐出王府,今生今世,兰馥再无良人,王爷当真认为兰馥应该感恩戴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