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若的帮助之下,兰馥将将把一切都料理好,宇文氏便匆匆闯进来,她身边叫曦春的丫头一把便将镂空雕花大门给推开,打在一旁,发出“砰”的声响。
宇文氏高高地昂起头,她的父亲是当朝正三品火器营翼长,而兰馥的父亲只是小小正六品护军校,她自然有资格自傲。
宇文氏脑袋上八宝翡翠莲荷钗在盛夏阳光之下闪烁出清绿色,身上烟霞色的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也让她周身熠熠生辉,像是九天而下的仙子一般。
兰馥嘴角擒着一丝笑,道:“姐姐生得沉鱼落雁,妹妹真是自愧不如。”宇文氏脸上生冷的弧度微微缓和了些,嘴上却道:“皇城之中都说妹妹倾国倾城,我又算是什么呢。”
说着缓缓走向兰馥,在她的跟前嘴角往下一压,不情愿地给兰馥行了个礼,道:“妾身给侧福晋行礼。”
兰馥虚扶一把,轻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多礼,妹妹是这王府之中的新人,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姐姐。”
宇文氏听得舒坦,胆子愈加大了起来,想起刚才打探来的在承运殿里发生的事情,更是觉得兰馥是一个性情软弱的女子,于是道:“我可不敢,妹妹是府中的侧福晋,就算昨夜王爷留妹妹独守空房,也是王府之中的侧福晋。”
宇文氏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咧到耳根下,双眼死死盯着兰馥,想要看她失态的模样。可是兰馥面皮上无一丝不悦,只道:“王爷爱民如子,昨夜有要事离开,亦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我都是王爷府上的福晋,更要多多为王爷着想才是,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兰馥说得平静,这只言片语却在宇文氏的心中翻起滔天大浪,让她的声音之中染上一丝怒气:“细枝末节,妹妹这话实在可笑。或许妹妹还不知,如今皇城之中已经传遍了,妹妹在新婚之夜被冷落,可见妹妹是小门效出身,登不了大雅之堂。”
“哦?”兰馥抬眼瞧瞧宇文氏,只见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妒恨,兰馥大致了解宇文氏那浆糊脑子里想着的是什么,于是道:“姐姐既然是王府之中的庶福晋,便不要随意听了市井流言,我想若是王爷知道了,也会不喜。”
“慕容兰馥!你莫要拿王爷威胁我!”宇文氏一听到兰馥搬出拓跋乾,她胸中的怒气便要破膛而出,右手食指指着兰馥,眼中满满的都是大火,似要将兰馥焚成灰烬一般。
兰馥瞧着宇文氏打理良好的食指,蔻丹之上还有些许晶石,细细排列成桃花样式,兰馥想,这必定是件精细功夫。
只是这些都与她无关,兰馥轻轻拂掉指着自己的手指,靠近宇文氏,在她的耳边轻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就算你现在再不忿又能如何,王爷降了你的位分,而扶我为侧福晋,你便要屈居于我之下,对我卑躬屈膝。”
宇文氏忍受不住,一把将兰馥推开,自己亦是后退几步。兰馥被秋若扶好,身上的珠玉碰撞发出叮铃声响。
宇文氏的脸上都是怒意,而兰馥却是笑得漂亮,两者对视,终究是宇文氏败下阵来,拂袖而去。
兰馥看着宇文氏离开时挥得一开一合的镂空雕花门,轻声对着身边的秋若道:“秋若,如今我于乾王府之中树敌,不知是对是错。”
秋若整理着兰馥方才被宇文氏推得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裳,道:“宇文氏本就对秀心怀怨恨,认为是因为秀王爷才降了她的位分,自然不会对秀友善,所以结怨是必然之事。并且这宇文氏行事嚣张莽撞,不计后果,也不是个狠角色,秀不必放在心上。”
兰馥深以为然,在秋若的搀扶之下缓缓坐好,等着下一位前来行礼的女子。宇文氏在走出兰馥的屋子之后,双目圆瞪,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
拓跋乾穿着一身玄色长衫,站于盛夏阳光之下,瞧着宇文氏,似笑非笑。他轻张薄唇,道:“看来只降你为庶福晋还没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宇文氏立即“噗通”一声跪下,恍若置身于千年不化的冰窖之中一般,周身如同糠筛一般,抖得不知所措。
拓跋乾眼里的清冷让宇文氏不知应该说什么,只能用贝齿咬住朱润之唇,一边的曦春瞧着这样的情况,还以为现在的宇文氏与往日相同,便大声道:“王爷,都是慕容兰馥放肆……”
曦春还未曾说完,宇文氏就站起来,甩给她一个巴掌,在她的脸上留下五条划痕。宇文氏颤声道:“这个丫头胡言乱语,王爷莫要理会她便是。”
拓跋乾双唇紧紧抿起,剑眉之间恍若有三条深深的皱纹,眼中满满的都是戾气。他一直跟随在太子身后,韬光养晦,无能太子瞧见他十分得力,往往将许多事情皆堆到他的身上。最近长江水患一事已经将他忙得焦头烂额,宇文氏偏偏在这个时候闹事,真是不识体统。
想起方才在屋外听到兰馥所言,更加对比出眼前宇文氏的嚣张跋扈,于是不由得厌恶道:“将你这丫鬟带回屋中好好管教,这番话,本王只听这一次,若有下次,本王便叫她永不开口!”
最终还是一挥袖袍便离去,若宇文氏的父亲不是当朝正三品火器营翼长,拓跋乾定不会轻饶。
待拓跋乾离开之后,宇文氏盯着梧桐树后兰馥的屋子,眼中满是怨恨,恍若可以看到地底万千冤魂在张牙舞爪一般。直至如今,她依旧执迷不悟,嘴中阴狠道:“慕容兰馥,你我此生此世已是不死不休,只要有我一日,定不让你安生!”
风起,白紫色的梧桐花飒飒落下,盛夏阳光之中,宇文氏透过花瓣似乎瞧见了什么,但是却看得不真切,只知一片危机感扑面而来,于是匆匆起身,喝过一边的曦春,赶紧往自己的屋子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