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下到鉴证中心过来调一个案子的勘察档案。”我打电话给谢辰徽,直奔主题。
“调勘察档案去局里翻案卷,我这里一般就存物证档案。”谢辰徽在提醒我。
“没有尸体,我来查当时血迹各项生化检测的档案,看看有没有收获,顺便来问你些事情。”我说完就挂断电话,继续翻夹在案卷中的现场勘察照片,血迹斑斑的场景和我看到的画面只相差了死者。
一位四十二岁的知名画家徐成华,在家里杀死了二十二岁的女朋友兼女学生顾莹,两年多前我确实听过这么件事,那段时间新闻里都在谴责这个丧心病狂的画家。如今案子到了我的手里,我真的有些无从下手,听江律师的意思,这是个冤案,也就是说徐成华没有杀顾莹,照正常情况下徐成华被判死刑,逗留人间却只是个普通的孤魂野鬼不吵不闹,还没什么怨气,生前已经看得这么通透?如果他杀了顾莹,倒也不难理解现在这么平静,不过既然是铁案我就更加翻不过来了,倘若他真的是凶手,顾莹的尸体和魂魄哪里去了?
我一下子找到了案件突破口,可听到谢辰徽说的第一句话就很丧气:“什夷居然还是城隍,他说折胎地狱被破,是真是假?”
“你问我,我问谁?”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焦急地在门口念念自语:“麻烦大了,上古凶兽都不好惹啊!”
“帮我把徐成华杀顾莹案所有的档案都找出来。”我说。
“哎,现在工作越来越难做了,鬼怪杀人后的尸体我得想方设法弄成各式各样的突发猝死,第十七层地狱破开,全国各地都会有这些事情,怎么盖得住!我的老天爷,这要怎么办!”谢辰徽一个劲念念叨叨。
我听得有点不耐烦,语气有些冲,说:“破了又怎么样,什夷已经委婉地说了,这t*m的都成了我的责任,我要去抓它们。我就不明白你们有什么事情为何不能坦坦荡荡跟我说,非要瞒来瞒去,当我傻子啊!我不稀罕自己是不是守世仙,也没在意过身份前世那些破事,自己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情,我!你!谁!都扛不起拯救整个世界的责任,做好自己本分就是拯救世界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椅子上,冷不丁看到旁边也坐了个人,还是那个犀利哥画家,我拍拍自己胸脯,喃喃自语:“大哥,你是鬼,麻烦自重,不要吓唬我行不行!”
谢辰徽第一次被我像训孙子似的训,他几乎蒙圈了,又或许这跟他两肩担道义的人生观起了巨大冲突,他还没缓过来。
我抬头看着他,这个虽然一起长大,却是个货真价实神仙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问:“我可曾骗过你们?”
“你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世界会被毁灭吗?”他盯着我认真地问。
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跟植物人似的。
一只食指伸过来,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那张照片虽然也是在案发现场的卧室拍的,但是并不是朝着鲜血横流的床头方向,而是冲着客厅,门框上还有很多血手印,门外客厅里摆放着一个画架。
他忽然语塞,说不下去,局促地挠挠头,看了看左右,很无奈地说:“对不起,但是我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啊,自从有了九泉珠,脾气就越来越暴躁,收敛一点。在这里等我,我去档案室找一下。”他摇摇头,自顾去档案室,把我丢在三楼大厅里。
“什夷的话,你愿意听吗?”他仿佛不放心似的问。
行了,我算是知道了,这位爷估计寄身于案卷中,我带着案卷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为了晚上能睡个安稳觉,我决计不能把案卷带回家。我百无聊赖打开案卷继续琢磨,还是拿着那十几张现场勘察的照片仔细看。
“不是这个意思。”他已经接不住我的话了。
“切,怂怂都说不过我,你还想跟我辩论。去给我找资料啊!”我催促道。
“就我没有苦衷?”我忍不住话赶话顶下去。
“算了,你是律师,我说不过你!”谢辰徽认栽了。
抱着一罐子泡着福尔马林液的心脏标本,我走进办公室不是像平常那样礼貌敲两声打开,恰好门没关紧,我直接用脚踢开,结果用力过猛门一下子扇开很大的幅度,慕容秋璇正跟周沙谈笑风生,江律师不在办公室里。
“我办公桌上有心脏,你要我给你拿去。”他不想继续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痛快地答应了。
“难道我担心了世界就不会被毁灭吗?”我又好气又好笑地反问。
“啊!!!!!啊!!!!!”慕容秋璇发出了维塔斯经典海豚音,没唱过歌剧的人,叫起来像杀猪。
“你是想提醒我注意血手印吗?”我问道。
“给,都在这里了!”谢辰徽抱着一个纸盒子递给我。
我叹了口气,起身对他说:“我今天不是来为难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串通任何人骗我,有什么事情坦坦荡荡告诉我,做或者不做是我的选择,世界毁灭不毁灭跟你们没关系,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天庭地府还在,轮不到你操心。哎,算了,你去给我找罐人体脏器标本。”
我乐呵呵地两手抱着文件和罐子走到自己座位上,得瑟地说:“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颗心,慕容律师难道没有吗?”
“你拿开这么恶心的东西!”她捂着嘴装作想吐。
周沙倒是非常淡定,问:“你怎么想到要弄颗心脏标本回来?”
“提醒我自己,做人要长点心。”我看也没看他,把罐子放在桌角,顺便在玻璃罐子底部涂了点502胶,让这颗心在我桌子上屹立不倒!
然而,那个犀利哥画家忽然在我面前七窍流血,紧接着浑身都渗出血液,就像是一块红色的冰,一下子融化成一滩血肉,蒸发成红雾袅袅散去。
“啊!啊!啊……”非常嘈杂的苦痛喊叫声铺天盖地灌入我的耳朵,我仿佛置身纳粹集中营的生化实验现场,每个人都用最大的力气撕心裂肺嚎叫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