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到了书页上,阎魔罗的下一页已经被撕掉,血滴在撕掉的边沿上勾勒出山峦般的印记,只有两个字的一半依稀可见,白泽。那只吞掉高长恭的白色巨兽应该就是它了吧,背上长着洁白双翼,这仅剩下的书页上也有三分之一个翅膀。
我向前翻了一页,那里写着这么一段话:少皞氏有不才子,天下之民谓之穷奇。似虎,蝟毛,有翼,铭曰穷奇之兽。厥形甚丑,音如獆狗,是食人。纵横天地,莫不为害。龙第十女甘棠斩去其双翼,穷奇感念不杀之恩,自入地府为阎魔罗,决人生前之罪,加以赏罚。
呵呵,好样的,原来是地府的阎罗王,我看着这页书上的篆书,哑然失笑。阎罗王就阎罗王吧,更高级点的鬼王而已。只是没想到,甘棠曾经砍去它的双翼,这算是深仇大恨还是恩同再造?为流光一世已然积怨甚深,为甘棠这一世又当如何,想起刚才九泉珠入体后的模样,绯衣红光,九泉珠多半是甘棠遗物。也就是说,十八层地狱之下的九泉中,龙的第十个女儿甘棠长眠于斯。我看过《山海经》《左传》,听过这么多年的民间传说,从不知道龙有第十个孩子,还是个母的。
这现实着实令我有点接受不了,流光跟我就跨越了两千年,甘棠与我兴许万年之遥,打打现在的妖精勉强还能凑合,我要是再招来万年妖兽,豁出这条命去都不够这些大家伙们碾压几次。獓狠、尸王这个好些天不出现的大魔王此刻不知道在哪儿打盹,回去翻翻书问问他们,甘棠跟他们又有什么仇什么恨。
我挣扎着爬起来,继续翻翻那本书,然而就那么两页,是用我认识的篆书所写,剩下的竟然全是我不认识的图文,就像是一堆阿拉伯文搅和着吐火罗文那么古怪,接着我随手翻翻别的书,也都是这样的文字,一排排翻过去,所有的典籍全部都成了那样的文字。
“这都是什么天书,怎么成这样了!”我抱怨道
“冥文,唯有地府中的人才能阅读。”斩龙刀里传来一个声音。
关键时刻还是刀神曹丕靠得住,我拿着那本被撕掉一页的书,化出螭身跑回到厅堂里。说曹丕曹丕他爹就到,鬼婴领着獓狠这会儿正跟周沙、无相、无色鏖战,2对3打不赢你们仨都是废柴,我把书往怀里一塞抬头就看见白色巨兽跟尸王在对打,尸王背后也是群尸涌动,白泽跟啃菜似的一通乱咬。尸王兴许瞅见了高长恭的下场,只要不被白泽吃了,他俩在天上能磨叽打半天。只有天上还没体现出绝对优势,我也不知道这帮鬼流氓来这里干嘛,不管了,先撸起袖子帮天上的白泽打完再说。
巴拉拉小魔仙古装变身,我呸这都什么台词儿。飞到白泽身后的时候,尸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倏然冲到我跟前,道:“女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大爷!”我拿着刀就直接拍他脑门,连着拍了十几下,嘴巴里也念叨了十几句你大爷。
“话已至此,我只好强取了!”他举起右手,凌空出现一个骷髅头,两道绿光从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里穿射出来,黑云所及之处燃起幽幽绿火。
“放你一百零八个大爷,就不给你。你以为你谁啊,你上赶着当爹,我还不认!”我将斩龙刀横在胸前,摆明了今天跟他鱼死网破的决心。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水台上,周遭翻涌着温热的泉水,水台之侧坐着一个人,他扭头对我无奈地说:“又被关在一起了。”
“我等并非要取你性命,只是奉命行事。交出九泉珠,不要令我为难。”他双手张开,黑气勃然大盛,顿时天地之间黑云滚滚,冰凉的阴气侵袭而来。
尸王估计被我打蒙了,立刻飞回尸群中,恢复高贵冷艳的表情,反正黑黢黢的我也看不清脸,总之找回面子必须装出来的冰山脸,自带回声对说:“忤逆不孝!”
赫然是江唯,我一下竟然没想到白泽是江唯。
“交出九泉珠,为父放你一条生路,好聚好散。”他语气还颇为平和。
“九泉珠不能留在你身体里,那是上古凶兽遗物,会害死你!”他对我步步紧逼。
我化出螭身酝酿腹中冰霜,一口气绕着白泽身周喷完,然而冰霜并没有任何鸟用。绿火渐渐逼近我俩,我绕在白泽身上,白泽跺跺蹄子,张开大口奔向尸王,我也一路喷着灵火寒息过去消灭沿途群尸为它掩护。眼看就要短兵相接,我举刀念决,引出惊天巨雷,尸王躲闪速度快如光影,竟然从背后推了我们一把。
我和白泽被闪电击中,它浑身白毛都被炸焦了,我就不省人事。
“要死就弄死我,关你屁事!”我的刀尖离他不足一尺。
我指着跟前这坨黑怪物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管过我吗?死完了这会儿找我撕逼说我不孝,怎么滴今天先杀我就试试!”
白泽张开双翼飞到我脚下,斩龙刀刀光寒冷,我虽不知道他们到底听命于谁,可九泉珠就算我想交出去也没辙,逼得我要跟他殊死一搏。白泽犹如知我心意般,摇头摆尾一跺脚,强大的震荡波暴风骤雨席卷过去,群尸倒了一地,唯有操控黑云的尸王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这是哪里?”我看了看四周,八方都是岩壁,只有下面这个水台,底下不断涌进泉水。
“不知道,全都是玄武岩,没有出去的路。”江唯盯着泉水,语气有些绝望。
我看看自己又看看他,两个人都是浑身焦黑,衣服烧得七零八落,头发炸毛竖起三尺高简直堪比杀马特。
“我们能飞能跑的,怕个蛋。”我朝着天空射出一道闪电,结果玄武岩上连个火星子都没砸出来。
江唯的背线若隐若现,我低头看看自己,忍不住搂了搂衣服遮住重要部位,忽然一种无边的尴尬蔓延开了,那么似曾相识,又想不起那段曾几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