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有十几年没有看见过他,但是他的模样很深刻地印在我脑海里,我依稀记得妈妈拉着我从法院里走出来,我回头望了一眼幽深漆黑的走廊,他一个人神情涣散地走着。那时候我才六七岁,我却很明确知道,离婚意味着家庭破碎。这么多年,这个画面挥之不去。
面前这个恐怖的鬼怪,竟然长着与我生父一模一样的脸。
我和他四目相对,然后化成一道光速运动的烟雾,消失于眼前。
“无相,我要你去查陈胜清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告诉我!”我咆哮道。
他俩一头雾水看着突然暴走的我,无色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刻,那团浓浓的黑烟越来越稀薄,渐渐消散殆尽。如同一个放完的屁,闻过就好。
“那个家伙,长得跟我生父,陈胜清很像。”我像个虚脱的人那样,有气无力地说。
没人能明白那一刻我像被万箭穿心般绝望,原来这还是我自己的一场自我催眠,我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凡人。我苦笑着跌坐在地上,这样的人生我永远也逃避不了,我是陈伽尔又怎么样,我生活在一个全都是妖魔鬼怪的世界里。路上雀跃相爱的情侣,矍铄健身的老人们……与我遥远得像是银河两边。我偏偏要自我欺骗,第六感告诉我的事情,我不愿意相信,拔腿跑到了江景房里当富二代。
我们回到那片空地,他俩带着我回到了那个乱成一团的家,现在还没人来清理,食物散发出的腐臭味召来苍蝇、蟑螂大快朵颐,无色还是变成那只又胖又白的贱猫,忍不住手贱就扑蟑螂,一拍一个准。
我和谢辰徽站在家门口,我小心翼翼翻阅客厅,腿上身上的伤口此刻此起彼伏痛起来,可我没好意思使唤谢辰徽,他背后还有个伤口,隔着衣服我也不知道贱猫有没有帮他舔愈合,哎呀这画面想想就酸爽,一下子也分散我注意力让自己感觉不那么痛。在乱七八糟里翻出锦盒,还好瓷埙没有打碎,我把它抱在怀里艰难爬回来。
“我去医院上药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低声说。
“你自己不看路,关我蛋事。”它一脸无赖地说。
“有本事坐那儿别动,我虐猫虐死你!”我艰难站起来,气鼓鼓地说。
去医院上完药后,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然后去江景房里休息,这里始终不是我的家,虽然比我家豪华大气,可是一点家的气息也没有。想着装修一个家不容易,既然要找装修的,那就找个顶级的家装设计一体公司,该弄的一口气弄好,我天生又懒还很怕麻烦。搜搜检检半天,翻出一家家装公司的装修样板竟然跟这个屋子一样,作为顶级案例。看这个质量应该不会太坑,于是打电话预约他们的客户经理前来谈谈。
“你让我舔舔你,浑身上下的伤不就搞定了,多大的事情还去上医院!”怂怂高高扬起尾巴,眼睛得意地眯成一条缝儿。
“鬼王?你是说管理十大鬼差的鬼王?”我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推断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地府鬼差分为十个等级,鬼王、日游、夜游、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三十位鬼王统领着千万阴差,相当于公安部部长。不过这是来自于流光记忆中的知识,我也不知道准不准确,脑缺就问。
说完这句话我好想召唤斩龙刀砍了这个贱猫,好吧,现在没有法力,这笔账先记着,回头再砍!
怂怂摇摇尾巴,望着谢辰徽说:“我是猫的时候没什么法力,你叫我回来的,你负责收拾!”
“算了吧,打又打不过我,说也说不过我,你累不累,坐下来听我说。”它抖抖耳朵,满脸嫌弃。
“把你家破坏成那样,我知错了,正式给你道歉,对不起。但是,在你赶我走当天,我去云鼎山天池呆着,在那里我看到自己魂魄上有记忆封印,不是仙界法力形成的记忆封印,而是幽冥法力。我回到天极山,想让无垢借助大地之力撕开封印,根本做不到。”它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有点蠢萌。
怂怂一个箭步三米飞跃窜到我跟前,昂着圆滚滚的脑袋说:“我跟你去!”
“你滚!”我还是那句话。
它就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儿,继续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浑身可怜劲儿望着我:“滚完了,咱们走吧!”
“周沙和江唯,极有可能是地府鬼王。”怂怂舔舔爪子,说。
“贱猫你是不是想死?”我捶地怒喊!
“你能一夜之间把这里收拾干净一根猫毛都不剩,我就原谅你!”我咬牙道。
“然后呢?”我好奇地问。
干好这一切,我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冷不丁就被个暖乎乎的东西绊一跤,摔得浑身酸痛。
“搞不好就是无量鬼王和白虎鬼王。只有这个级别的鬼王,在法力上是可以完爆我们毫无压力。否则我解释不了这个封印,记忆封印要深入心魄,心魄恰恰是灵魂中最强大的灵物,这是自女娲创世伊始最纯粹的天神之灵,记忆封印最难做到。像我们顶多只是贴个创口贴让人暂时忘记,记忆封印是打石膏钉木条,非封印者不能解开。他们来到人间的目的我还猜不到,但是看他们没有直接对我们下手,可见立场相同,未必是敌人。”怂怂说得眼睛都不眨巴。
“滚犊子,先治好无相,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抱着锦盒就出门打的。
我听得正入神,谢辰徽的电话又打过来,道:“dna检测出来了,那两具女尸是双胞胎姐妹,跟你有血缘关系。我叫小池帮忙查了你父亲的情况,二十年前他就死亡了,自杀。”谢辰徽简明扼要地说。
“坟墓或者骨灰保存在哪里?”我毫不犹豫地问。
“云鼎山公墓。”他干脆利落地说。
“我现在就去,我一定要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激动地说。
谢辰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说:“可能是血缘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