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货你给我滚出来!”我对着客厅一声大吼,道:“再不出来中午别想吃肉了!”
怂怂摇着微博,坐在楼梯扶手上悠闲地看着我,懒洋洋哼唧道:“吵什么吵!”
“过来,我保证打不死你!”我二话不说冲上去揪着它的尾巴,它没站稳从扶手上摔下来,四爪着地立刻就跑。
“肉和挨打你选一个,反正我可以不吃肉,你自己看着办。”我作势要去开冰箱门拿肉。
“好好好,打就打,我又怎么惹你了,死泼妇。”怂怂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走回来,撅起屁股对着我。
我摁住它的脑袋,扬手就打,恨恨地说:“每天五六十给你买牛肉吃还去祸害别人家的鸽子,一只鸽子我要赔两百块!两百块!我今天一次被索赔了两千,你个嘴贱的吃货!今天没肉吃了。”
怂怂“蹭”地从我手底下溜走,扁着飞机耳朵,菜刀眼瞪着我:“吃就吃了,怎么的吧,牛肉没有活鸽子好吃。”
叶魇此刻是英短猫球球,正团成个球在沙发上睡觉,听到我俩咋咋呼呼忍不住抬起头道:“你能忍心饿它一天,我改名叫怂球。”
“你们两个睡着说话不腰疼,买肉要不要钱啊,钱从哪里来啊,你倒是给我变出来,我信用卡都快刷爆了,还没找到工作,咱们这窝,呸,咱们这几个都得饿死!”我叉着腰气鼓鼓地骂道。
球球瞥我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那你干嘛不去找工作?”
小谢跨进我家客厅,笑着说:“我在法医中心工作,案源——我这里应有尽有。”
“晃岩,明朝叫做元仔岛,清代到现在叫做,鼓浪屿。”谢辰徽像个语重心长的历史老师,徐徐而道。
我也很耍赖地回答:“抓鸽子去,吃了多少我赔!”
“喂……你出去鬼混,谁给我做饭吃啊!”怂怂冷不丁从我背后跳上电脑桌,皱着眉头的怒目相视。
谁能想到,两千年后,他成了我的心脏,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落地后,踏上这片时隔两千年的土地,没有物是人非的熟悉感,只是感觉到无边无际的陌生,或者这真的是另一个人的人生,可我为何又鬼使神差来到了这里。到底是我心里放不下他,还是流光放不下他。
“怂怂,谁让你来了!”我跟见了鬼一样大叫。
鼓浪屿上的民宿都颇具民国风格,我选了一家能看到海的民宿,砖红色三层小楼,旧式欧洲风格的建筑,院子里种满了蔷薇和芦荟,看起来颇为不搭。店家主人是个很可爱的小伙子,带着满满的笑容把我迎进我的客房里。
“问题是,我独立执业不会有案源,大家照样饿死。”我无奈地往沙发上一坐。
“怎么了?”谢辰徽看我出了半天神,敲敲门框。
怂怂抬起后腿踢在我脸上:“泼妇,你给我滚!”
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我从上空看到那座小岛,在两千多年前,那还是一片绿林覆盖的孤岛,叫做流光的我,也还没有斩龙刀,赤手空拳追着一条鲤鱼精来到这座小岛。
“你不是穷么!”怂怂顿时炸了。
我没理他们,自顾走到书房里,拉开抽屉里,里面还有三张简历。不管生活如何乌七八糟,还是得认认真真活下去,我拿出简历,一支笔骨碌碌滚出来,我定睛一看,那是敖晟当医生的时候,整天别在自己胸口口袋的水笔。原来,距离他死去已经一年了。
没有怂怂球球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也没有突然之间冲出来的妖魔鬼怪,我一个人静静地穿越厦门沿海高速,随着轮渡登上鼓浪屿。风裹挟着海腥味吹拂海浪,两千年前的我御风追妖,将鲤鱼精从嘉陵江追到南海,快要逼到绝路的时候,敖晟挡在那只鲤鱼精面前,义正词严地说:“放了它,如鲤鱼精修为精进或可成为百龙部族,同是龙族何必相残。”
“转行做刑辩啊,行吧……为了吃饭,认了。”我悻悻地点头。
“作为我的首席铲屎官兼煮饭婆,赚钱养我们是你的荣耀,还一脸丧病的样子。干嘛呢,不服啊!”怂怂走到我面前,傲娇地说。
刚把行李放下来,阳光从窗户中照进客房,空气中的微尘纤毫毕现,飘散的微尘里有一根、两根、三根……很多根——猫毛!
“你实习也两年了,去律协面试,找个律所挂牌执业。”谢辰徽走进我家,看似无心地说。
我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笑嘻嘻地说:“看你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也是名猫血统,把你卖了还能换个三五千。”
我怔怔地说:“不知道晃岩现在是哪里,好想去那里再走走。回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我心里升腾起强烈的冲动,打开电脑预订了飞去鼓浪屿的机票和酒店,不管明天生生死死,一定要去那里再走走。
我把鲤鱼精绑回浮凌山养在水池里,龙太子敖晟见我没有为难鲤鱼精,也就回到了东海。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卧槽,整天被你们折腾得迟到旷工,哪家律所会要我这样的律师助理,你们不给地府天庭打工,分分钟就被雷劈死信不信!”我堵它一句。
一天后,我坐在飞向厦门的飞机上,万米高空上云海翻涌,太阳的金光给云层镀了一层金色,我幻想着云层里能飞出那只金色巨龙,迎着朝阳嬉戏。云海是四海部族最喜欢的游乐场,他们掌管天下风霜雨雪,一生都在为人间风调雨顺殚精竭虑。
“只许你出来逍遥,不许本大爷出来玩啊!”怂怂从空气中现出原形,不满地说。
我还真过不了一天没有猫的日子,此生悲哀!
休息了半天,我带着怂怂去附近的英国领事馆随便走了走,耳根子刚清净了半天就又灌满了它的唧唧歪歪。作为一只白猫,扑鸟扑耗子都可以原谅,见到美女就扑上去,这算怎么回事,让我脸面丢尽,肝疼到爆。
夜幕降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不用见着辞雪那半张残脸慎得慌,我抱着怂怂沉沉睡去。
迷迷蒙蒙中传来磅礴幽异的乐曲声,有点像钢琴,音色却比钢琴丰富,也有点像手风琴,可声音大气磅礴,比手风琴更摄人心魄。我恍恍惚惚间想起,那应该是管风琴演奏的《以利亚》,无比熟悉的乐曲,可我在哪里听过这首《以利亚》……这乐曲有一种魔力,能让我感觉到无比悲怆哀伤,仿佛抽空了我在人世间所有的希望。
“泼妇,泼妇,昨晚有人跳海自杀了!快起床,我们去看看热闹吧,那里好多海警在捞人呢!”怂怂跳上我的肚子大叫。
我吃痛一声,靠,连个懒觉都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