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行人占卜回来时,骆尘鸢已经啃完馒头,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音,便出了屋子,走到前院去。
村长满面红光,不掩欢喜的正同杂院里几个相熟的伙计说着这次占卜的事情,见骆尘鸢走过来,余兴未了的讪讪收了话,离开众人,向她这边小跑过来,招呼道,“骆姑娘。”
一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骆尘鸢的小心肝已饱受摧残,此刻见到村长过来,已疲惫的半点波澜都无,懒懒的点点头,回了村长一礼,淡淡道,“占卜结果如何?”
村长干咳一声,理了理表情,一本正经道,“今年谷雨少,秋末收成不太好,骆姑娘也知道咱们那块地皮靠山,离镇上远,水路给山脊隔断,若保证不了水源,又缺雨水,收成会大受影响。”
骆尘鸢看了村长一眼,面无表情的点头,“我知道了,叫大伙好好休息吧,明日就回落雁山,着手耕地播种,我等不到过了农忙去绛雪山庄了,村子里的事情,少不了还要麻烦村长和村里人。”
村长忙道,“骆姑娘尽管去,往年如何咱们今年便如何,山庄那边土地肥沃,比咱们这里要舒坦多,姑娘到那边是件好事儿,只是……”村长口气顿了一下。
骆尘鸢心知他心里那些小盘算,不等他开口,便开口,“村长是说修渠子引水的事情吧?这个放心,我说过的事情一定算数。今晚再有劳村长和几个长辈算一算加深水渠的银钱,明儿我去吕公子店铺里,提前预支一些,争取在播种之前把渠子弄好。”
村长乐得直搓手,兴奋的差点红了眼,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安排,趁晚饭之前,跟张大几个人再去拜访一下镇子里专管这事儿的工匠去。”
“今年都是好种苗,播种这一环节直接决定着大家伙的收入,和下一季的粮种,水、绿肥、气候都是大问题。”骆尘鸢对农事熟知,漫口道。
村长一愣,心里忍不住惊讶,骆家是全国有名的富贾,骆家人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骆姑娘……说的都挺在理。”
骆尘鸢听着村长口气不对,才发觉自己刚才那话本不该出自于她,忙含糊解释,“都是从一些农事书上瞧来的,不足为奇。”
村长本也没多想,“哦哦”应了两声,就忙赶着去寻人商议水渠播种的事情了。到了晚上,他们便利索的将所需银钱数目拿给了骆尘鸢。
将近有五百两的数目,骆尘鸢每看那账单一眼,就觉得这心窝子就给人掏一下,看两眼,就狠狠掏两下,直到想起明天她要去给某老板报到,精神体力都要高度集中,于是才悻悻将账单放在离床远远的地方,和衣卧下。
在夏天穿着几层的麻衣睡,那滋味……唉,她有什么办法,某冰男说了,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她身边,她就得悲剧的随时随地做好被突击的打算。
次日一早,天气微阴,空气超闷闷的,想是要下雨,骆尘鸢和衣睡了一晚,全身上下难受的不行,于是偷偷端了盆水,紧闭门窗,迅速之极的擦了擦身子,换件干净的衣衫,吃过早饭,同村长等人又讨论了一下水渠的事情,直到当铺里一伙计驾着马车到杂院巷口,骆尘鸢才磨蹭着收了包袱,视死如归般给杂院熟识的人道别,在众人一脸暧mei与欣羡中,骆尘鸢护着脆弱的小心脏,险些抹泪爬上马车,奔向不归之途。
当铺门前一如从前那么忙碌,骆尘鸢拎着包袱走进来时,所有的哀怨和迷茫都化成那挂在黑黝黝小脸上的绚烂微笑,怎么着第一天报道,也得给这些“土财主”们留下个好点儿的印象,上次来当铺之后,直接就被**oss给禁足那小后院了,醒来后直接到了马车上,也没机会给这些人道别。
骆尘鸢带着招牌式的微笑杵在当铺中,无论是当铺的伙计还是往来的客人,都匆匆如是,视而不见。
不久,骆尘鸢终于发现自己被彻底林立在风中,孤独而落寞的站着,仿佛……仿佛是那永远保持一个姿势,矗立在繁华而忙乱的纽约港口的自由女神像一般。
不同的是,自由女神是用来膜拜的,她是用来压榨的。
“骆姑娘,请让一让,您碍着路了,今天挺忙的,老板也不在。”不知哪里串出个人影,带着不耐的口气,将碍事的她扒拉到一边。
老板不在?骆尘鸢皱皱小鼻子,大眼睛眨了眨,可怜兮兮地忙点头哈腰的闪到过道另一边,待瞧清楚那人影时,小宇宙登时燃起了燎原火苗,在看到来人身后跟着的玄色身影,火苗在瞬间熄灭。
继续谄笑、哈腰,“老板早……”
她发现**oss酷爱玄色锦衣,然而今天不同的是,玄色织纹的底里,竟是一件艳红如月棠花瓣一样的内里,黑色的冷,红色的妖冶,衬托的他那种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的气势,更加的利落而骄矜,颀长的身形在黑红衣衫的衬托下,也凸显出更加完美的线条。
不知为何她忽然联想到那日在车厢中见到的那张绝世倾城的脸,想到脸自然就很快联想到其他方面,联想到其他方面,她就很快的想到昨日那急促的呼吸与骤雨点般的吻……
于是没等宫明开始说话,骆尘鸢脸颊已爆红如煮熟的虾子。
“到后面去。”宫明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语气冷冷的,听不出来任何情愫,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向当铺深处走去。
骆尘鸢的小脸迅速褪为苍白色,微笑挂在嘴角,却僵硬的扯不出任何令人心悦的弧线,头顶的低气压让她快要窒息,闷着头,挪着碎步跟上去。
余光紧紧盯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出。
宫瑞瞥了她一眼,无奈的在心底叹口气,想说俩句嬉皮的话来缓缓那冰封般的气场,无奈自己勇气不足,更怕引火烧身,于是满腔同情与慰问凝聚成俩丰富无穷光线,在骆尘鸢身上扫了两眼。
骆尘鸢只瞧见一眼,就更郁闷了,狠狠剜了宫瑞一眼,小声嘀咕着骂,“该死的吕三,再看我就把你脖子拧下来。”
声音虽小,但何曾逃得过这一前一后人的耳朵,宫明依旧冷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无悲无喜,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深眸里如深潭一般,不见丝毫波澜。
宫瑞见宫明没有反应,拿起十足的傲娇劲儿,幸灾乐祸的目光横了骆尘鸢一眼,鼻孔朝天的哼哈道,“骆姑娘以后接管绛雪山庄,可要用心了哦,我二哥在山庄养了不少俊美的歌姬,骆姑娘可不要把我嫂子们都给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