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你扮公子我扮随从?”
一间客房中,黑色虬髯客有些不平地对那白衣华服的男子说道。
那白衣华服男子神色坦然淡定,默默地坐在桌前,一旁的黑色劲装女子却冷冷道:“扮什么都一样,你不平个什么?”
黑色虬髯客咦了一声,瞪起大眼,对那女子道:“我说移星,敢情你们翼望之城的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不成?”言毕,依旧不满地倒了一杯茶饮了个干净。
“黑火,若不是你怕你朝思暮想的人瞧着你这副模样,应该也不会如此反抗吧?”白衣华服男子悠悠地说了一句。
“什么黑火?我是墨焰!”黑衣虬髯客差一点就要跳起来,不过转瞬后眼波变为温柔,柔声道:“是啊,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我家小娘子。”说到这儿,袂央的脸庞便立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右护法,别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你可别忘记我们这般易容的目的。”黑色劲装的移星冷冷地看了有些得意的墨焰。
墨焰脸一沉,干涩的咳嗽了一声,抬起眼帘打量了一番移星,道:“禾小多,想不到你的易容术如此高绝,我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
黑火,墨焰。禾小多,便是拆自移星的“移”字。
移星冷笑一声,面色僵硬,眼神不由得落在了一旁的白衣华服男子说道:“就算主上出现在此,怕是都认不出神风使了。”
墨焰听移星这么说,心中更是不平,两眼目光落在白衣男子身上,没好气地说道:“为什么把他易容成贵族公子的模样,而我却像个粗野大汉似的?”
移星意味深长地瞧了墨焰一眼,站起身来,道:“我是按着你们各自的气质来易容的。”她顿了顿,又道:“好了,我也该回房了。右护法,你可别给我露馅了。”
移星说罢,便走出了烽寂和墨焰的客房,待她掩上房门之后,墨焰立马撕去了贴在自己脸上的虬髯,跳将起来,道:“不行,我一定要去见我娘子!我一定不要让她知道我易容的模样!”
烽寂眼神微微流转,见墨焰快要往门口行去,当下单手一挥,劲风袭来,将墨焰狠狠地制住,使得他无法再往前行一步。
“烽寂,你放开我!”墨焰有些急躁。
烽寂缓缓站起身来,青丝轻轻地洒在挺秀的后背,易容的他依旧透露出一丝傲然的气质,“墨焰,你这般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你就是易容过了的么?”
墨焰轻哼一声,顿时也觉得双脚的束缚撤去了,他转过身来,走到一盆水前,端详着水中的自己,念道:“罢了,过几天我再以我真容去见见小娘子。”
一听“小娘子”三字,烽寂的眉头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皱,安然地坐下。只见墨焰走过来,抓起适才被自己扔在桌上的胡子,准备重新贴在自己的脸上。无奈他琢磨了良久,还是无法完好如初地粘上去。
“呃”墨焰脸又青又白,侧目过去,对烽寂道:“这胡子要怎么贴啊?烽寂你帮个忙吧。”言毕,竟是将脸向烽寂凑了过去。
烽寂面目森然,看着墨焰脸上沾得一半的胡子,二话没说,便是伸过手去,重重地将胡子撕扯了下来。“嘶”的一声,顿时使得墨焰“啊哟啊哟”直叫。
“我好不容易贴上去的,你干嘛又把它撕下来?”墨焰吃痛地叫喊着。
谁知烽寂却是神色悠然,不温不热地说道:“你胡子贴反了。”
墨焰吹鼻子瞪眼,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痛吞声,胸口起伏不定。待得那面虬髯被烽寂帮他贴好,他才稍微解气。
屋中灯火摇曳,窗外夜风阵阵,墨焰走到窗前,掩上窗门,便倒在其中一张**上,懒洋洋地说道:“我睡也。”话音一落,便呼呼大睡起来,屋子里一时变得安静了不少。
烽寂静坐桌前,这**他毫无睡意。
而另一间客房的袂央,同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躺在**上已然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但半丝困意都没有。若是在以前,袂央在青木苑睡不着的时候,尚有阿黑陪她说说话,但眼下阿黑没有跟来,而是留在青木苑陪着张道青呢。
“也不知道师父和阿黑处得怎么样?”袂央自言自语地念道,提起师父,她却是想起了张道青拿着酒葫芦喝酒悠然自得的模样。
袂央曾记得张道青说过,若是心中烦闷之时,喝点小酒可以解除怅然心绪,抑或是黑夜无法入眠之刻,喝点小酒可以安然入睡。
想到此处,袂央便坐了起来,走下**去,自言自语道:“我到楼下取坛酒来尝尝。”袂央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现下不再犹豫,轻轻打开了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去。
到得客栈楼下,只见客栈已然关上了房门打烊,店小二和掌柜正窝在柜台处核对着今日的收入账单,袂央放眼望去,客桌客椅大多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此时已是二更时分,就算在这家客栈住店的客人都已然睡了。
不过,袂央也在这时发现了某个倚着窗边的角落,那里却有一个客人在桌前坐着,他白衣华服,正是之前袂央差点撞到的那个男子。
袂央立马将视线收回,从容地走到柜台前,对掌柜道:“掌柜的,有没有酒?”
那掌柜正在低头算账,听袂央这么一说就抬起头来,略带惊讶地说道:“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怎地想喝酒?”
“别问这么多,你只管把酒拿出来,银子我会付。”袂央有些不耐烦。
掌柜咧嘴一笑,道:“哎哟,姑娘真是对不住,本店的酒卖完了,得等明日黎明时分到酒坊进些来才行。”
“当真没有了?”袂央挑起双眉,有些怀疑地说道:“你是担心我没钱付你?”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掌柜连连摇头,道:“有生意我还不做不成?姑娘,我说的实话,有位客人提前你一步买走本店的最后一坛酒了。”
袂央不禁一奇,微蹙双眉,道:“是么?”
掌柜点头,目光投向前方角落里坐着的白衣华服男子,道:“就是那位公子,方才早你一步买去酒的。”
袂央顺着掌柜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瞧见那男子独坐桌前,一只手置在桌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反而不像来饮酒的,因为他面前的那坛酒盖子没有启动的迹象。
袂央脸上一沉,颓丧地道:“罢了,那我不买酒,上盏安神汤。”话音落下,袂央掏出银子付了钱,便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另一处的白衣华服男子缓缓抬起眼帘,适才袂央与掌柜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看见此刻袂央有些失望的模样,他竟是站起身来,提起那坛还未开封的酒来到袂央对面缓缓坐下。
袂央一惊,愕然地瞧着坐在对面的男子,她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烽寂,而是将他视为一个陌生的贵族公子罢了。
“你”袂央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面前之人目的何在。
烽寂面目冷峻,悠悠地开口道:“在下不知姑娘想喝酒,早在你下楼之前就将最后一坛酒买了,着实抱歉。”谈吐之间,完全没有了往日神风使傲然的模样,反而更像一个近人可亲的贵公子。
袂央怔然,见他如此礼貌,当下买不到酒的烦闷心情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连连摇头道:“这不关公子的事,只是这时也晚了,买不到酒也是在所难免。”
烽寂颔首,伸出手去,修长的十指轻轻揭开酒坛盖子,一时间,整间客栈满屋荡漾着无尽的酒香,飘香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