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可能,安三少就百爪挠心。他如同没脑袋的苍蝇一般,在整个岑宅里横冲直撞,扰了所有人清梦。被人骂了无数次,终于找到了立柏歇息的客院。
他先同立柏的亲兵阿修干了一场架,胜利后如愿从阿修口中问出了立柏所在的房间。
他踢开门进去,只看到立柏披着单衣,站在床边,一张脸黑云压城城欲摧,神情阴郁,满含杀气地瞪视他:“安三!你搞什么鬼?!谁给你的胆子,明晃晃跑到岑宅来撒野?”
安三少的表情比起他的来,也不多遑让。他几乎是瞬移到立柏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上了他的脖子:“说!你把二郎师弟藏到了哪儿?”
“混蛋!你敢背着我来岑家提亲,截我的胡。看我今日不杀了你!”夺人所爱,如同夺命,不死不休。
“给我滚开!疯子!你在说甚?”立柏本就不喜安三少,被他掐住脖子,整个人都暴躁了。
他很快制住安三少的手,旋即一脚踢飞他,“且不说我来时二少便已不在府中……我问你,我来提亲,干卿底事!”
“即便我将他藏起来,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立柏极轻蔑极不屑地斜睨安三少:“二爷和二太太都没话说,你算哪根葱,跑来大吼大叫?”
“……”安三少被戳住痛脚,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浑身散发着暴戾狂肆的气息,长腿一伸,疾如闪电一般踢向立柏。他这人素来直诚简单,最喜欢用拳脚说话。
立柏昨日来与岑二爷夫妇叙话时,听他们抱怨了半天安三少这只觊觎岑二娘的臭狼崽子,情敌前来挑衅,他没理由退缩。
这会儿是否被安三少误会他是来给岑二娘提亲的,都不重要了。他很早以前,就想揍他了。
眼下安三少敢同他动手。他就算不把他打残打死,也要叫他在床上躺个一月半月的,让他明白,他心爱的二姑娘。是他不该惹也不配惹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立柏很幼稚地和安三少你来我往地厮斗起来。两人都怒到极致,下手招招快狠,虽然没有冲着对方的致命部位打,但都很一致地把拳头往对方脸上揍。有种毁掉对方容颜的架势。
他们战了小半个时辰,被姗姗来迟的宁老七和玉墨拉开了。
“安之君,于立柏!”岑二爷面沉入水地提步迈入立柏歇息的房间,看到满屋子凌乱破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呼吸一下就重了沉了,鼻孔很明显地一张一合起来。
他指着肇事的两个英俊的猪头厉声道:“你们是死仇吗?一见面就对彼此下狠手,哪里有为官者的风度和沉稳!把屋子弄成这样,要是我不叫人阻止你们,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拆了岑宅?”
“二爷(先生)。我绝无此意。”立柏和安三少乖乖地垂首站在岑二爷面前认错:“是我鲁莽了,请二爷(先生)见谅。”
“哟!瞧你们认错这么口径一致,真是心有灵犀呀!”不待岑二爷说话,被芍药叫醒过来看好戏的卜算子大师背着手,悠然踱步至岑二爷身旁,一双浑浊的老眼精光烁烁地来回扫视立柏和安三少。
“哼!”立柏侧脸冲安三少冷哼。
“呸!”安三少纨绔恶少的旧习难改,吐了口唾沫回敬他。
“混账!”最见不得粗俗行径的岑二爷炸毛了:“你们两个,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学的礼仪都喂猪喂狗了?简直是丢我的脸!”枉他从前还以教他们为荣。
“哎呀!”卜算子大师拍拍岑二爷的肩:“墨远息怒息怒哈。这两小子留给我教训,你下去喝杯清茶消消火。”
“老头子我肚腹空空,今日我突然想吃虾饺。你回去叫梅娘给我蒸一笼。别人做的,始终没有她做的好吃。今早你肯定还没有耍五禽术,下去练练。你这小身板,得多加锻炼。”
他回首对宁老七和玉墨道:“你们两个一会儿也陪墨远练练。”
“好了。芍药留下,其余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杵在这儿看戏了。芍药,给我关门,老头子我要和这个热血小子好生聊聊。”
岑二爷刮了立柏和安三少两眼,气哼哼地同宁老七、玉墨和阿修等人退下。
芍药带上门转身。就看到卜算子大师自顾自搬了角落里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坐下,温煦地笑着对立柏和安三少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们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为了争我那孽徒才大打出手?”
他见安三少和立柏不自在地缩了缩头,不敢看他,还很纯情地红了耳朵,大声笑道:“哈哈!我就知道。若非为了二郎,你们不会这么胡来!”
安三少当初与卜算子大师打过交道,知道他的性子,他向卜算子大师告状:“神医师父,立柏那混蛋瞒着我上门提亲,卑劣地同我争二郎师弟……”
“等等!”卜算子大师打住安三少:“你唤我什么?我可不记得有你这样……一个弟子。”傻里吧唧的,出门都不带脑子的。
还说什么二郎师弟,连自己心上人是男是女都不知。若不是卦象显示他才是清芷丫头的良配,这两年他也确实多次替清芷和岑家施加过援手,他都不想浪费时间陪这二傻子废话。
“嗬!”立柏睃了安三少一眼,冷冷哼道:“先不说提亲之事。我心悦二少,堂堂正正携礼上门拜访,哪里卑劣了?你算哪个牌面上的人,我做事,何须知会你?”
他虽与卜算子大师素未谋面,但从岑家人口中听过不少大师的事迹,对他也是钦佩景仰得很。
卜算子大师看着立柏尖酸地打击完安三少,又恭敬地对自己行礼道:“大师,晚辈于立柏,见过大师。”那副谦恭有礼的样子,胜过脸红脖子粗、张牙舞爪又要揍立柏的安三少不说十分,也有八分。
“嗯,你很不错。”大师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他不赞同地觑了安三少一眼,眼见他安静下来,才凝神细细审视立柏的面相,被衣襟掩盖的手指飞快地掐算起来。
半晌后,卜算子大师有些遗憾地对立柏道:“你是个前程不错的,早年虽命途多舛,福运都还在后头。大郎和二郎也同我提起过你,我知你是个有能力的……可惜,可惜了。”
可惜他的姻缘,不在自家孽徒身上。也可惜自家那固执的孽徒,对立柏完全不上心。若他们两情相悦,他就是耗费些寿数,替那臭丫头逆天改命,也不是不可以毕。
竟最得他心的徒儿,只有这么一个。怎么为她,都不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