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鸢飞翔

数度光阴匆匆走过.

楚牧羽侥幸铸成滑板后，经过鬼老分析，他当日能借助天地平衡催动鬼铸之道，完全是仰仗着自身激发出的潜能；如若换作别人，早该被天地之力碾得粉身碎骨。

经此一事，鬼老倒是不许楚牧羽再挺身试险，命他安分守己地研究鬼铸之道。

谷底林间，楚牧羽脚踏滑板，手持竹篓，飞速掠过。

“滑板，再快点！”滑板移动迅疾，所过之处留下阵阵袭风，转眼便是到达院子。

跳下滑板，楚牧羽推门进屋，提起竹篓，显摆地叫道：“鬼老，你看，今晚又丰盛了哦！”

“什么让你得意的？”鬼老正在灯下缝补衣服，见楚牧羽进来，笑着将衣服搁置一旁，伸手接过竹篓，低头一瞟，赞道，“不错，居然被你抓到了十条黄龙鱼！”

且说这黄龙鱼可不同于一般溪鱼，它是受谷底气候影响变异而生，全身无鳞，肉嫩味美，食之入腹后能体增暖意，有不错的御寒功效！但黄龙鱼生性狡猾，通体顺溜，抓之不易。

楚牧羽嘿嘿一笑，说：“本来哪止十条啊！不过，鬼老都说了：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凡事不可赶尽杀绝！所以我将抓到的小鱼都放回到了溪里。”

“嗯！”鬼老一听，颔首笑道，“牧羽一直都这么懂事！老头很放心啊。”

“鬼老过奖啦！”楚牧羽得了便宜，踌躇片刻，话锋一转，道，“鬼老，我最近感觉领悟很快，今天想试试给竹鸢铸造灵魂，可以吗？”

鬼老一愣，放下手中竹篓，徐徐说道：“牧羽啊，你的进步，老头我一直看在眼里！老头也知道你报仇心切，日盼夜盼地能早些出谷。但听你以前所述，杀你父亲的血族能懂幻术，就至少是在筑灵期的级别。所以，记住老头的告诫：自身实力不够强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免得报不了仇，反赔上了身家性命。”

感受到鬼老的关切，楚牧羽心头温热，应道：“鬼老你放心，牧羽谨记于心！”

鬼老随之淡笑，拄起拐杖，招呼道：“走，我们到院子中去！”

楚牧羽连连点头，明眼人都看出鬼老是同意让他铸魂了。

院子一隅，青翠竹鸢已然泛黄，但无论从何角度观看，都能瞧出它的制造做工之精细。每处雕刻清晰有力，竹制全身摩挲光滑，硕长身躯蜿蜒自然，与其说它是只机关兽，倒不如夸它是件艺术品！

楚牧羽温柔地细抚着竹鸢长翼，喃喃道：“今天，请允许我赋予你生机！”

说罢，楚牧羽盘膝入定，沉淀心神。

这次，楚牧羽体表没有出现五彩神光，而是循规蹈矩地运用鬼老所授的方法，以自身灵魂能量招引天地灵气。

一时间，院内灵气逼人，借鉴上次的成功，楚牧羽吸纳周天灵气已是轻车熟路。

只见如织如纱的灵气飘荡聚拢，在楚牧羽头顶渐渐凝实，最终幻生出三朵白莲。

楚牧羽左手擎天，右手单结诡异印法，一个漩涡围绕着莲花旋转而起，道道阵光自楚牧羽坐下涌现，阵法变幻间，强横匹敌的能量凝聚在莲叶之上。

鬼老静静倚靠在门边，任凭楚牧羽自由发挥，身体感受着那澎湃汹涌的能量波动，充满着期待和肯定。

“收！”感觉时机成熟，楚牧羽暗喝一声。

脚下阵法瞬间化作流光遁入浓浓雾霭之中，三朵白莲宛然脱水，纷纷泯灭。

与此同时，以楚牧羽为风眼的云气漩涡开始逆旋。漩涡之中，开始不断跳跃出丝丝紫电！

判断无误，灵气风暴已快浓缩到极限。

随着楚牧羽左手快速落下，灵气漩涡仿佛撞上了无底洞，疯狂地涌向楚牧羽的百会**。

“凝！”心底呐喊，压缩到拳头大小的灵气猛烈晃动；下一刻，蓝光乍现，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静静悬浮于楚牧羽的头顶。

“果然是个不世的天才！”看见炼气成功，鬼老握着拐杖的手隐隐收紧，内心一阵激动。

楚牧羽则是一鼓作气，毫无犹豫地将蓝色水珠融入脑中。

自身灵魂能量在脑域中流连反转，然后寻找到那滴水珠，以灵魂为模，一丝气息剔离出自身灵魂，慢慢融进水珠内，最后将水珠被紧紧包裹于灵魂能量之中，温养周天。

然而，楚牧羽却有着和上次赋神时截然不同的感觉，体表淡淡泛起猩红，背部更是开始隐隐生痒。

时间点点流逝，一股新鲜的灵魂气息自水珠内生成，而水珠也开始以灵识可觉的速度挥发。

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楚牧羽忍着背部传来的痒意，灵识感受着水珠已然完全消失。

有过前车之鉴，楚牧羽一发觉灵魂温养完整，便立即咬破自己手指，内心深处忽然突生一股嗜血狂乱。

强压下那股冲动，楚牧羽双眼暴睁，娴熟地在竹鸢额头上刻画下一个六芒星阵。

万幸，楚牧羽一直是背对着鬼老！不然，鬼老必定看见楚牧羽此刻的双瞳尽皆化为血色。

“出窍！”心中低语，新生的灵魂还不容苏醒就脱离出楚牧羽的脑域，安静地悬浮在竹鸢的六芒星上。

楚牧羽继续压抑着越发强烈的嗜血冲动，在自身能量残存不多的情况下，对着悬浮的灵魂体命令道：“归体！”

淡青色的灵魂体毫无反抗，乖巧地钻进竹鸢体内！

接着六芒星光辉大盛，而楚牧羽体表的猩红也随之退却，眼神恢复如常，但全身却是被抽干了气力，一头栽到在地上。

鬼老见得楚牧羽虚脱，赶忙上前将他托起，与此同时，眼前的竹鸢开始发出吱嘎声响，翅膀挣扎地颤抖起来。

“鬼老，是成功了吗？”楚牧羽听得耳边动静，无力地眯着眼。

“等等！”鬼老并没立即回答，警惕地观察着竹鸢变化。

只见竹鸢开始自动吸纳起周遭残存的灵气，竹制表面流转着一层碧绿光华。

下一刻，竹鸢双翼终于摆脱束缚，舒展开来，猛力一震，霎时腾空而起，向着上空飞速冲去。

看到这一幕，鬼老已经能肯定楚牧羽的结果，激动地大叫道：“成功了！孩子你成功了！应该算是入形期的机关兽！创造出这一切，你绝对是史上第一人！”

鬼老所言非虚！虽然鬼铸之道为他所创，但他却只是用鬼铸之道延续了金毛生命。

而楚牧羽则是更上一层楼，用鬼老的理论真正地铸造出了新的灵魂。

所以称楚牧羽为史上第一人，一点不为过。

再说，竹鸢被赋予了生命和自由，奋然飞上高空，然后在上善谷内自在盘旋，久久不愿落下。

鬼老和楚牧羽自然是拿竹鸢无可奈何，只好等它尽兴了再做打算。

待得楚牧羽恢复体力，天色已晚。

两人便在院中升起篝火，开始准备晚饭。

噼啪燃柴声中，鬼老和楚牧羽却显得有点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鬼老，要不你就和我一起出去吧！我可以照顾你的！”楚牧羽烧烤着黄龙鱼，真切地说道。

鬼老摇摇头，婉言拒绝：“傻孩子，老头子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还不至于要靠别人来照顾呢！我在上善谷里生活也有十几年了，人一老就会念旧，不舍得离开这里啦！再说，你走之后还有金毛陪我，我是不会寂寞的。”

“鬼老……”楚牧羽还想劝说，但瞧得鬼老一脸坚决，只好把欲要出口的话又吞回到肚里。

“孩子啊，外面的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鬼老淡淡笑道。

楚牧羽只好点头，将烤好的鱼递给鬼老。

鬼老欣然接过，说道：“牧羽，出去之后切记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做人，善恶总在一念思量！凡事留人一线生机。你要能记住这些话，就算老头没白教你这孩子！”

“上善若水，鬼老，我明白！”楚牧羽只有十四岁的心性，嘴里应好，心里却想着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眼里不禁蒙上一层雾霭。

“瞧你这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学会坚强！”鬼老说道，眼里却也是微微泛潮。

“恩，”楚牧羽擦了擦即将涌出的泪水，道，“以后，我一定不哭！”

这夜，上善谷内篝火通明，爷孙似的两人皆是一夜无眠。

次日正午，院中忽然风声大作，盘旋半天的竹鸢终于降落在院子里。

楚牧羽和鬼老瞧着动静，慢慢走出竹屋。

竹鸢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气息，灵魂里散发出一丝亲密，双翅扇动，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楚牧羽背上挎着滑板，站在竹鸢跟前，伸手拍了拍竹制脖子，嗔怪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打算下来呢！”

竹鸢知错，拉耸下脑袋，依靠着楚牧羽。

鬼老微笑着走到楚牧羽身侧，犹豫再三，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交给楚牧羽，嘱咐道：“牧羽，这块玉佩以后也许对你有所帮助，你且佩戴身边，留作纪念吧！如若真有人认出它来，你便如实相告‘雍天厄地，凤雏无鸣’。但若他们追问我身在何处，切记不许透露！”

“明白，鬼老。”楚牧羽手握玉佩，一股温热透遍全身，玉佩上雕琢着一只浴火青鸾，两眼有神，嘴中叼着一柄长剑。

“上去吧！”鬼老轻唤一声，抚着楚牧羽肩膀，眼里却尽是不舍。

楚牧羽点点头，爬上竹鸢背部，望了鬼老许久，最终轻声叫道：“竹鸢，起吧！”

于主人心灵相通的竹鸢接到命令，顷刻双翅一震，猛然飞起，渐渐在谷底盘旋上升。

楚牧羽俯视着那老弱的身影，回忆数月来的难忘经历，忍不住朝下方大喊道：“鬼老，等我报完父仇，我一定回来陪你！你要等我啊！”

那仰望上空的老者听到楚牧羽的呼喊，赢弱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眼中泪水再无法控制，心中暗道：孩子，希望老头有命等到你回来！

竹鸢极速盘旋而上，临近洞口时双翼一缩，驮着楚牧羽冲出了耸云山口。

出洞的一刹那，凌冽山风自脸颊擦过，楚牧羽狠狠吸了口气，放眼望去，耸云山兀立云海之中，恰似蛟龙露尾。

竹鸢则是按照楚牧羽指令，再次展开双翼，逆风朝下，滑翔而去。

目标，正是耸云山脚的牛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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