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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你说,到底有什么事?”
皇帝明明已经瞧出了两人之间的异样,却没有说破,既然他们兄弟两个都不急着说出来,他就更不急了。(
太子毕竟是太子,虽然情况与他所料相差甚远,但他只是略微缓了缓,便斟酌着开口道:“儿臣若是说了,还望父皇恕儿臣无罪。”
“恕你无罪?”
皇帝心中本就满腹疑惑,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身子坐直了点,眼中浮现出危险的利芒。
“你说,让朕听听,到底是何事!”
“儿臣今日下朝之后,去了一个地方,然后……”扶桑渊说到这里停了停,瞥了一眼皇帝尚算平和的神色,才一口作气道:“然后便见到国师正在与人行苟且之事!”
这话一说完,他立即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扶桑拓的脸色。
虽然清远明面上只是北寒的国师,但她私下与父皇亲密的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断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与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那人于他的江山社稷再为重要,也不能污了他的脸面!
而他之所以还是说了出来,是因为顾及到,他若是随意找了个事情呈报,等他退下以后,这几人必然不会放过他,与其等到那时候,他还不如先发制人!
“你说什么!”
果然,不出扶桑渊所料,皇帝的声音立即沉了下来,一股威压直逼他这边而来。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余的三人却像是毫不知情似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尤其是作为当事人的清远,在听到扶桑渊对他的控告时,连眼睑都没抬一下。
“扶桑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国师的清誉,岂是你能诋毁的!”
扶桑渊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预料到结尾,皇帝的确怒了,但是却只对他一人而怒,甚至连质问国师都不曾!
扶桑渊立即开口反驳道:“父皇,您就是借儿臣几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平白污蔑国师大人!只是儿臣的确看到――”
“你给我住嘴!”扶桑拓提高了嗓音,喝住了他还想说的话,不由分说的便道:“趁着国师还没有怪罪于你,赶紧去向他赔罪!”
任是扶桑渊反应再慢,到了此刻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父皇,明明就是在护着清远,或者说,他是在忌惮清远,与此同时,对自己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子转身的瞬间,白墨冉的视线在他的脸上一掠而过,心中冷笑。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扶桑拓很清楚的知道,清远他是个男人!就如当初的秦夜泠一般,对于自己的身份,清远从来没有隐瞒过扶桑拓,这也是扶桑拓为何这么相信他的原因。
“刚刚是本宫冒犯了,当时情急,大约是本宫看错了,还望国师大人不要与我计较。”
扶桑渊来到从他进来后,就一直托腮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清远面前赔罪,面上的表情很是僵硬。
清远依然视若无睹,将睁眼瞎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礼已经行了,清远要是不应声,他便不能自行站起来,一时间,扶桑渊进退两难。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中除了几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白墨冉当然知道清远为什么不受他这个礼,实在是他这话说得太有水准,什么叫错情急看错了?若是清远接受了他的道歉,太子固然会因为这番鲁莽的举动而被皇帝稍有惩罚,但是他们却也是什么都不能说了。
这样赔本的买卖,太不划算了!
只是他们看得下去,有人可看不下去了。
眼看着太子就这么弯着腰作着揖在清远的面前这么久,额头上都有隐忍的汗珠冒出来,皇帝终于开口道:“太子,国师既然不说话,那就是不与你计较了,你且回去好好闭门思过,这一个月就不要出来走动了,省得给朕丢人现眼!”
他再怎么样倚重清远的才华,但是扶桑渊毕竟是他的儿子,更是一国的储君,在一个国师的面前这样卑躬屈膝,实在是有辱皇室的尊严!
皇帝这话的意思明面上是惩治了扶桑渊,将他禁足在东宫一个月,实际上却是替他解了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觉察出皇帝的心思,俱是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来这位就是你最**爱的三皇子吧?你不是有事情要禀告吗?现在太子的事情说完了,你可以说了。”
扶桑渊听到扶桑拓的话站起身来,刚刚想要开口应“是”,清远就先他一步的出了声,对着澹台君泽说话的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经过清远这么一提醒,扶桑拓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太子身上,而忽略了小儿子,心中不免歉责,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想必这位就是这次草原赛马大会的胜出者吧?锦儿你前来,是否就是为了这事儿?”
澹台君泽却没有立即回复扶桑拓,面色依旧沉着道:“在此之前,儿臣想请教父皇一个问题。”
“哦?你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还需要来问朕?”扶桑拓来了兴致。
自从他这个小儿子从东临回来以后,就一直和他有些疏远,虽然极其聪慧有礼,但是他总觉得两人之间缺了些什么。
如今想来,怕就是父子之间最基本的交流了。
现在他有问题要请教自己,扶桑拓自然是高兴的,这样至少证明了他这个父亲,在他的生命里还有存在的价值。
“如果有人不经过儿臣的允许,不听从管家的阻拦,私自闯入儿臣的王府,该当何罪?”
“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做这样的事情?”皇帝没想到他问自己的会是这样的问题,眉头立石皱了起来。“私闯皇家府邸,只有死路一条!锦儿,你告诉父皇,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招惹你,父皇为你做主!”
扶桑拓当然不会觉得,澹台君泽会真的不明白这北寒的律法,还要特意前来询问他,他之所以在他面前提出这事情,定然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让自己为他讨个公道。
而且想来,对方也必然不是普通的百姓,不然这种小事他自己解决就好,不可能还要闹到他的面前。
只是这也没什么,自从锦儿回了北寒之后,他早就听闻朝中有几个大臣对他很是不满,这次的事情定然也是他们给弄出来的,他总要杀鸡儆猴一次,治治他们也好!
只是澹台君泽并没有给皇帝回答,而是接着又问道:“若是有人闯进了儿臣招待客人的院子,打伤了儿臣请来的贵客,这又该当何罪?”
贵客?
扶桑拓的视线不自觉的就移到了站在澹台君泽身后的少年身上,仔细观察下不难发现,少年的脸色有些发白,甚至在嘴角的地方,还沾染着一点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
这样一来,也不难想到锦儿口中的贵客是谁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锦绣王府里面动手动脚?非达官显赫而不可为!
可就算如此,他们该当知道,他对锦儿一向偏爱,应该不会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的事情来才对,难不成,是他对谁的恩**太过,以至于让对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这依旧是死罪,两罪相叠,罪无可赦!”
皇帝的心思全放在了猜测上,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站在清远身边的扶桑渊,那渐渐焦灼的神色。
“最后一个问题。”澹台君泽再问,“若是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对当朝国师恶语相向,不知礼法,又该当何罪?”
话都说到了这里,扶桑拓要是再听不出澹台君泽说得是谁,那他这个皇帝也不要当了!
只是……
他立即朝着扶桑渊看去,只见对方脸色灰白,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立即躲闪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他的心里立即有了底。
随即他又想起扶桑锦刚刚询问的方式。
他故意略去了扶桑渊的名字,怕的就是他碍于身份,对他敷衍了事。
而现在,他刚刚亲口说过“罪无可赦”,若是此时再对太子加以维护,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被人这样的算计,他本该气愤的,可是这对象却偏偏是锦儿……这反而让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有手段之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他的目光来到了扶桑渊的身上,脸色倏地一沉,厉声道:“太子,锦儿说的这些你作何解释?可是真有其事?”
这话一出,澹台君泽就笑了,只是笑容很浅。
这一幕被白墨冉看在了眼里,那笑中没有讥讽,没有愤恨,是如此的凉薄。
有一股酸楚的情绪自她的心底升腾而上,她从这样的一丝笑容里,竟是感觉到了心疼。
这样的笑容,不应是师兄脸上该有的。
皇帝说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偏帮扶桑渊,让他有个为自己的开脱的机会!
太子几步重新走回了书桌之前,一掀下摆就地跪下。
“回父皇,三弟所说的这些,着实让儿臣惶恐,儿臣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三弟,竟让得他如此的怨恨于我!”
一句话,就将澹台君泽方才所说的那些否认的干干净净,反而暗指对方是诬陷!
澹台君泽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浸了万年的冰雪般的寒凉:“擅闯王府,打伤贵客,辱骂国师,这三样,哪一样是我冤枉你了不成?”
“三弟,我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的憎恨为兄,但是你说的这些,条条都是死罪,你何至于构陷我于如此境地?”
扶桑渊看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见他没有立即说话,更是抓紧时间为自己辩解道:“我今日下朝后是去了你的府邸不错,可我那是为了感谢你,若不是你向父皇谏言,揭发了户部尚书的真面目,我迄今还被他这等奸臣蒙在骨子里,我不过就是一时激动了些,你怎可将擅闯王府的罪名扣在我的身上?再者说,我们两个是兄弟,你何至于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去找澹台君泽,纯粹是想找他算账,那个户部尚书是他的人,对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中搜集了证据,竟是将他一举拔除,硬生生的砍断了他的一条手臂!他怎可不怒?
但是这些,在扶桑拓面前,他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所以太子殿下闯入我的院子打伤我,也是激动过头、一时失手了?”
白墨冉不清楚澹台君泽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听这些鬼话能忍的下去,她也忍不下去了!
“草民自知身份卑微,命如蝼蚁,但是就算如此,草民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命的,这次随着锦绣王爷进京,草民原本就没想求得什么荣华富贵,只为了能见陛下一面,此生足矣,可是草民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在锦绣王府住了一个晚上,就差点丢了性命!”
白墨冉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抒发了自己心中的不愤,也婉转的表达了对皇帝的敬仰之情,极为巧妙地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了制衡点,非但没能引起皇帝的愤怒,反而加深了皇帝对太子的不满。
被她突然发难,太子很是阴鸷的看了她一眼,却不料这一眼正巧被皇帝看到了眼里。
“太子,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朕请来的客人,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鲁莽之事?这让朕以后,如何放心把国家托付于你?”
皇帝这话,已算是说得极重了。
若是先前皇帝对太子只能说是斥责,那么现在,他因着白墨冉的话,才对他真正的有了点质疑,质疑他为君者的心胸,以及处世的能力。
“父皇,儿臣承认打伤他是不对,但那也是因为……因为儿臣最初所说的,见到与国师有着不雅之举的人,就是他!所以儿臣一时怒极攻心,才做下了错事,还望父皇能够原谅儿臣!”
太子还算是聪明的,在扶桑拓不由分说就让他给清远道歉后,用了些温和点的字眼,不敢再轻易触及他的底线。
太子这话一出,皇帝立即惊讶的瞥了白墨冉一眼,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叫人琢磨不清他的心思。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相信太子的话的,毕竟清远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是到得现在,太子已然知道他惹怒了自己,却还是坚持这般的说法……这足以说明,太子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那么有没有可能,并非是清远想与这男子有什么,而是这男子在不知道清远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觊觎他的美色,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扶桑拓,别人不知道我,你还能不知道?”似乎是看透了皇帝内心的想法,一直冷眼旁观的清远终于开了金口。
“本来这是你们父子自己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些什么,但是因为某些人说话实在是太过难以入耳,我不得不插上一句嘴。”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将指甲中沾染上的灰尘吹去。
“没错,今日我是去了锦绣王府,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几日前从山水间游玩回来,就听说北寒近年来多出了一个皇子,我因着好奇,索性就去王府逛了逛,只是没曾想这锦绣王不在,我便去其他房间探了探,很自然的碰到了小萨,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讲上几句,你这个儿子便闯了进来……说实话,扶桑拓,或许你还该感谢太子,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不会这么早的回到皇宫,更不会在有生之年体会到,原来有人可以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
其他人或许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敢把心里想的全部说出口,可是清远不一样,素来只有别人看他脸色,别人的脸色是什么,与他何干?
清远这话虽然没有具体说明太子的作为,但是就凭这话中嘲讽的力度,已经足够表明他对太子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鄙夷与厌恶了。
皇帝因着清远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强忍着将心中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他本是恼怒清远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话还这么不留情面,但是仔细想来,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虽然算得上是肆无忌惮,但是好歹还知道分寸,至少在他人面前,从未如今天这般与他讲话。
如此看来,太子做事当真是过分了!
他方才之所以会袒护太子,一是因为太子是一国的储君,地位仅次于他,不可轻易地被动摇,二则是因为另一边势强,从而让他下意识的对太子产生了一种护短的心理。
但是现在,他因着清远的一番话反而冷静了下来,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太子硬闯王府且打伤他即将封赏的人是事实,的确是太过失礼了。
“太子,你从即日起给朕好好地呆在东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能踏出东宫半步!另思及到你这次做的事情实在是有违太子的风范,往后三年你的俸禄减半,好好地闭门思过!”
“父皇……”太子没想到他的一番辩解不但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加重了他的惩罚,先前父皇给予的期限只是一个月,可这次却没有了具体的日期,这无疑有点打落冷宫的意味。
“好了,你不必再多言!还是说,你觉得朕的处置太轻了?”
皇帝不容太子再说一句话,面上的神色已经很是不悦。
见此,扶桑渊不敢再多说,只得在心里暗暗地忍下了这口气。
“儿臣谨记父皇训诫。”
扶桑拓见太子不再忤逆,心中稍稍舒缓了些,但是有人却见不得他好过,在旁边又悠悠的提醒了一句:“听闻近日来太子带兵征战东临,战国甚是可喜,不知道现在他要是禁足了,战场又由何人带领?”
扶桑拓眸光倏地一紧,意味不明的看了清远一眼,对方却好似浑然不觉他目光中的探究一般,该哪般还是哪般。
“此事就不由国师操心了,既然太子现在无暇带领,朕自会交给有能力带领的人。”皇帝说到这,忽而想到了什么,视线又落到了扶桑渊的身上,“太子,在你静思己过的这段时间,朝中之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朕交予你的虎符,你且交回吧。”
若是说前面的责罚扶桑渊还能忍受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个要求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生生的剜去他的一块肉!
他好不容易才劝服父皇将部分的兵力交到他的手下,如今却别人三言两语的又夺了回去!
但是父皇既然发话了,他是万万不可不交的,天底下的皇帝都有一个相同的性子,那就是多疑,若是现在他但凡有半点的犹疑,被父皇看了出来,在心中扣上他一顶暗藏祸心的帽子,他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虎符在此,还请父皇查验。”扶桑渊几乎是咬牙才说出了这句话。
扶桑拓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前,从他的手上接过虎符,瞥了一眼扶桑渊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这段日子你且安心的修身养性,等什么时候你的脾气好些了,能够承担起属于太子的责任了,朕会考虑将其还给你的。”
“儿臣谢过父皇,若无其他事情,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经过这么一出,扶桑渊总算是见识到了这帮人的手段,也终于意识到这几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早就串通一气了!
自己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还不如先行离开的好,父皇还会觉得他懂得进退。
果然,皇帝的面色缓和了许多,用没拿虎符的那只手对他摆了摆,再度走到了椅子前坐下。
“去吧。”
虽然几人心里都明白,皇帝的这番惩处听上去很是严重了,可实质上太子一点损失都没有,若不是清远后面提了那么一句,太子的惩罚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奖赏了。
当了太子还不用处理政务,整天只要在东宫与美人看看花赏赏景,这种美事何乐而不为?
但是他们也不能逼得太紧了,毕竟那是太子,如果不是他犯了什么实质性的大错,皇帝是绝对不可能去动摇国之根本的。
太子告退以后,扶桑拓看了白墨冉一眼,压低声音关心的问道:“你的伤势可还好,需不需要朕找太医来帮你瞧瞧?”
“草民不敢劳皇上费心,草民自幼在草原上摔打惯了,身子还算强硬,这点伤还是受的住的。”说着,白墨冉还学着阿萨平时的模样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每次见到阿萨这么笑的时候,都会打心底的感受到来自于对方身上的纯真。
扶桑拓见到她的笑,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波澜,心中却是慢慢的放下了防备,看来刚才真的是他想多了。
这几年从草原来的几位胜者他都见过,都是一样的淳朴,比之这皇城里的人,要简单太多了,哪里懂得什么尔虞我诈?
“今日之事是太子的不对,爱卿你回去之后便歇着吧,明日的早朝你也不用来了,届时朕会下旨,等你身体好些后,便跟在兵部尚书身边吧。”
皇帝这话的言外之意,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颇有些意外。
兵部尚书的下面,可就是兵部侍郎了!一个从二品的官职,皇帝竟然说给她就给她了,可真是大方!
但转念一想,这怕是皇帝对她的另一种补偿,毕竟太子伤了她,他要是再如往年一样,赏赐她一个“草原勇士”的称号,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草民谢皇上体恤!”
白墨冉再次跪下行礼,脸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扶桑拓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明白自己话中的深意,不由的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了,没什么事情,你们就退下吧。”
皇帝说完,又拿起笔,重新处理起了手上的一堆奏折。
“我也要退下?”清远戏谑的问道,语调有些**。
“你爱在哪儿在哪儿,只要不离开这皇宫就好!”
皇帝对他没有什么好气,刚才的事情,要不是他凑上一脚,还不至于逼得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最终清远还是留在了议事阁里继续睡他的觉,而澹台君泽和白墨冉则是悄悄地退了出来,一路无话的往宫门口走去。
气氛有些凝滞,白墨冉一路上假装欣赏着这皇宫的精致,实际上却是什么东西都没看进去,完全是下意识的跟着澹台君泽的往前走。
他表现的越平静,白墨冉的不安就越重。
太子打她的那一掌别人不知道,他一定看出了自己是故意没有闪避的,而至于这原因,凭着他的心思,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了。
在走到一处假山旁时,澹台君泽身形蓦地一闪,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他拉到了山石的空隙中去。
“你想要做什么,你说就是了,但是你怎么可以让扶桑渊对你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自信凭你的内力可以承受他的一掌,但是如果他掌风带毒呢?”
澹台君泽劈头盖脸对着她就是一顿怒斥,认识他这么久,这是白墨冉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严厉,就如同上次她瞒着夜泠以身试险时,眼前之人与对方的反应一模一样。
不过她的思绪此刻却并不在这上面。
怒骂,假山,红衣。
这场景带给她异样的熟悉感,好似在这之前,她也经历过相似的场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白墨冉,你把我刚刚说的话都听进去了没有!”
澹台君泽在说了一会儿之后,见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再一看,白墨冉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更加窝火了。
白墨冉终于被澹台君泽的一声怒吼给震醒,她见到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但没有半点的害怕,反而感到很是心安。
“师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利用你。”
在两人对视许久后,白墨冉说出了心里最大的挣扎。
“呵。”澹台君泽被气笑了,语气不冷不热对她道:“有本事你不利用我,靠你自己的手段让我老子下位试试?”
白墨冉:“……”
她的师兄可以不要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直接吗?不过为什么她自己纠结了好久的事情,在他的口中就变得这么的不值一提,就好似小孩子过家家?
不管如何,澹台君泽一句反嘲的话语还是让白墨冉的心理负担轻了许多,终于也没有那么扭捏了,厚着脸皮道:“师兄,其实其他的事情你都不需要操心的,你只需要在最后帮忙在那个位置上坐上那么几天,如果你觉得腻烦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再将它让出去?”
“说得比你做的还好听。”澹台君泽毫不客气的继续讥讽,白墨冉脸上讪讪,以为他这是不答应了,刚想打退堂鼓,就听对方道:“把软红阁在北寒的暗桩告诉我,我就帮你。”
“你不知道?”白墨冉挑高了眉梢,很是讶异的看着他。
“我要是知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和那个家伙遇到这么大的风险?还会让你在草原上日日夜夜的思念某人到最后却不得不和我这个师兄回来?”
澹台君泽从鼻子里开始哼哼,气怒道:“那个老不死的是真的为你好,虽然我也是他的徒弟,但是他只告诉我东临、西漠以及南疆的暗桩,至于北寒的他虽然告诉了我几处据点,但是却没什么大用,现在想来他一定是在敷衍我,他一定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防着我呢!一定是这样!他不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
白墨冉窘然,她这个师兄还能更幼稚一点么?
一直以来,她以为师兄不知道她的消息是因为风月轩在做干扰,所以将他一直蒙蔽在鼓里,现在看来,这段时间师兄也未必比她过的好。
“好,既然这样,等回去后我自然会派人传封书信给你。”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用他开口,她也会主动告知他的,她相信他,虽然她最依赖与亲近的人是秦夜泠,可是这一路走来,澹台君泽给予她的帮助并不比任何的人少,她自然不会让他再处于一个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状态。
“回去?派人?书信?”澹台君泽重复着这几个字开始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你这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现在居然要抛弃我?”
“不是这样的,只是今日皇上把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我一个未来堂堂的从二品官员自然不能再与你这个王爷厮混在一起,让别人觉得你有结党营私的嫌疑,所以还不如先去客栈住着的好。”
白墨冉更加窘迫,急急忙忙的解释。
澹台君泽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那你先走吧。”
“为何?师兄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了,被人看到会觉得你在高攀我。”
白墨冉:“……”
她真的不该觉得她的师兄不能更幼稚的。
等到白墨冉从假山中出去后,澹台君泽脸上的轻松渐渐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疲惫与失落,在众人眼前一直光芒万丈的君世子、锦绣王爷,在这一刻寂寞的令人心疼。
“哎,我那傻妹妹真没有眼光,要是换做是我,一定选择投入你的怀抱,才不便宜了外面的那些歪瓜裂枣!”
就在澹台君泽失神之际,有声音突然在他的上方响起。
他倏地一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反应极快的转身朝着假山上看去。
“别这样看着我,抛弃你的又不是我。”清远瞧见他那眼神,很是无辜的对他摆了摆手。
澹台君泽没有说话,看着她心中有些沉重。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他们两人的对话又被她听到了多少?他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很不好意思,你们刚才说的话,我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因此我对你很是刮目相看。”
清远不忍这么个大好青年在那里琢磨来琢磨去,干脆直接告诉了他答案,谁曾想对方的脸色非但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更加的难看了。
“国师不应该在父皇那里呆着吗?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偷听别人说话?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应该是一个国师该有的!”
话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与试探。
清远权当自己没有听出来,做一副委屈样道:“还不是你们那父皇不解风情,觉得我呆在他那里影响他批阅,将我赶了出来!”
实际上是他自己心不在焉,没过多久就觉得无聊便跑了出来,当然在扶桑拓这个儿子面前,他不介意将他的形象再抹黑几把。
澹台君泽见从她嘴里完全套不出话来,且自己现在与一个国师在这种地方谈话,若是被人瞧见了,可就真的成了阿冉口中的结党营私了,更甚者,会引发更多的遐想……便不欲与她多说,扭头就要走。
“说起来我都替你觉得心酸,为了不让她觉得愧疚故意装的云淡风轻,明明是为了帮她所以才想要软红阁的暗桩方便自己暗中操作,却还偏偏被你说成了是为了自己逍遥而与她的交换条件,只为了让她能够更加心安理得的利用自己,啧啧,这样的用心良苦,着实让我都感动了!”
澹台君泽想要离开的步伐猛地顿住,转头目光如剑的看着她,“你到底想要如何?”
“别这样看着我,待我妹妹如此深情之人,我欢喜还来不及的,又怎么会害你呢!”清远自假山上一跃而下,走到他的面前,替他拍了拍肩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灰尘,目光带着一丝怜惜。
远远看去,还当真是一副美人惜英雄的画面。
但是因为离得近,所以澹台君泽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清远对他,的确没有任何**的意思,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仿佛真的能察觉到来自对方的叹息。
“妹妹?谁是你妹妹?”澹台君泽反感的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妹妹就是妹妹,只可惜她与妹夫的缘分天注定,这一世你是没有机会了,所以你没有必要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她,最后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清远想做哥哥做到他这个地步也真的是不容易,既要为自己的妹妹照顾未来夫婿,顺便还要安抚她的爱慕者,真正是为她操碎了心呐!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出乎意料的,澹台君泽并没有追问她与白墨冉的关系,语气坚定中带着一丝温软,“如果我以后注定会痛苦,那么至少我现在是欢喜的,那又为什么不继续?”
清远听到他这话,第一次无言以对,略显呆愣的看着他缓缓走出了假山,依稀有人的低喃声随风飘散开来,传到他的耳中。
“或者我其实是用心险恶,因为我这样做的话,她欠我的,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倒也能惦念我一辈子。”
清远这次是彻底的呆住了,他抬头望了眼白云朵朵的天空,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万般无奈一起给抒发出来。
他其实并不怕澹台君泽的情深,只是他知道,因果皆有轮回,冉儿为了妹夫而亏欠下的情债,有朝一日终归要在其他地方还回来,到那时,结果怕是不比现在好过。
只是先下这局面,已经不是可以靠他一人所控制的了,未来还很长,大不了他到时多为他们费点心罢!
清远在假山里兀自神伤了一会儿,再次在心里歌颂了一番自己的爱妹爱妹夫的伟大情操,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刚刚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你。”
有人声突然从他的耳边响起,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定睛看去,身旁半米处正是刚刚才走不远的澹台君泽。
“什么问题?”清远目光诡异的看着他,心里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的话。
事实上澹台君泽留在这里的目的也确实不单纯,实在是因为清远这人太过于神秘,他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所以故意做出自己离去的假象,在暗中观察她后续的反应。
可是结果却让他愈发的疑惑了,这个国师看上去,好像还真的是真心为他们,可是自己与其无缘无故,又究竟为何?
当然这番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丝毫不惧对方的眼神,将心中一直以来确实有些好奇的问题给说了出来。
“纳兰王爷本来是与我一同进城的,但是一听到国师回来之后,连城门都没进就自行离去了,国师可知道原因?”
“我说怎么你都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见到小纳兰的影子,原来是这样。”清远听了澹台的话莞尔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味道,随后对他笑得异常妖媚。
“大概是因为……”他的尾音拉的很长,给人以无限娇羞的感觉,“我睡了他吧。”
澹台君泽:“!”
他以后再也不欺负他这个异姓堂弟了,怪不得他的性情现在变得如此的扭曲,原来是隐藏着这么一段过往,人都说往事不堪回首,那他这堂弟简直就是一朝被睡,终身不堪呐!
**
澹台君泽回府后没多久,就收到了白墨冉派人送过来的密函,并且由那人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看了那信封一眼,很薄,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从那人手中接过信,好言谢过以后方道:“代我谢过你家阁主,让她好好休息,近日就不要太操心了。”
那人微显讶异的看了澹台君泽一眼,很快便垂下了头,恭敬的道了一声“是”,不再多言,便退下了。
虽然白墨冉在这之前已经和她说过了他的身份,但他想再怎么样这位也是北寒国的人,且身份还不低,又怎么可能一心向着阁主,所以心里并没有真正的在意。
然而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他的观察力一向过人,想起澹台君泽在接过那封信后的神情……若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那么阁主所冀望的事情,大约用不了多久便能实现了。
在软红阁的人离开之后,澹台君泽在确认了四周无人后,才缓缓地踱步到书案前打开信封,每看一个名字,他内心的失望便退减一分,等到将一张纸全部看完,他站起身来走到火炉边,将信纸点燃,看着那些名字被火苗一点点的燃烧吞噬。
软红阁在北寒的暗桩并不多,甚至比起在其他的三国,少到只有一个城池的暗桩人数,但是其中安插的人却一个抵十,不是位高权重,便是位高权重的人甚为倚重的心腹。
且其中有两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让他刚刚烦忧的事情瞬间烟消云散。
下面,他只需要去敲打一下这两个人,然后等对方送上门来就好。
东宫寝室
扶桑渊一回来,便将屋中所有的能砸的东西都砸成了废墟,没过多久,富丽堂皇的宫殿便被毁了个彻底,连站脚的地方都难以找到。
等到太子妃来到寝殿的时候,离扶桑渊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该有的怒气他早已渐渐地平息了。
傅雅看着殿中一地的狼藉,脸色变了变,眼底极其细微的掠过一抹深沉,然后拎起裙摆,避开那些尖锐的碎片,身姿优雅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太子因为何事如此动怒?您是太子,可千万不能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给气坏了身子。”傅雅声音轻柔,语气中带着不多不少的关切,言行举止间始终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哼!”太子目光晦暗的看了她一眼,手指突然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嘲讽道:“傅雅,你不用这样专程赶来看我的笑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巴不得我被气死了才好,这样,也省得你用一辈子来折磨我,不是吗?”
傅雅因着他的动作,不得不与他对视,她的目光平静无澜,就连话语也是保持着一贯的温柔:“妾身不明白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若您不喜欢妾身在此,那妾身退下就是了。”
说完挣脱他手指的禁锢,转身就要走。
“站住!”扶桑渊怒喝,傅雅步伐未停,恍若未闻。
扶桑渊眸色更深,顾不得满地的狼藉,大步上前追上她,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拦腰抱起。
殿中早已没有一处完好的地面,唯一未收到殃及的,便是内室的那张**榻,傅雅看着太子行走的方向,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抗拒,冷着嗓音道:“放开我!”
“你若真的担心我,又何必在一个时辰过后才来寻我,还是说你怕被我的怒气波及?傅雅,你该知道,这世上我最不忍伤害的人就是你了,不是吗?”
扶桑渊看着怀中之人因着冷淡而更显出尘的容貌,心中的邪火烧的愈发旺盛。
“我叫你放开我!”傅雅无意中瞥到他的眼神,心中一凉,真的有了些慌乱。
“你我之间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这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欲拒还迎。”
扶桑渊已经走到了**边,将怀中之人放于**榻之上,自己立即欺身压了上去。
“扶桑渊!陛下将你禁足在东宫让你闭门思过,若是让他知晓你做出这种事,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出去了!”
傅雅感觉到他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腰带,退去了所有的伪装,言辞异常的激烈。
扶桑渊的手一顿,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随后愈发迅速地褪去了她的衣物,冷声道:“你倒是提醒了我,现在我不必处理任何事务,也不必问询外面的一切事情,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事。”
眼看着两人就要**相对,傅雅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将头扭到一边,看着被风吹动的帐幔,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轻声道:“这样也好,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得到你的位置了。”
扶桑渊的动作一僵,目光如利剑般的看着她,时间仿佛都被冻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
而在此期间,傅雅一动不动,仿若丢失了灵魂。
“傅雅,在他回来之前,你还没有这么抗拒我的亲近的,你现在这样,算是为他守身吗?”
傅雅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言语,那声音却像是魔咒一样,紧追着她不放,继续凌迟着她的心。
“傅雅,别再自欺欺人了,打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天起,你就连爱慕他的资格都失去了,你不要忘了,就算你这辈子都不再与我亲近,你身上也早就有我留下的烙印,你是我的女人,到死都是!”
言罢,扶桑渊冷冷的笑了一声,拂袖离去。
**榻之上,傅雅突然痛苦的蜷缩起了身子,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痛到极致,便只剩下麻木。
又是几日过去,扶桑渊自那日之后,再也不曾找过她,而她若非必要,也不可能主动送上门去让他羞辱,往往就是呆在绣房中,一呆就是一整日,直到困意袭来,有时趴在在绣架上便也睡去了。
自从嫁给扶桑渊之后,她就没有了自己的闺房,所以只能变着法的在其他房间里过夜,对她来说只要不见到他,在哪里都是一样。
“小姐,小姐快随奴婢走!”
有凌乱纷杂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渐渐地靠近后院,她从睡梦中被人惊醒,就见到儿时的奶娘正将自己抱在怀中,神色无比的慌乱。
“奶娘,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小小的她因为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圈着奶娘的脖子往外探望。
奶娘却立即捂住了她的眼睛,步伐愈发的快了,声音急促道:“小姐你不要问了,随奴婢离开便是。”
说完,便推开了门,于是外面混乱嘈杂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隐约中还夹杂了刀剑碰撞声。
她残存的一点睡意立即被惊跑了,身为将门儿女的敏锐感让她毫不犹豫的拉下了奶娘捂住她眼睛的手,正巧看到一个士兵因为抵抗而被就地处决,鲜血流淌了一地。
奶娘不防她突然动作,但是此刻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眼看着宫中的禁军步步逼近,她脚下不停地抱着傅雅往后门跑去,终于赶在禁军之前将傅雅送出了府。
“小姐,奴婢不能和你一起走,这样会拖累你,你现在赶快跑,跑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头,你要记住,只有你活着,将军和夫人才有活着的希望,听到了没有!”
其他的话当时傅雅没有在意,她只记得了奶娘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于是便疯了一样的往前跑去,直到跑到了闹市区,将自己湮没在人堆里,她的心才稍稍安了一些,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无助与茫然。
之后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模糊只记得她天天听闻周围那些路过她身边的人谈论着有关父母的消息。
“真想不到,傅将军竟然会做出叛国之事,真是人心多变。”
“听说皇上已经亲自审问了傅将军,但是傅将军就是抵死不认,或许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傅成一门将于秋后处斩,谁能想到,一代名将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咀嚼着乞讨来的白馒头,眼角一瞥就看到了离她不远处正在啃鸡腿吃的不亦乐乎的胖小子,这小子平时就仗着自己蛮力大,没少欺负过人,所以每个人都很怕他。
心中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一股邪火,头脑一热便走了过去,将那人手中的鸡腿夺了过来,想也不想直接扔到了地上,并且狠狠地踩了几脚。
那胖小子猝不及防,没有防备之下还真的让她轻易地得逞了,但是紧随而来的就是他怒不可遏的气愤。
两人很快的就扭打成了一团,本来依着她的小胳膊小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那天,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与他打个平手,到得最后竟然撕扯到了街道上。
直到一声马蹄声响起,两人齐刷刷的停住了动作,两双小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蹄子,都齐齐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险,这主人要是再让这马前进一步,他们两个人就要当场命丧黄泉了!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声从马车里传来,虽然声调语气都很稳重,但还是掩盖不了本身的稚嫩。
“三殿下,是两个乞儿在街上打闹,堵住了去路,小的这就去驱散。”
马车中的人听闻并没有回答,就在车夫将要下马的时候,车帘被人掀开了,傅雅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只掀帘的手,温润剔透,竟是比她这个女孩子的手还要好看上几分。
等到车帘全部掀开,傅雅方才知道,相形见绌这个词真正的含义。
明明是一个男孩,可容貌却足以让全天下的女子无地自容。
那人穿着一身素白的锦袍,自马梯上缓缓而下,有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愈发显得飘逸洒脱。
那人来到他们两人面前,目光自两人身上扫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格外的长,让她整个人有种恨不得埋到地里的冲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挡在她前面的阴影骤然消失。
她疑惑的抬头,却正好撞入一双漆黑含笑的眸子里。
“你是女孩子,应该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的容貌。”那人自袖中拿出了一方巾帕,替她细细的擦拭着脸上沾染上的灰尘,她因着他的动作惊得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不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终于放下了手,将巾帕放到了她的手里,然后站起了身。
“三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她听闻马夫错愕的声音随即响起。
她再次抬首,就见到他正在解开自己的衣袍。
其实那时候,她还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观念的,莫名的,她脸倏地一红,立即低下了头。
没过多久,她肩上一沉,携着那人淡淡气息的衣袍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来不及反应,或者说是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是不安的揉搓着衣服的衣角。
那人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她身边的胖小子面前,其实论起身高,他还不见得有胖小子高,但她却很明显的感觉到在他走近胖小子的时候,那家伙在一个劲的后退,显然是畏惧他的。
“以后不许再欺负她,知道吗?”她听到他如是说了这么一句,一旁的胖小子连连点头。
“三殿下,我们该走了。”眼见着这里的人越聚越多,马夫忍不住出言提醒。
她忍不住再次抬头偷觑了他一眼,谁知正好迎上了他朝她看来的目光。
他瞧见她忐忑的眼神,微微一笑,伸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丝毫没有嫌弃她身上的脏乱。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是救赎,被她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而在那日之后,因着他的那句话,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没过多久,父亲的冤情终于被洗刷,不但官复原职,皇上因为愧疚还给予了他们家更多的兵权,她也被父母寻了回去。
偶有一日她听闻父母闲话家常,说到“这次若不是因为三皇子,或许我们真的凶多吉少了,真想不到他才小小年纪,就……”
于是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她时常会掏出那一方巾帕,或是看着那一件锦袍发呆,一看就是许久。
直到有一天,宫中传来了消息,说三皇子外出时被人劫杀,踪迹不明,生死不知。
那样一个倾城绝色的人,那样一个温柔出尘的人……
她的心突然觉得很疼,疼的她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太子妃,太子妃!”有人在她耳边焦急的唤道。
她慢慢的张开眼睛,却被入目的光线所刺痛,等到渐渐地适应之后,便见到随身伺候她的如柳,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有些迟疑的抚上自己的脸,指尖是一片冰冷的湿意。
“没什么,做噩梦了而已。”傅雅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淡漠,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
“太子妃,今日外面的阳光正好,现在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不如让奴婢陪您去花园里逛逛吧?”如柳试探的向她提议。
傅雅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到艳阳高照,天气一片晴好,想着自己闷在房间这么久了,是该出去走走了,便点头应了。
如柳欣喜,连忙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等到她用过早膳之后,便跟随着她一路来到了东宫的花园里。
“如柳,你退下吧,我想自己走走。”刚刚到得花园的入口处,傅雅便拒绝了如柳与她同行。
“可是……”如柳还想为自己争取,但在接触到傅雅冰冷的目光时,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低声应道:“是。”
如柳是太子的人,这一点傅雅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她除了这一点之外,平日里照顾她的确是无微不至,这也是她到得今天还留着她的原因。
就像如柳所说的,花园里的景致的确很美,太子迄今除了她以外,并没有纳其他的侧妃或者是姬妾,所以没有人会与她分享这一片美景。
诸多的花草之中,她独爱白芍,因为每当她看到它,都会令她想到另一个人。
她还未来得及走近那一片种植满白芍的土地,头顶就有细微的风声传来,顿时令她绷紧了弦。
自幼时那一段差点灭门的冤案之后,她一直就很想要习武,好在将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可惜上天却没能给她这个机会,因为父亲找来的先生说,她的体质偏弱,不适合习武。
但是父亲一向都很疼**她,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替她招来了许多习武的老师,但最后都如那个先生所说的一样,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她的体内始终凝聚不了内力,她所学的那些招式,也都成了假把式。
可无论如何,这么多年的修习下来,她总归还是有些收获的,例如这超乎常人的敏锐,即便她没有内力,但是对于周围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她总能够及时的捕捉到。
她的心中有些紧张,开始后悔把如柳留在了园外,据她平时的观察看来,如柳是会武的,虽然可能不是很好,但至少现在她在身边的话,她能多一点保障,不会像现在,对方要是想杀了自己,或者对她做什么的话,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美人,如此良辰美景,**暖意,我们聊聊可好?”
还没等她思虑出对策,对方已经先一步发声了,那声音来自于她的身后,乍一听轻佻无比,但是你若是细细寻去,就会发现其实无心。
傅雅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尽管那人已经回到北寒半年,但是在这半年内,扶桑渊却再没有允许她走出东宫一步,所以她至今都没能见到他一面。
可即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旧能凭着记忆中的一面之缘,就认出他的声音。
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重新见面的喜悦充斥着她全身,她慢慢的转过身,就见到一身红衣的澹台君泽,正姿态悠闲随意的坐在离她最近的一颗大树的树枝上,眸光含笑的看她。
傅雅对上他的目光,骤然开始恍惚起来,仿佛回到了那年初见。
“美人为何如此沉默,莫不是被本王的倾城之姿给迷倒了?”澹台君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傅雅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醒来,见到此时与当年完全两个模样的他,目光复杂莫名,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为一句仿若呢喃的轻叹:“你又怎知不是呢?”
这下轮到澹台君泽发愣了,想来他厚颜无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给他面子的美人吧?
“咳咳。”他干笑了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第一次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语气与女子说话,最后干脆收敛了往日里的调笑,从树上一跃而下,缓缓地走到了傅雅的面前。
总归是软红阁的兄妹,他也该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傅雅眼见着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长袖掩藏下的手一点一点的紧握成拳,就仿佛幼时他从车梯上缓步而下,走进了她的一生。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余一寸,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可对方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脸再度朝她凑近。
她浑身僵直,心跳如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样的距离,仿若**间的呢喃,而傅雅眼中的期盼,也在他的话语中,一点一点的化为齑粉,不复踪影。
“请转告阁主,我一定完成她所愿。”傅雅几乎是逼迫自己,才让得她直到现在还能保持如此的平静。
澹台君泽得到她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她很是友好的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瞧她,看着她的神色有些纠结。
傅雅本已冷却的心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又有了些许的温暖,屏息等待他的话语。
几番思量后,澹台君泽终于开口了,犹疑道:“傅雅,我们认识吗?”
那眼神,是真的疑惑。
傅雅的唇在瞬间抿紧,她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看着记忆中曾经纯净如雪温柔如水的男孩,变成了现在红衣似火妖娆不羁的男子。
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他是否也曾笑过哭过伤过痛过?不然又怎会抛弃全部的自己,变成另一个别人?
最终她对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不认识。”
“我想也是。”她这么说,澹台君泽便也这么信了。
他又看了她一眼,最后自嘲的摇了摇头,翩然而去,一如来时的那般洒脱。
偌大的花园里又只剩下了傅雅一个人,以及她身边的那片盛放的白芍。
她伸出手去,触碰到白芍柔滑的花瓣,泪水猝不及防的汹涌而出。
她与他相见的第一面,她在他的身上失了心。
她与他相见的第二面,她在他的身上死了心。
从心动到心死,这始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爱恋。
但是她从未后悔过,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至少,那个记忆中干净如暖阳般的男孩,成了她一个人最宝贵的记忆,再也无人可以拥有。
傅雅从花园里出来后,如柳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尤其是她一双泛红的眼睛,一看就像是哭过的。
她的心中狐疑,却没有立即询问,在傅雅的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对她她也算是了解的,她不想说的事情,她再怎么问也是没用的。
但是在之后的一天,傅雅的表现都很反常,不管在吃饭还是说话还是在做一些其他什么事情,她都能在突然间失神的看着一处,一看就是许久,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如柳找了机会从傅雅的身边离开,将她的异样如实禀告给了扶桑渊,对方听了如柳的话之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当场就砸碎了手中的茶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当晚扶桑渊便去了傅雅所在的书房,推开门就见到她在盯着书的某一页发呆,连他推门而入都没有察觉。
他的眉狠狠一蹙,大步上前就夺过她的书,一目十行,在看到“锦绣”两个字的时候,他倏地冷笑一声,看着傅雅的眼神阴冷的可怕。
傅雅好似全然没有感受到他的怒火,见书被抢走了也不恼火,从书桌前站起身,绕过他就想要去拿另一本书,却在经过他身旁时一下子被他拽了过去,用手臂将她禁锢在了他与书桌之间。
“你干什么?”傅雅推了他一把,见推不开,不满的看着他。
“你今天见过他了是不是?”扶桑渊一手撑着书桌,一手将她拉进自己,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雅的话音极其的冷漠,从眼神到身体都在抗拒着他的触碰。
这样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扶桑渊,他一下子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压着傅雅就倒在了桌上。
衣摆瞬间就被他撕碎,他的动作太快,根本由不得她拒绝。
等到傅雅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剧痛已经侵袭了自己,她整个人痛得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傅雅,是我上次那么轻易的放过你,才给了你什么错觉吗?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一日是我扶桑渊的女人,这辈子就都别想离开我的身边!”
扶桑渊在她的耳边喘息着警告,对方却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回应。
傅雅在他的身下闭着眼睛,脸色白的可怕,若不是她因为痛苦而轻蹙的黛眉,扶桑渊几乎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没有一丝的温暖。
到得后来,他一开始的愤怒已经退去,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庞,他有些心疼的亲吻着她的眉梢眼角,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唇时,对方却嫌恶的避开了他。
“就这样吧,扶桑渊。”傅雅的声音很轻,就如她的人一样,像一朵永远也抓不住的云,却总能带给他最深的伤害,“你永远不会得到我的心。”
在最极乐的时候,她将他打进了最痛苦的深渊。
一场**之后,傅雅便在扶桑渊的怀中睡了过去,等到他将她抱回寝殿时,如柳看到她脸上染着的红晕,最初误以为是因为做了那事,所以才会这样,便也没有在意。
可到了后半夜,她起身剪灯芯的时候发现傅雅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加的厉害了,这才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方觉对方烧的厉害,不敢耽误,立即让人去禀告了扶桑渊,遣了御医前来诊断。
“飘渺……”
“什么?太子妃您说什么?”如柳在御医没来之前,只能不断地替傅雅更换着毛巾降温。
如柳这么一问,也引起了扶桑渊的注意,他两三步走到傅雅的**前,俯身仔细分辨着她吐出的呓语。
“缥缈……峰。”扶桑渊几次之后,终于听清了这几个字。
如柳心惊的看着太子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立即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惹怒了他。
“等御医来了以后让他好好给太子妃看病,若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让他也不用回去了!”扶桑渊面色沉怒的丢下这句话后就拂袖离去了,再也没有看傅雅一眼。
如柳不明所以,只能遵从他的吩咐照顾傅雅,作为奴婢,她不需要知道太多,服从主子的命令,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同一时间,皇宫的御书房里,扶桑拓刚刚批奏完手中的最后一本奏折,正仰倚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宋公公,最近宫中可有什么趣事儿?说来给朕听听,朕整天都与这些政事打交道,好久都没有听你与朕絮叨过些轶事了。”
宋公公闻言笑了一下,恭敬道:“陛下您这是忧国忧民,老奴见您政务繁忙,哪里还敢用这些杂事来烦扰您?陛下既然要听,老奴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你这老家伙,跟了朕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会,尽学会奉承朕了!”扶桑拓笑骂了一句,话虽这么说,但喜悦之色还是溢于言表的。
宋公公于是便说了几件王公大臣和后宫发生的一些事端,例如哪两位娘娘明争暗斗的厉害,又例如哪家和哪家结了姻亲,再不然就是大臣私下间的关系变化。
身为皇帝身边随身伺候的太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帝真正要听的是什么?几句话下来,已然将这段时日私下的大小事务一并汇报于皇帝知晓。
“这些人呐,就是不肯让朕省心,都多大的人了,还搞出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真是白白长了年岁!”
扶桑拓意味深长的感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陛下也不要太过操劳了。”宋公公见他听进去了,想到今日午后那人的交代,话锋一转,略显犹豫道:“其实还有一事,老奴……老……”
扶桑拓刚刚放下的心又因着他这话提起,极其不悦的训斥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朕恕你无罪!”
“老奴谢过陛下!”宋公公因着扶桑拓的训斥“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现在被赦免无罪,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才颤抖着声音道:“老奴也是听手下的人说,这几日兵部侍郎的伤好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锦绣王爷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所以想邀请他去……去缥缈峰一游。”
其实这件事情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只是缥缈峰对皇帝来说却是一个禁忌,因为当年**冠后宫的容贵妃,也就是三皇子、锦绣王爷的生母就是在那里去世的,而且还是因为舍身护驾才丢了性命,当时扶桑拓虽然将刺杀的人一网打尽,却还是救不回容贵妃的命,也因此,缥缈峰成了扶桑拓心中地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
这也是为何,扶桑拓这么**爱澹台君泽的原因,怜他年幼失母,怜他颠沛流离,更是将对他母亲的愧疚与疼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缥缈峰?”扶桑拓听到这三个字,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悠远,仿佛想到了遥远的过去。
随着他现在年纪的增长,他愈发开始怀念起过去的那些时光,他身为一国之君,除了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再多的快乐了,而容贵妃……则是他一生中的唯一例外,只可惜天妒红颜,竟将她早早的就从他的身边夺去,往后的这些年里,他也再也没有遇到过那样绝艳脱俗、温柔纯善的人儿了!
“算起来,朕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宫了,想朕一个皇帝,竟然还不如普通的市井百姓过的自由。”扶桑拓由衷的感叹着,声音中不无伤感。
“陛下此言差矣,这国家若是没有陛下您的日夜操劳,百姓们又怎能有现在这样安稳和乐的生活?”宋公公闻言,立即出声宽慰。
“宋公公,你帮朕多多注意一下锦儿那边的动静,要是他真的想要和兵部侍郎一起出游,你便尽早做安排,朕是时候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宋公公的语气很是讶异。
“朕也想去缥缈峰看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里的景致是不是还是那么美。”扶桑拓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关照道:“届时你便和锦儿说,朕有一个贵客想要与他一同出行,让他好生照顾,朕这次的行踪,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是。”宋公公恭恭敬敬的应下了,垂头之际,如释重负的轻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