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总总的,沈氏就确定好要买的人有多少,大致是男是女、多大岁数,需要什么技能,然后就可以去挑人了。
宋筠倒没有跟着去,出了正月,天也没那么冷了,她就继续坐马车去赵家上课了。
说来,她和赵桐其实也有两个多月没见了。
过年的时候,赵雁林带着赵桦来了趟宋家,主要是给宋老太太拜年。
原本赵桐也是要来的,可她大年三十儿守岁的时候受了寒,在家养病,也就没过来。
不过,赵桦的到来,倒是让宋筠发现,他竟然窜高了那么一大截,而且大概是因为抽条得太快,营养没跟上,瘦得像根竹竿,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据赵雁林所说,他个子长得太快,晚上睡觉还会腿抽筋儿呢。宋筠被赵桦的变化这么一提醒,再一看自家两个哥哥,其实也变了不少,个子高了,声音哑了,喉结都明显了。
只不过他们常在一起,以至于她都没看出来。
说这些就扯远了,总之呢,宋筠没办法跟着沈氏去凑热闹了。
如果卢夫子那边不开学,沈氏也不介意宋筠跟着她去长长见识,可既然赵家通知宋筠去上课了,那还是学习更要紧些。
宋老太太也穿得厚墩墩地在车上坐着。
宋茹如今怀胎都九个月了,真是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宋老太太一想到女婿家那乱七八糟的事儿,生怕女儿受了气,巴巴地跟着宋筠去赵家。
祖孙俩到了赵家,正一块儿往卢夫子的院子走呢,路过小花园,宋筠就注意到里面的凉亭里坐了两个眼生的女人。
她好歹也在赵家待了挺长时间,又亲眼看着自家姑姑安排下人做事。对赵家的上上下下,不说个个都认识,最起码也混了个脸熟。
可这两个女人,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宋筠实在是好奇,往那边指了一下问自家祖母:
“祖母,您对她们有印象吗?我好像没见过这俩人。”
宋老太太眼睛有些不好了,不过不是近视,而是远视,她看这俩人比宋筠看得还清楚呢,推测道:
“我没印象,不过她们穿得比你姑父家的丫鬟的布料要好一些,可能是什么客人吧。”
宋筠心说,谁家让俩客人自己在凉亭这么坐着,而且这时候天还凉着呢,招待人也招待不到这里去吧。
她推测,这可能是赵雁泽的妾室之类的,只不过人家之前一直深居简出,宋筠也没碰到过,可能正好去花园看看风景,就被她发现了。
到了卢夫子的院子,宋筠进去上课,宋老太太拐个弯去女儿那里。
宋筠今天到得早了些,她主要是想看看自己做的小屏风,夫子有没有用得上。
她拎着小书箱,在门口敲了敲,得到了一句:
“进来吧。”
然后才兴冲冲地进去,一进屋,看夫子正毫不见外地盘腿坐在靠着窗户的榻上,一只手还举了一本书,身前放着木质的小几,上面摆着茶水和小食,真是好不快活。
当然,宋筠心心念念的屏风正在窗沿上摆着。
其实半上午的,又是冬天,阳光并不刺眼,可夫子这么给面子地用了,宋筠还是觉得很开心,凑上前先问了声迟来的“过年好”,才问道:
“夫子,我给您做的屏风好不好看?上面的画是我自己画的,然后找绣娘给绣上去了。屏风架子也是我画的图纸,还不错吧?”
卢夫子哪怕是刚过完年,衣服还是穿得很素净,头上只有一支木钗,不施粉黛,只是香还是一如既往地熏着,而且是宋筠之前没闻过的一种香。
宋筠虽然没跟卢夫子学制香,她家也很少用,就是用,也总是用一些很常见的香料,但在夫子身边这么久,倒是能闻出来一些区别。
像这次的香料,沉香味就比较重,熏得宋筠总想睡觉。怪不得这时候讲究些的人家会在睡前用沉香呢,的确是有安眠作用啊。
卢夫子可不知道宋筠在犯春困,把几上的小食往宋筠那边推了推,才懒懒地说:
“这屏风形制嘛,倒是一般,没什么新意,倒是绣面颇有新意,但和我教你的画法不太一样,你自己琢磨的?”
宋筠其实也没画什么复杂的图案,毕竟越复杂,需要绣的时间越长,主要是还很贵。
她就是学着前世过年时在福字或者对联上印的生肖样式,照猫画虎地画了几份儿,或坐或卧或打盹儿的,每面都有一只,要说技术或者美感,不见得有多高级,就是比较有趣罢了。
至于所谓的新意,宋筠扭头看了看屏风,应该就是她参照了一些现代的卡通画法,更可爱罢了。
但这是前世那些画家智慧的结晶,她又不准备靠此沽名钓誉,也没承认,只是说:
“哪里是我琢磨的,就是看了些插画或者街上卖的年画图样,再加上夫子教过我的,杂七杂八地就结合起来了。您觉得好用吗?”
卢夫子点头:
“挡光倒是不错,你有心了。”
赵桐的身体还没好,所以今天就是宋筠一个人上课,这可真是一对一家教的待遇了,宋筠连神都没办法走,不住眼地盯着卢夫子,就怕被她认为是在偷懒。
如果有其他小伙伴陪着上课,宋筠还不觉得,一旦就自己了,她分分钟就能回想起前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补课,然后班主任凌厉地眼神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过来的样子,以至于时隔多年,她一但独自听课,就浑身僵硬。
这是怎样的心理阴影啊,宋筠心中哀嚎。
好在开学头一天,卢夫子也没讲新课,就是开学考试,抽查背诵,抽查练字情况。
至于弹琴嘛,夫子其实已经放弃宋筠了,只让她知道该怎么听完一首曲子给出合适的夸赞就成。
倒是画画,卢夫子摆了瓶斜斜插着一支梅花的淡青色花瓶,让宋筠用她在屏风上用到的技巧去画。
宋筠为难,像梅花啊、竹子啊这种很东方很写意的物品,其实和那种偏夸张可爱的风格不太搭调。
不过夫子有令,宋筠也没办法找借口,硬着头皮画了有点矮墩墩的圆润花瓶,又画了几朵小巧可爱的梅花。
唯一的好处就是,卢夫子这里的颜料随便她取用,所以宋筠刷刷刷画完后,就开始闲着无聊地开始配色涂鸦。
宋筠本以为,她这么画会被夫子教训,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这幅画收起来,说有用处,然后就让她回家了。
宋筠只觉得云里雾里,有用处?有什么用处?她那技巧、那画风,还能入了卢夫子这种古代仕女的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