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成熟大叔
温柔淑女
甜美少女
清亮青叔
呆萌萝莉
靓丽御姐
李世民的密旨很快就传达到了袁天罡的手上。
同时到达的还有一名昂藏七尺中年壮汉,和一名明眸皓齿妙龄女子。这是李世民和长孙氏派来服侍舒珲这个“玄龟化形神童”的侍者,或许还肩负着随时监视舒珲动向的目的。
壮汉面白无须,着一身圆领窄袖素锦直裾,腰间斜挎一把环首横刀。龙行虎步,威风堂堂,是李世民送给神童的贴身护卫。
女子云发反绾作垂炼髻,着一身垂胡袖续衽边绕襟深衣。未语先笑,眉目含情,是长孙氏送来服侍神童生活起居的大丫鬟。
“但是你穿这一身到底要怎样服侍我的生活起居?”舒珲颇为无奈地看着名为红鱼,自称是他女婢的女子。这一身繁琐的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照顾人的。
那红鱼嫣然一笑,用特有的清甜嗓音回答道:“娘娘差奴婢来代为侍候神明老爷,当然得穿祭服啦。”说着又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老爷不喜欢奴婢这幅打扮吗?”
舒珲知道,作为一名“神明”的自己,比起那些传说中茹毛饮血的同类,形象实在太过温和。以至于像红鱼这种,在皇后身边颇为得宠,见过不少大人物的宫人并不十分畏惧于他。
“记住,往后就叫我少爷。”这几日里,夜深人静时舒珲也会回想自己前生种种。自己的离去是否有朋友会牵挂,父母兄妹到底会如何伤心。
然后他便惊奇地发现,自己对此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面对。这不是他于不知不觉中变得冷血,而是他竟不太记得自己的家人了。
翻看系统日志后舒珲得知,这是穿越时空之前自己就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系统于是在再现他的时候,将对这部分缺损反应最强烈的人格剔除了。
这在逻辑上明明是那么残忍,可是他却连为此难过都暂时做不到。当然,人格会在舒珲的成长过程中日渐补全,到时候他也差不多适应了这种变化。
但不管怎么说,舒珲的印象中自己的父母仍然健在,并且似乎还年富力强。膝下除自己以外还有一对儿女,自己是当不得老爷这个称呼的。
“是,少爷!”名为敖广,沉默寡言的大汉抱拳应是,颇有军阵之风,婢女红鱼也乖巧地答应。舒珲虽然体貌仅是三岁孩提,然而水系神明多具此小孩形象。对于舒珲的“法旨”,两人惟命是从。
这时有县署的衙役过来通报,称外面有牙行的人求见红娘子。
红鱼眼睛一转,对舒珲行礼道:“先前来的时候,奴婢已经托牙行的人在县署后门外置办了宅院,现在许是已经有了着落。少爷要一起去看一看吗?”
舒珲对此没什么兴趣,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舒珲记得这县署内堂和三堂背后是个小花园,最近几天他经常过去散心,还在那里测试了空气净化的效果——他并不记得那里有什么后门。
“这县署还有后门?”现在不像明朝时,县署后门多修城隍庙。唐朝时县署背后一般还是富人区,如果留有后门,那不是方便私相授受么?
红鱼颇为狡黠地回答说,现在没有,但是等选好了宅子就有了。
李世民密旨命袁天罡照顾舒珲在火井县的一应需求。但是袁天罡毕竟只是县令,虽能从官面上进行照拂,然而对于神童的接待规格上恐怕难免怠慢。于是又和皇后长孙氏各派出一人照顾舒珲起居,先在县署附近安置宅院,方便袁天罡进行关照,又命袁天罡在农歇时征调力役在火井北面修玄龟庙。
对此舒珲尚不知情,他只是吩咐敖广跟随红鱼一同前往,好照顾一二。他才来这个时代几天,还没弄明白城里的治安情况到底如何,还是小心一点。
“是,少爷,咱家告退。”这里是县署内堂县令宅,安全自不用担心,倒不用寸步不离。
嗯?咱家?!舒珲大吃一惊,这个比爷们还爷们的爷们,居然不是纯爷们,是个宦官?这可就真真让人意想不到了。
其实这倒是他想岔了,咱家这个自称并非宦官专属,而是方外之人的谦称。这个时候的阉宦,反倒不常用这个词。
等两人离开一会,袁天罡带着功曹母泉走了进来。那功曹手上提着个食盒,打开一看白乎乎的似乎豆腐脑,让舒珲眼前一亮。
“这是早春播种的大豆,现在将将鼓荚,恐怕是今年第一碗豆腐。”多日相处,他已经了解到舒珲似乎对肉食兴致缺缺。看来就算是玄龟化形,却到底是个小孩,吃不得太多油腻。于是总变着花样弄些新鲜菜式,怀着既像供奉神灵又似乎含饴弄孙一样的复杂情感带给舒珲享用。
“冰过的,趁凉吃,最是爽口。”袁天罡笑眯眯德从食盒中取出三个瓷碗,他和母泉端过两碗率先示范起来。
舒珲颇为怀疑地打量着他面前那份,看起来确实像豆腐脑,名字也叫豆腐,可还有趁凉吃这种说法吗?
别人坐着吃,他却只能站着。人小腿短,很不方便啊。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一股类似酱油的味道,还带着点甜味。隐约有点豆腐的意思,但是最冲击舒珲口感是那一股闷涩的气味,甚至让他难以下咽。
“这真是豆腐?”舒珲觉得,这要真是豆腐,那就是世界上最难吃的豆腐。
这只是份零食,倒不用遵守食不言的规矩。袁天罡闻此便说,这是本地流传多年的特色美食了。
当地种的春大豆在六七月时完全成熟,那时天气最为炎热。加上本地盛产井盐,用熬盐滤下的卤水点出来的豆腐清香爽滑,最是解暑不过,别的地方点出来的豆腐都没这么好吃。
一碗冰豆腐,撒上黄豆碎,淋上豆酱清,那味道简直美妙难言。
母泉也感慨道:“是啊,这道豆酱清甜豆腐,可是吴少府(县丞敬称)的最爱。可惜啊,也不知他今后还能不能吃上。”
谈及这位同僚,母泉情绪颇为低落。倒不是他们感情有多深厚,而是母泉有个妹妹嫁给邻县大户,去年也是得了和吴县丞一样的病。她没有熬过去,不久前走了。
舒珲听他们谈起县丞,便打听了几句。他对县署官员配置并不了解,之前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官职,几天来也一直没有见过此人。如今听袁天罡讲解,才知道县丞是得了石淋,前不久病情恶化,尿血不止,已经在家休养一旬有余了。
“这石淋,是本县常见的病症。大抵每二十人就有一人患此病。朝廷曾派遣太医署医官到此查验因由,却并未得到答案,只说可能是水源影响。”
听到袁天罡这么说,舒珲赶紧丢掉了手上的勺子。
这石淋,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肾结石?再打探一番,果然,石淋就是舒珲记忆中的肾结石。一个地区居然有这么多人患肾结石,造成人口凋敝,也难怪朝廷都会派御医前来调查了。
不过要说是水源影响,却也不太好说通,毕竟一县之地,说小不小,水源也是多种多样。有些地方可能直接取用河水,而同一流域却不见这么高的患病几率。
“你们这豆腐……”舒珲指着面前的瓷碗,颇为难以置信地问道:“不会是生的吧?”
“生的?”袁天罡奇怪地问道,对这个问题显得莫名其妙。接着便有些自得地说道,这是用炼盐滤下的卤水从鲜豆汁里面点出来的,发明人正是他们道家神话中白日飞升的仙人刘安。相传这豆腐是他试验炼制仙丹时时候,碰巧做出的美味。所以人们相信食用豆腐,可以益寿延年。
尤其是在火井县这个地方,当地种植大豆,又有卤水,民间嗜吃豆腐再是正常不过。
可是——
“也就是说,这个豆腐是把大豆磨成汁,然后直接加入卤水变成的?”
袁天罡不解舒珲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不过神童不可怠慢,他回答说不是直接加入卤水,还要用麻或者绸纱过滤之后才行。
但这根本不是舒珲关注的重点。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地方的人之所以会石淋病如此高发,正是由于这种让人感觉理所当然的饮食习惯。
大豆当中含有少量草酸。虽然在点成豆腐的过程中一部分草酸会和豆腐中的钙离子结合生成不溶的草酸钙,还有一部分会溶解在点过豆腐的水里面,然后从豆腐中过滤出去。
但是没有经过高温熬煮的豆腐原浆,少了蒸发草酸这个过程,其可溶性草酸残留量将会远大于后世为我们所熟知的豆腐。而且因为原浆没有加热,草酸与钙离子结合的几率也大大降低了。
甚至,滤过豆腐的豆汁,因为还具有比较丰富的营养,也是当地人的饮料!,
这些可溶性草酸进入血液,与血液中的游离态钙离子结合,于肾脏处成核并沉积下来。慢慢凝聚,日积月累形成结石,也就是袁天罡等人所说的石淋。
其实舒珲不知道,他这次却是有些歪打正着了。就算长期食用生豆浆点的原始豆腐,一般人也不会有如此高的发病率。这里面还有遗传因素在里面,古时候,同一个地区往往血缘往来频繁,一些遗传疾病就容易在某个地区蔓延。
不过即使有遗传因素,改进豆腐的制作工艺也能降低当地的发病几率,而已经得病的患者也能少受些痛苦。
舒珲想到很可能是这种原始豆腐引起了当地如此高发的石淋,虽然还不敢完全肯定,但是也应该将这个想法说出来。顺便,改进工艺后的北豆腐,才是他所熟悉的味道,此举于人于己都有益处。
“袁明府,火井境内石淋频发,我看多半是此物的原因。”舒珲斟酌着语言,缓缓说道:“在加入卤水之前先将过滤后的豆浆煮沸,再点成豆腐,或许可以减少发病人数。”
“而且,这样做出的豆腐,更加紧实,用来油炸,或者煮汤,蘸酱吃最是美味不过。”说着说着,舒珲的重点就跑到吃上面来了。
“在豆浆煮开后,从热锅里舀出来,再加入卤水或者石膏,进行搅拌,可以制成滑嫩的豆腐脑。这豆腐脑比用生豆浆点出的原豆腐要更加滑嫩细腻,而且结成一块不松散,可以加更多酱汁。”
袁天罡与母泉两人听得愣神,这神明怎么一副吃货嘴脸?不对不对,这是神明在普度众生,为了救本县百姓于病痛,而发明了豆腐的新做法。
袁天罡决定立即派人去试制新法豆腐,如果口味确实如神童所言那般美好,那在民间推广就更为容易。不然的话,哪怕以他县令的威严,却也无法强制民众不吃豆腐。
母泉作为功曹,是县令的主要佐官,与袁天罡颇为默契。见得袁天罡反应,于是就告退出去筹办新法豆腐的验证事宜。
现在大豆才刚开始鼓荚,离收获还有段时日,但是去年的陈豆同样可以磨成豆腐。之前是为了上供神童,用新豆制成豆腐,现在却不能这样做。
要磨制豆腐,县署里就有杂役可以办。只是这个季节,陈豆需要浸泡一夜方能使用。县里酒馆食肆,有卖豆腐的也多为仅早上制作一次,现在也没有发泡好的豆子。想要验证,现在开始发泡,只能等到晚上再制作了。
难得见到舒珲说这么多话,袁天罡乘此机会想要讨教一些数术命理。在他看来舒珲就是洛书所化,八卦的原型,恐怕对于数术一门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他注定失望,对于他所说的五行八卦,天干地支,星宫太玄,完全是不知所云。但他没有因此而怀疑舒珲的身份,因为舒珲在他眼里是洛书本体,比这些根据他的形象而衍生的门道都要古老。如果舒珲说不知道,那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不理解他们的描述方式,另一种就是他们搞错了。
反倒是对于相术,这门与洛书数算机理似乎无关的学问,舒珲表现得更有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