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壬惊坐而起,满身冷汗,昏暗的天光透过木窗缝隙淡淡洒进屋里。
四下熟悉的景象,是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终是从那奇异的梦中醒来了。
“——
荒火焚界,人族有难。
蒙天之弃,道途断灭。
天弃自取,起于濒绝。
夺尽万物,世称为仙。
先斩灵机,逆绘道纹。
遍惹因果,大道自成。”
少年喃喃念诵口诀。
“是梦吗……我被发疯的张豹杀死,醒来脑子里却多了一篇……”
“夺灵秘术!”
李壬一个激灵,往枕头下摸去,掏出黑牌,乍一掏出,这牌子竟有些烫手。
六角黑牌外观也有变化,表面似乎脱了一层油污似的,变得光滑明亮起来,中央那只金貔貅也有了颜色,华贵的金与深邃的黑映衬着。
“这黑牌真有灵异!”李壬眼神惊异,细细打量。
“夺灵秘术说,可以夺取天地灵物机缘,这黑牌上头,又显示了张豹的金貔貅,难不成,这便是指引?”
李壬尽力理清脑海中的思绪,回忆梦中传承。
原来,自远古,不知何故有大火劫降临,从此人族与大道无缘,受尽他族奴役,几乎灭绝。
终于,有一人创出此术,夺取万物灵机,感应万物之天道,悟道成仙,从此人族道途再续。
夺灵术霸道非常,若一种灵物被夺取灵机,便会从天地间消散。而夺取灵机之人,借这灵机可以重新感应天道。也就是说,若不寻到一种天地灵物用夺灵术夺取它的灵机的话,人族无法踏上道途。
无数年传承,夺灵之术也演化出各种分支。但有一点却相同,夺取灵机之后,便要逆运此术,将那灵机在自身绘成道纹,才能感应天道。
原来单单夺取灵机只能说是获取了钥匙,绘道纹一步,便是将这钥匙插入天道的锁孔,道纹绘制得越完善,这门缝也就开得越大。
“这么说,这黑牌便是在指引我,夺取那金貔貅的机缘。金貔貅……本以为只是俗物,原来却有不凡?难怪这张豹宝贝被偷后,动辄便要大怒杀人。”
“真是宝贝!”李壬有些欣喜,又想到邱小四一家死于非命,不由微叹。
“哎,这样的宝物,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留下。只是,那游方道人说邱父命府太小,命府又是什么,不知我命府是否足够……”
黑牌静静躺在手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黑牌刚到我手中,我便得了这夺灵秘术,若我命府不够,又怎会如此!”想到这里,李壬多了几分信心。
又想起冉羽所赠两页薄纸上的炼“法木”之术,只怕这也是一种夺灵术,夺了那老槐树的灵机。
不过炼法木之术并未提及要逆运此术绘指道纹,不知是遗漏还是什么。
“不如试上一试!”
李壬当即盘腿打坐,感应着体内那一丝木灵寒气。
槐树性阴寒,感应到法力丝在体内流动,如同一条冰线。
当下就照着那日焚烧法木时的功法口诀,逆行运转,欲要将木灵寒气抽离体表。
李壬心若冰清,在志异杂谈里见过几个走火入魔的故事,知道修行功法时最忌情绪波动,就算是修那媚功的女子,其实定力要更甚于其他人。
冰线被引至胸口檀中穴,眼见就快要出来了,李壬心头还是有些期待。
小心翼翼将其抽离,立马感觉到体内一阵空虚。
这丝木灵寒气其实是本源法力。
李壬之前使用过几次障目符与慑心咒,消耗的法力过上一阵子又会自动回复过来,但这丝本源法力却是所有法力的源头,若是没了,那便是真没了。
冰线在檀中穴缓缓冒出头来,李壬逆运功法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忽然,阵阵热流从虚空袭来,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往那丝冰线扑去。
这丝颤颤巍巍的冰线,仿佛孤身面对着整个天地。
“这是什么!”李壬大惊失色,一时,连口诀都忘了念,热流已轰然撞上冰线。
“噗!”
露出头的冰线直接消弥无踪,热流与其撞击处,一股爆炸性力量在李壬体内扩散开,他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剩下的木灵寒气顿时缩回体内。
“为什么?难道这炼法木之术不是夺灵术,所以不能逆运绘制道纹?”李壬感到有些虚弱,眼前床褥上沾了血迹,要找个机会偷偷洗掉,不能给家人发现,徒惹担心。
李壬苦思失败缘由,冰线出体后下一步便是引导绘制道纹,但是却被虚空中的热流攻击,是自己受到了反噬,好在损耗的本源只是一小截,其余已退回体内。
“当初炼‘法木’,是在每日极阴之时,连续供养祭炼七天,然后又在极阳之时将法木的灵机引导入体……”
“当时吸收这丝阴寒法力,是在白日阳气极盛时,那么逆转功法,或许又要选取子时?”李壬脑中灵光一闪。
有些疲惫地下了床,反噬吐血极伤身体,要想知道子时逆行功法是否可行,恐怕今日是无法尝试了。
看着床上血迹,又把被子翻了个转,姑且先瞒一瞒。
再将黑牌小心收入怀中,方才敲敲摸摸,左右翻看,又度了一丝法力进去,甚至于喷血时还有些故意地喷到了黑牌上面,它却再无一丝反应。
“难不成我得先得到张豹的金貔貅?可是……”
“邱小四一家惨死,只是因为张豹实力强大,可以随意左右他的生死!当时在众人眼前,障目符只对张豹一人生效,不少人都应看见了布包是我拿过去的,此事定然会传入张豹耳中,只怕没多久他便会找上门来,我要怎样才能……”
“刚才梦里我摸了那个光圈后,下一刻便又回到了当时哄骗张豹的场景,一时慌乱之下竟然真被他杀了……”李壬又想到刚才梦里自己被张豹一刀捅入胸口,虽然知道是梦,但仍然心有余悸。
“只是这梦却太过真实,莫非也是这宝贝黑牌作的怪?我被张豹捅了一刀后便醒了,脑中莫名就多了这一篇夺灵秘术。我若再一次梦到那条银河,触摸银色光圈,是否又会进入那个场景……”
李壬思绪纷乱,看向窗外,只见天色已经不早,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只见南乐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外。
“原来你醒了,我和你父亲已经吃过饭,见你睡着,就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好安定心神。”
她一脸担忧走近房内,将食盒放在桌上。
“……”李壬抿着嘴不说话,他为了救人却被母亲教训了一顿,此时还生着闷气。
“唉,好了好了,你也别闷着头不说话。这事你做得没错,娘只是担心过头,思来想去,说到底还是这张豹太过分。可有什么办法呢,有谁敢动张家?我今晚就回一趟娘家,请你大舅与张家交涉,虽然南家背景比之张家相差甚远,但张豹也不是谪系子弟,况且张家人大多行事低调,只有这张豹是个特例,想来若张斗魁老爷子发话了,他也不敢太过造次。”
南乐面有忧色地说着,一边端出食盒里的饭菜——半碟蒸腊肉,半碟子煎豆腐,还有一碗白米饭。
李壬惹事,南乐有些生气,但她年轻时也算半个江湖儿女,知道李壬是为了救人,她也不是通情理,只是太过担心李壬罢了。
然而李壬的下一句话她差点没端稳盘子。
“不需要麻烦大舅了,张豹由我自己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