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捉虫）

这一刻，阳光在丛珊的白皙的脸上跳跃，她仿佛太过紧张了，呼吸有点急促，却又在极力的克制，拼命想要露出最镇定的表情，这个模样看在顾池西眼里，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竭尽全力做出狰狞状，却只会惹得大灰狼想要更靠近一步。

顾池西早知道这小家伙不会那么容易屈服，所以也没有着急，表情反倒又变回了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笑模样，他弯起嘴角，“珊珊，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抵触我，我说过我喜欢你，自然不舍得强迫你。”

丛珊没说话，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紧紧的打量着顾池西，仿佛极力在辨别他这句话的真假。

顾池西笑笑，回到沙发上坐下，对她挥挥手，“你过来，坐下，咱们再聊聊。”

丛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唔嗷！”

老秦不知什么时候蹭了过来，两条前腿扒着丛珊的腿，拼命摆尾巴，一双黑眼睛圆滚滚的，眼神纯真如孩童。

“过来坐吧，我都说了不会强迫你，你还怕什么呢？”顾池西道。

丛珊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在沙发另一侧。

“珊珊，你跟我说说，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男人吗？”顾池西问。

丛珊微微皱眉，她想要个什么样的男人，一时间竟然被问住了。只好答道：“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顾池西被她的答案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家伙，还真是视他为猛兽了。

“珊珊，你还太年轻，还不明白理想跟现实的差距究竟有多大。”顾池西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竟带出那么一抹慈祥。

丛珊摇头，“我觉得理想跟现实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关键在于你该用怎样的态度去看待它。我妈也成天抱怨我爸没出息，赚不了钱升不了官，她也总是拿我爸和我蔡叔比，说人家蔡叔跟我爸是同期，可现在已经混到了市长秘书，而且女儿结婚还有大房子。但这并不代表我妈就真的不爱我爸了，她只是嘴上说说，可该过日子还是一样过。我觉得我爸妈这样就挺好的，我要找男人也要我爸这样的，可以没钱没大志向，只要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对我好就行了。关键是两个人相互扶持的那种默契。”

顾池西沉默了，方才温和的眸光里隐约渗出一丝落寞，低下头，抚弄着老秦的背毛，没有说话。

“顾池西，我不知道爱情这件事在你看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我眼里绝不是一张包养协议。你可以选择过你的游戏人生，我也可以选择我的踏实日子。我爸妈安分守己的过了大半辈子，一直以有我这个女儿为骄傲，我不想因为跟你纠缠不清，到头来我爸去菜市场买个菜都要被人在背后议论指指点点，让人家戳着我爸的脊梁骨说你家女儿真有本事，给个大款当小三。”

顾池西的脸色越发的暗沉，眼神错综复杂，静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珊珊，你是个好女孩。”

丛珊抬起头，与他对视，眼波流转，又低下头去，“谢谢你，顾池西。”

顾池西嘴角爬上意思嘲弄的笑意，“谢我什么？”

丛珊顿了一下，也笑了，“谢谢你让我那天做了个灰姑娘变公主的梦。”她又抬起头来，神情晃动，“那天的日出很美，我没有后悔跟你出去。”

顾池西心中一颤，修长的眼睛里光泽流动，抿着唇将体内的那股冲动压了下去，笑道，“珊珊，我还没有放弃你。”

丛珊撇撇嘴，“叔叔，看不出来你还挺顽固。”

老秦忽然“唔嗷”的叫了一声，懒洋洋的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了丛珊腿上。

顾池西笑了，丛珊也笑了。

他送她回家，到她家小区对面的马路上就停了车。丛珊走下去，对着顾池西笑笑，“我就不矫情的说再见这俩字了，你好好照顾老秦。”

顾池西下了车，“珊珊，让我再最后抱抱你。”

丛珊没说话，顾池西张开双臂将小家伙搂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丛珊很礼貌的推开了他，转身走了。顾池西一个人站在车边，点了一支烟。

丛珊不知道，这是顾池西这许多年来，第一次当街拥抱一个女人。居然这么舍不得，心都被掏空了一样，顾池西自嘲的笑笑，把手上的烟灭了，打开车门。

本以为已经吃到嘴里的，居然就这么给放跑了。他几时变得这般菩萨心肠了。坐上了驾驶位之后，没有启动车子，而是望着车窗外出神。“我爸妈安分守己的过了大半辈子，一直以有我这个女儿为骄傲。”小家伙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认真的让他心疼。

多好的女孩子，美丽聪明，单纯善良，明媚的像日出时绽放的金色阳光。他忍不住想占有，却不自觉的被灼伤了眼。

他好像真的老了。也正是因为老了，才会更加想要靠近那道初升的阳光，明亮耀眼，带着青春特有的芳香。

掏出手机打给了张新，告诉他继续暗中盯着丛珊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动静都要随时汇报。他还是不甘心。

张新答应着，又道：“顾总，陈莎莎小姐那里打来两次了，最近要不要去看一下？”

顾池西略微迟疑，“陈莎莎？”

张新道：“恺撒威登的那位公主，您上个月去的时候给了她五千块小费。”

顾池西眼前出现一张明艳的脸，那女人一张娃娃脸有点混血似的长相，皮肤挺白，上围不小，嘴甜会说话。他这个年纪已经很少去混夜场，上次还是因为几个f市过来的朋友，长期在部队里带着练的一身糙皮不沾女色，他想着带他们几个去开开荤才去的恺撒威登。一排的公主眼前一站，就属这个陈莎莎最标致，而且酒量不错，替他哄得几位首长心情大好，所以临走前就吩咐张新发小费时候多给她两千。居然就这样顺势攀上了他。

同样是女人，差距还真是挺大的。

顾池西道：“不用理，再打来直接挂掉。”

“是。”张新答。

“还有别的事没？”顾池西问。

“苏红想要提前解约。”张新道，“我已经和她谈好，提前把剩下的二十四万打给她，那套房子她留下。”

“嗯。”顾池西没说别的。

“她说临走前想要再见您一面。”张新顿了一下，“说想要表达感谢。”

顾池西笑了一声，“不见了。让她走吧。”

表达感谢？他自认与苏红的这段关系里，他的所作所为与一般男人无异。不招记恨也就罢了，感谢又从何谈起？苏红这女人到最后还是笨的让人扼腕。果然女人的床上功夫和智商是成反比的。

就像小家伙说的一样，无非就是他有钱，她卖身，他满足身体*，她得到物质财富。爱情，不过就是个被美化了的买卖而已。

张新挂了电话便开车去了a大，叫了赵然在门口的咖啡厅见面，一个人叫了一杯水等了快二十分钟才见到那个慌忙的身影气喘吁吁的走过来。

赵然眼神忙乱，只看他一眼就移向别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张新把菜单递给她，“想喝什么？”

赵然看了一眼价格，干笑一声，“喝水吧。”

张新没有再说什么，挥手叫来服务生，“给这位小姐上一杯水，再来一份巧克力冰激凌。”

赵然急忙翻菜单看巧克力冰激凌要多少钱。

“赵小姐，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张新几乎没什么表情。

赵然放下手中的菜单，看看他，精神利落的短发根根直立，漂亮的眉眼里藏不住的一丝凛然，这样一个带着点神秘感的英俊男人，找她来见面却是为了......

“你是为了丛珊来的吧？”她问。

张新点头，“是的。”

赵然笑笑，“我就说你不会平白无故约我出来，咱们也不熟。你喜欢丛珊？想追她？”

张新没接话，赵然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好像是话太多了。然后就见到服务生端了一杯水和巧克力冰激凌上来，特别漂亮的玻璃小碗，晶莹剔透的，上面还插了一支淡紫色的勺子，顶端做成了漂亮的蝴蝶形状。

“我想让你帮我留意丛珊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有什么异样马上就打电话告诉我。”张新见服务生走了，开门见山的说，没有一句多余废话。

赵然愕然，“啊？”半天才又说，“你让我帮你监视丛珊？”

张新点头，没说话。目光直视赵然，直到将她逼的低下头去。赵然这女孩样貌平平，但是带着一股小女生的矜持，平时跟班上男生无意间对视一眼都要假装没看到的，更何况是面对着张新这样一个英挺逼人的男人。

张新知道她在犹豫，也知道她犹豫之后还是会答应。

所以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等待她完成自我挣扎之后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然拿着小勺子不停的戳着冰激凌，一个洞接着一个洞的戳，直到冰激凌球变成了蜂窝状，才抬起头来，“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珊珊？”

张新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放下，“我等你消息。”

说完便走了。

赵然咬着唇，看着那个人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心情复杂。冰激凌化了，她没有吃，只拿了那只小勺子，用纸巾小心翼翼的擦干净，放进了口袋。

她回到寝室，开了门打开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转过头去对着靠窗那边丛珊的位置发呆。从大一入学开始，丛珊就是这个寝室的焦点人物，男生女生都喜欢围着她转，那样活泼开朗又漂亮的本地女孩，谁不喜欢呢。赵然一直都是寝室最不起眼的那个，农村出身，默默无闻，明明从她们之间只隔了四个床位。

赵然做人一向过分矜持，只求安分守己与人无争，只要别人对她态度冷淡她就绝不会主动向前多迈半步。而这一次......

其实她刚刚迟到二十分钟，是因为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出门，对着镜子换了一件又一件。那家校门口的咖啡厅，她从来都没进去过。她进门前曾经有过那么万分之一的期待，或许，他是为了她来的。

到底还是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