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丛珊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顾池西正坐在沙发上，腿上趴着那只米白色的拉布拉多犬，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洒进来，一人一狗都镀上一层金色，画面宁静安详。

顾池西抬起头，目光温和，嘴角弯起，一只手揉着老秦的脑袋，“过来坐。”

丛珊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面色清冷，严肃道：“顾池西，我有话要跟你说清楚。”

老秦懒洋洋的仰着脸，黑黑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丛珊，“唔嗷”叫了一声。丛珊看看它，绷紧的小脸隐隐透出一丝勉强。

这种关键时刻谈正事的时候被搅局的感觉还真是......

顾池西笑了，“老秦好像特别喜欢你，要不要抱一抱？”

说着就松了手，刚刚还懒洋洋的老秦马上精神抖擞的站起来，蹭的一下扑到了丛珊怀里，那么大一只，丛珊一下子就陷进了沙发里。刚刚洗过的脸又被欢快的舔了一遍。

丛珊挣扎了下才终于将老秦抱在怀里，厚实的皮毛浓密柔软，纯净的颜色，不带一丝杂毛，摸在掌心里温温的，老秦“唔嗷”的叫了一声，粗粗的大尾巴拼命摇动着，整个身子贴在丛珊怀里，一颤一颤的，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丛珊到底撑不下去了，眼底露出了一丝疼爱的目光，对着那张可爱的大长脸，露出了笑意。

“你喜欢狗？”一旁的顾池西不紧不慢将手搭在老秦身上，“以前养过吗？”

丛珊摇头，“没有，我不讨厌动物，不过也没怎么接触过。”

顾池西笑笑，“你很适合养狗，你看老秦见你第一面就这么喜欢你了。”说完顿了一下，补充道：“它可不是见谁都这么喜欢的。”

“它为什么叫老秦？它很老了吗？”丛珊抚着老秦的背，软软的手感爱不释手。

顾池西噗嗤一声笑了，“是不小了，七岁了。不过它一岁时候也叫老秦。”

丛珊抬头，恰好对上顾池西的眼，觉得这气氛有点融洽的不正常。怎么忽然就从严肃的谈判变成了闲话家常？于是又换上了认真的表情，“顾池西，我要跟你好好谈一下。”

顾池西忍着笑，点头，“好，你说吧。”

老秦又“呜啊”叫了一声，晃晃脑袋，然后懒洋洋的趴在了丛珊腿上，尾巴慢悠悠的摆动着，仿佛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顾池西看着丛珊那故作镇定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心情就像春风拂柳般，说不出的顺畅。这小家伙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倔强，带着几分稚气的，纯净的就像春日初融的雪水，让男人看的心痒，偏生出一种想要跟她作对的冲动。就是想看她还能绷住个小脸坚持多久。

“顾池西，我想对你说的话，其实很简单，只有一句。你以后不要再找我，我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丛珊暗自提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她觉得她说的够清楚了，她认为他也该听明白了。

顾池西听了，没说话，一只手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慵懒的抓着老秦的背。

“你听明白了吧？请你以后自重，离我远一点。”丛珊见他不说话，不得不换个方式重复了一遍。

顾池西还是没说话，嘴角微微弯着，一双眸子凝视着丛珊，目光如深潭。

丛珊有点急了，不明白这人这般沉默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想再重复第三遍了。

两人相互对视，却都不说话，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一直趴在丛珊腿上的老秦，忽然抖了抖尾巴，“唔嗷”的叫了一声，然后爬了起来，默默跑下了沙发，晃着尾巴走了。

丛珊愣了一下，就听到顾池西说：“老秦是自己去上厕所了。”

丛珊没反应过来，只是“哦”了一声。

再抬起头，见到顾池西眼底的笑意。

不知怎的，就觉得，好像是她输了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张嫂从厨房走出来，“顾先生，面已经煮好了，时间仓促，也没来得及准备材料。”说完看着丛珊笑笑，“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口味，所以做得和顾先生平常吃的一样，清淡少盐。”

丛珊不知道该用个什么表情面对这位热情的张嫂，只好瞪向顾池西。顾池西笑笑，“这样就行，你先回去吧。”

张嫂应了一声，笑呵呵的解了围裙，就去门口换了鞋子离开了。

顾池西看了丛珊一眼，“过来尝尝张嫂的手艺吧。”然后特别自然的就走向厨房。

丛珊站在原地，心里压不住的窜起一股怒气。她看着顾池西那张英俊脸上闲适慵懒表情，总有一种自己被耍了感觉。这个男人太狡猾，他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个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唱独角戏的小丑。

“我走了，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她觉得在他面前，每多说一句话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转身就走。

“珊珊。”

背后的男人叫她，她只当做没听见的继续往门口走。

顾池西急忙追上来，一把将她拽住，硬生生将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你先别走，有话咱们慢慢说。”

“顾池西你放开我！”丛珊一声怒吼，刚刚从厕所走出来的老秦被吓得“唔嗷”的叫了一声。

顾池西松开了丛珊，表情终于严肃了些：“好，我不碰你，咱们好好谈谈。”

“我要说的话已经重复了三遍，还有什么好谈的。”丛珊皱着眉头道。

“珊珊，我喜欢你，我想要你。”顾池西平静的看着丛珊，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丛珊愣住，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这个老男人，终于清楚地明白了刚刚自己说了三遍的话都是对牛弹琴。

“顾池西，你为什么要这样纠缠我？你不知道我是你女儿的同学吗？什么叫你喜欢我想要我？叔叔请问你心理健康吗？要不要去看个心理医生？你这样很变态你知道吗？”

“珊珊，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做我的女人。”男人的表情极认真，又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道。那是只有居高临下者才会有的霸道。

“什么叫，做你的女人？”丛珊怒极反笑，又一次被这个人的直接惊到了。

是了，这个老男人一向直接，仿佛他说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天经地义。

“我要你的人还有你的心，我也保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把你想要的一切都给你。”顾池西平静的说，“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把双方的需求都写清楚，然后依照协议履行权利与义务。”

丛珊觉得有点头疼，然后想起了那一天，她站在木质的楼梯上听到的那段对话，现在总算弄明白了。“是不是一个月两万，一年二十四万，外加一套房子啊？”

顾池西顿了一下，“不，那个是最差的条件。如果是你，我会给你更好的，或者你自己来决定。”

丛珊笑了，“真大方，看不出来我还挺值钱。”

“珊珊，你不要这样想，这不是买卖。我只是想用这个协议来给你一个保证。”顾池西说。

“保证什么？保证你会一直爱我？保证你不变心？还是保证就算你将来有一天不爱我了，我也还是能有钱拿不算吃亏？”丛珊笑笑，转过脸去环顾四周，偌大的一间房子，空气里飘着的都是恶心的钱味。

“我知道这很现实，你还太年轻，可能对这种事情还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态度。”顾池西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但是你也可以换一种角度来想想，我们只是相约谈一场恋爱而已，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并且给予你同年龄男孩不能给的物质财富。这又有什么不好呢？你和周长安在一起两年，恋爱谈得马马虎虎，最后还是被他劈腿分手。你和他谈一场恋爱之后得到了什么？”

丛珊笑了，“这么说来我倒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了，顾叔叔。谢谢你在你女儿的生日趴上一眼看上了我，不计较我被男人甩，还主动要给我一个这么宝贵的机会跟你谈恋爱，简直是精神物质双丰收啊！我何德何能？受宠若惊啊！”说着笑的更大声，全身都颤抖着，“叔叔你是不是看甄嬛传看多了？总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个又老又丑的皇上，还有一大堆后宫女人为你争得要死要活，哪个有幸被你看中了就要叩谢天地，感恩戴德？”

顾池西摇头，“珊珊，我没有要歧视你的意思。即便是我们签了协议，你同我也始终都是平等的。珊珊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喜欢你，想宠着你，看着你开心我也开心，仅此而已。”

丛珊点头，“明白，当然明白。这年月这世道，世风日下的早就不知道节操三观为何物了。我也懒得提醒你有老婆有孩子的事实了，反正你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就是包养吗？你有钱，你看上我了，想包养我，不就这么简单点儿事儿吗。”

丛珊做了个深呼吸，“我只想问你一句，顾池西，你说的平等，是真心的吗？”

“当然。”顾池西点头。

“好，既然是真的平等，那是不是意思就是这份协议必须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会生效？”丛珊问。

“是的。”顾池西说。

“那如果一方不同意呢？另一方会不择手段强取豪夺呢，还是不再纠缠就此让步？”丛珊侧眸看他。

顾池西没有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池西，我明白的告诉你吧，你的包养条件是很有吸引力，但是我不同意。这世上女人那么多，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也多了去了。你就跟我这儿省省心，别耽误时间精力了。我不是什么道德情操多高尚的人，也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白莲花一样甩你一耳光说一堆高上大的漂亮话，你年纪比我大，我也用不着去批评你做人没原则对不起老婆孩子。我只告诉你我的想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想做你的女人，不想跟你谈恋爱，也不想要你的钱。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们是平等的，就麻烦你放我一马。”

顾池西皱着眉头，“为什么？”

丛珊笑笑：“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