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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哥儿回到外书房后,细细思量了一会儿,便将小六和小七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杂役叫了过来。
小六和小七不用说,一直都是帮着他收集情报的,那杂役别看在府里不起眼,但却是徒睻放在贾府中眼线的负责人,对于京城里面的消息也甚是灵通。
问了几个问题,又仔细听三人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这次流言的版本虽然多,但传播范围并不很广,毕竟只有一天的时间,王夫人手里可用的人手又不多,即使想散播的满天下都知道,她也没那个本事。
而徒睻那边知道之后除了帮忙添加了几个不同版本外,应该也出手控制着没有让人再向外传。
琮哥儿皱了皱眉头,现在看来一切还都在掌握之中,但是心中却总是有丝挥不去的阴霾。
这预兆似乎并不是来源于王夫人,让他颇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想到这里,对贾母和王夫人便是一阵厌烦,锦衣华服的日子不好好过,偏这样搞东搞西的,真的是太闲了吗?!
使劲抿了抿嘴角,才没将骂人的话说出口,转身直接吩咐小六道,“让暗地里的人跟二太太说一声,至于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务必让她先老实下去。”
小六躬身应了一声,这并没什么难度,只要说话的时候稍微加点技巧,便是实话实说,王夫人为了投鼠忌器,也不敢再让她的人到外边乱传。
看着小六和小七两人走了出去,琮哥儿却是一点都没有松懈下去,又跟那杂役询问了一下京中形式。
眉头皱的更紧,新年刚过,朝廷上的那些人便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今天这个弹劾那个,明天那个又跟这个争,弄得整个朝堂都是乌烟瘴气。
陛下那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却都将这些折子搁置了,让人总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们贾府虽然不怎么起眼,但在京城里却是属于一个名号响亮的群体:四王八公!
这些家族都是勋贵人家,虽然好景早已不复存在,但是那些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家伙,如何能够忍受权势渐小日渐没落的日子,又忍受不了日日读书习武之苦,便总忍不住去琢磨一些旁门左道。
要想一步登天,这从龙之功自然是首选,奈何当初几王争位,他们一开始是跟着太子的,当然,私底下也没少跟四六两位联系。
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两位也是宠妃之子,虽然太子地位当时看着稳固,但是他们却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两头都落了空,太子被四王爷逼迫而死,但四王爷也直接得了上皇的厌恶直接被关了起来,连带着六王爷也失去了继位的资格。
紧接着上皇雷厉风行的禅位给三皇子睿王殿下,更是让他们直接傻眼。
众人心里无不在嘀咕,这可是真真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是再懊悔,却也只能暗地里大呼失策,他们跟这位冷面冷心的王爷,真的是很少人有交情,甚至私下里多少也能感觉得到,这位爷最厌恶的其实就是他们这类纯粹靠祖荫的人。
一时间,敏锐的感知让他们都老老实实的蛰伏了起来!
但这显然只是暂时的,外边一有刺激那些雄心壮志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从目前的情报上来讲,这些人也不算太蠢,知道四六两位虽然叫的欢,但希望实在是不大,便隐隐有脱离他们的意思。
但哪有这么容易,不得皇帝全心信任,有些人家又是泥足深陷,想再走出来,可是难得狠。
所以,这是又打上五王爷的主意了吗?
倒真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所以也开始烧起了冷灶,或者是想做又一只黄雀?
想到这里,琮哥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真以为四六两位有资格跟陛下两败俱伤呢?想的也未免太好了!
不过,荣府这边现在早已经被这个群体给边缘化了,虽然名义上还属于四王八公,却是货真价实的新帝心腹。
他现在任御前行走,老爹那里也是新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想必这些人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嫉妒呢,遇到事情不落井下石才奇怪。
这么想着,心跳忍不住加快,不知道这次王夫人做的蠢事,背后有没有这些人出谋划策,毕竟王子腾现在可是五王爷的人。
真是头疼,朝中本来便只有这么几门显赫的姻亲,林家好说,因为跟新帝走的近些,所以跟大房这边利益一致,倒不用防备。
史家那边一直因为一些莫名原因持疏远态度,即使前几个月有了缓和的迹象,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又缩了回去,如果不是一个史湘云总是来府里,老太太的生辰史家两位夫人也是每次必到,琮哥儿甚至感觉两府的关系都要断了。
王家那边却是除了背后搞些小动作,一点帮助都没有,明明在陛下面前说的天花乱坠,转过身去却又跟五王爷那边不清不楚。
真不知道这王子腾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个聪明人却总是做糊涂事情!
可惜,贾家现在却是有两个王家的女儿做媳妇,虽然王熙凤那里私下里已经跟王家断的差不多了,但是外人却不会这么想。
这么细想下来,家里的形式还真是不容乐观,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尤其是他们大房,恐怕这些老亲故旧多的是人会想踩上一脚!
之前他一直小心谨慎,也约束着老爹跟琏二哥少惹是非,自然让人抓不到把柄。
至于那些族人和下人,犯了事情,他们顶多担一个失察的罪名,便是上面怪罪下来也绝对不会伤筋动骨。
但是,现在这件事如果被人好好利用,却是不一样了,这名声的事情,最是不好说,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外如是!
按他真实的想法,倒是真的想让老爹趁此机会将这个爵位去了,宅子和勋田也都还回朝廷,反正他们家三个人包括琏二哥都已经有了实职,再顶着个马上就要传到头的爵位,除了名声好听,很少再有什么实际意义。
更有一点好处,宅子还回去之后,到时候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送老太太和二房回金陵祖宅了,即使不分家,只要离得远远的,在琮哥儿看来,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但是,却不能真的以气病生母的罪名被夺爵,本朝重孝道,这个名声简直比贪官酷吏还严重!
揉揉额头,脑子这么浪费下去,他真怕自己未老先衰。
拿过一本空白的折子,想了想,便开始写了起来,但却不是他自己的笔迹,是贾赦的,他现在模仿起老爹的笔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本来这便是以贾赦的名义写的请罪折子!
毕竟,在元春回舆后外面竟然有一些不利皇家的消息传了出去,为人臣子自然要诚惶诚恐请罪,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说,虽然皇帝那里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到年老体衰,管束不利上,声情并茂的说一些空有报国之心,却因身体不好,不能鞠躬尽瘁的话,然后是希望能将身上的爵位传给嫡子贾琏,最后,再说一说累受皇恩的感激涕零,并且请皇上准许交还已经与爵位不符的功勋田与住宅。
写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如果这件事背后真的是那些老亲使坏,他这也算是报复回去了!
一口气写完,又仔仔细细的看里几遍,稍微加些笔墨着重润色了几处,之后便拿着去给贾赦看。
正好这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正在喝着一碗燕窝粥,琮哥儿将折子拿给他看过。
贾大老爷看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他从来都不是留恋这些的人,几年前便已经上过折子要将爵位让给儿子,但是陛下却留了中,对此他也无法,这次再让一次自然也是无妨。
至于那些田地和这栋宅子,他更是无所谓,他自己有先老太太的梯己,从来便没缺过银子,两个儿子又都是会赚钱的。
他现在还真看不上些农庄!
而且,这几个庄子都在离京很远的地方,近几年不是天灾便是**,除了每年冬天的一点鲜货,还真没见什么银子。
再说宅子,荣国府虽然好,但是他也只是住了一角,正房正院的边儿都没碰到过,近年又因为给元春修这个园子,他现在住的地方后面的一个小花园也给让了出去,显得更是狭窄了。
反正手里有银子,他倒是真想换一个宽敞大院子居住!
抬头看了看琮哥儿,突然想起,现在小儿子也不小了,住在这里便是娶个媳妇回来都没合适的院子拨给他。
别到时候正经主子少爷住的地方,别说比不上宝玉,便是连薛家那个借住的都比不上,他岂不是又要跟着憋口气?
这么想着,贾赦搬离这里的心思不由更迫切了几分。
将折子还给儿子,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就这么办,老爹我这就派人去找宅子,如果皇上同意咱们马上就搬!”
琮哥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爹看问题还是这么单纯,陛下那里如果不是想对四王八公动手,又怎么会凭着这么一封折子便收了荣府的宅子和勋田?
“老爹也太性急了,陛下那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如果不同意,我们便是找好了宅子也搬不出去。”
听到这里,贾赦明显想起了上次让爵位的事情,那神情甚至有些沮丧。
琮哥儿怕他伤神,连忙转移了话题,“儿子正想着,老太太那里要不要给皇后上一份折子呢,毕竟是涉及到宫里的娘娘。”
贾赦眼神闪了闪,老太太上折子当然是正理,但是他却不放心让她来写,想了想对着琮哥儿道,“老太太要静养,哪里能让她为这些琐事操心,你以你太太的语气写一封递上去。”
琮哥儿一听老爹这话,眼睛便是一亮,他之前竟然也进入了一个误区,这荣国如现在的女主人明明便是太太,有事情她上份折子便是了。
老太太是老封君,自然只要享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