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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苍野中默默行军二十日后,他终于率领着万二冥甲大军來到了焢的领地。
苍野中魔物皆有自己的领地,如焢这等浮于青冥之上的魔神也不例外,焢平日于茫茫苍野游走觅食,历时一年方会回到自己领地,焢取食所经的广大地域,其实都可算是它的领地,但这片土地不同,这是焢的巢。
焢取食不分大小,方圆百里内但凡魔物阴气,都可算是它的食物,一吸之下,如犁庭扫穴,除了少数魔物仗强横实力和些许侥幸或能逃脱,其余魔物都会被那龙卷狂风卷入焢的巨口中,是以在焢这方圆千里的巢中,沒有任何魔物敢于活动,也沒有任何魔物能够生存。
纪若尘踏足之处,就是这样一片寂静的死地。
这片土地上到处弥漫着墨绿色的雾气,杂着浓浓酸臭味,这是焢取食一周后,回巢歇息时排出的秽气,此绿雾极毒,冥甲大军驻扎处只是死地边缘,绿雾并不如何浓郁,但是当阴风送过一团绿雾时,冥卒身上的铁甲就会锈蚀一片。
他立在死地之上,手中修罗放射出幽幽蓝色光华,那光华并不如何夺目,但丝毫不被眼前的混浊所掩盖,浓绿近墨色的雾气在光华面前仿佛透明一般,那些绿雾翻涌不定,似有灵性,悄然避开他身周三丈范围。
如一道无形的环形风暴炸开,以纪若尘立足处为中心,绿雾忽然急速退了下去,让出十里方圆一片天地,他的神识牢牢罩住这片空间,并将命令传至每一个冥兵。
一万二千冥兵忽然动了,方阵打散,各自奔向自己的方位,沒有兵刃,就用自己的双手奋力在死地坚岩上挖掘起來,狂兽战骑们也纷纷下了骑兽,加入步卒的行列。
死地地面虽坚,但在万余冥兵奋力挖掘下,坑连成沟,沟扩成壑,线线相连,若自空中俯瞰,则可见一个巨大的复杂法阵正自成形,前后不过半日功夫,法阵已经完成,众冥卒早知自己安身所在,各守其位立定,向下挖出一个个半丈深的坑。
修罗一挥,冥卒又在法阵外砌起军栅,将携來的军帐铺开,再树起一杆高高石柱,将纪字大旗升起,这一切做好,众冥卒如退潮般散入各个军帐中,在先前挖下的坑中盘膝坐下。
一日功夫,一座军营即已初具规模。
他独自立于军营大门外,修罗向天一指,一道绚烂无比的蓝光直射天际。
不知过了多久,大地忽然微微颤动起來,再过片刻,轰轰隆隆的雷鸣声方自无限远处传來,越來越响,越來越厉,雷挟风,风带电,威势无俦,在无止无歇的雷鸣中,由条条岩石切成的军营营栅纷纷爆裂,军帐也在狂风中飘摇,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就连营中那杆旗杆,也不住在狂风中弯折成弓形,杆头几欲点地。
他迎风而立,满头影发在风中猎猎飞扬,任风再狂、雷再烈,也未能令他后退半步,只是修罗上流转的光华越來越盛,而他双瞳中的光芒则逐渐深邃。
他知道,这风,这雷,这电,不过是焢狂怒之下发出的咆哮罢了,焢的本体尚在千里之外,不过很快就会回巢。
千里外,感应到老巢有异动的焢正自疾飞,十万触须整齐划一地甩动着,每一下摆动,即会令焢那巨大无比的身体前进十里,焢周身万只魔眼圆睁,不住射出蒙蒙黄光,将高空中的罡风排开,疾飞百里后,焢身躯前面尖端忽然裂开,张成六瓣,露出一个极恐怖的巨口來,数以十万计的倒牙根根竖立,又一声咆哮喷出,轰鸣着一路远去,在大地上也留下深深的盂,更有不计其数的魔物阴灵成了炮灰。
焢怒极,如它这等魔神,灵性实已通玄,冥卒一进入它的巢,焢就已知晓,它初时尚以为这些小爬虫迷了路,嗅到它的气息自然会被吓得瘫软在地,能力强点的早早逃命,那差的就只有被困在死地上,等待它回去加餐,而小爬虫们虽然数量众多,那点点实力,实在不值得它特意回程一趟。
但令焢未曾想到的是,这批爬虫嗅到焢的气息后非但沒有即时逃命,反而在它的母巢中筑起巢來,如此大胆。
已不知多少年了,焢未曾遇上如此**裸的挑衅,它立刻放下刚刚开始的觅食之旅,掉头向领地杀回,可是刚刚走了半途,遥遥又见一道青蓝光柱自巢穴中升起,直上九宵,千里之外,已然可见,这道光柱一起,即是向焢的直接挑战,而且如此一來,苍野数万里之内,数个强大魔神业已关注到了这里。
它虽然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什么说不上的诡异,但在这些魔神意识的关注下,焢再无退路。
很快,焢就看到了修在自己领地上的那片大营,那杆高高飘扬的战旗,以及大营前孤零零地的立着的那个人。
虽然在焢看來,纪若尘简直比一个小虫子都不如,甚至要数百只魔眼一起发力,方能看清他的面容,但这只小虫子其势汹汹,如一根针,刺得它十分别扭。
焢触须一个齐摆,庞大的身躯已停在军营正上方,它有意往下一沉,骤生的风压如山坠下,大地不卒鸣,无数裂纹在地面上蔓延,军营营栅全部倒塌,大片大片的军帐也被彻底压垮,冥卒破碎的躯体肢干不时自军帐下露出。
焢对自己这一下立威十分满意,只是营前那小虫子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连身形都未晃动一下,实有些美中不足。
焢庞大无匹的意念猛然向营前的小虫子轰了下去:“尔等胆敢犯吾领地,何以!”
这意念宏大得有如江河逆流,飞瀑倒挂,如纪若尘稍弱一点,直接被意念摧化成尘埃都有可能,然而意念是轰了下去,那小虫子却如一块礁石,任你浪高涛重,就是岿然不动。
不过焢终于得到了那小虫子的回应:“替我破开六界壁障,开通去往人间之路!”
同样是意念的回应,从量上來说,一个是涛涛大江,一个是涓滴细流,完全沒有可比的余地,但或单以纯净而言,则一个如融化的雪水,另一个则是至清至净的玄水,接触到他意念之时,焢就觉得自己仿如一座无边森林,这小虫子的意念则是一点火星,竟令它隐隐有一点刺痛,一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畏惧,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然而听到他的要求,听到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焢立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骄傲和怒气:“六界壁障一开,立生千里阴煞劫云,威力比之人间天劫只强不弱,以吾魔神之尊,也须散去三千年道行,尔何德何能,敢作如此妄想!”
纪若尘微微一笑,不知为何,空中的焢居然发现自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微笑,足有三百只魔眼金瞳中映出他的笑容,而在他湛蓝冥瞳之中,也映出了焢的无数魔眼。
“就知道你不肯,那么……”纪若尘微笑道,那抹微笑仍挂在唇角时,他的声音已转为冰冷,化成一声断喝:“我就自己來拿破六界壁障之法!”
焢也纵横苍野近万年之久,在他话一出口时,腹下千只魔眼已同时亮起,腹部巨口微张,吹出一道足有百丈粗细的绿气,绿气如龙,咆哮而下,瞬间将纪若尘连同整座大营都罩于其中。
焢喷出的这一道丹气不光极毒,且是威力奇猛,丹气自万丈高处垂落,其势之重,实不亚于掷下一座山峰,只刹那功夫,十里方圆的地面先是隆隆震响,不断轰鸣,被丹气生生压得沉低十丈,再被丹中毒气蚀深三十丈,一个足有数十丈深的天坑,瞬间出现在苍茫死地上。
丹气就如同焢的眼手延伸,所到处一切情形都会为焢所知,一道丹气喷出,焢已清楚感觉到整座军营数息间已被丹气消蚀成灰,营中再无半个魔物能够生存,一万二千冥卒,就此烟消云散,手下如此孱弱,那么这小虫子又能强到哪里去,就算他挣扎得一时,可是焢的丹气岂是寻常毒雾可比,已被它炼得有若实质,即使脱离本体也凝聚不散,不经历个十余载,绝不会有分毫削弱,而那时,不知道要在死地苍野上蚀出多么巨大的一个天坑了。
一举剿灭大敌,焢先是觉得一阵轻松,又有些恼怒,这场战斗遥遥观战者可不只一位魔神,自己对上这么一只小虫子居然如此大费周章,还特意问了句來意,可谓丢脸之至,而那小虫子竟然也敢挑战它的威严,自己魔神之威自然也会令余者置疑,自己本就在众魔神中位居末座,经这样一闹,其他魔神不知会否乘机发难,看來好不容易圈定的取食地界,又要少上千里了。
可是就这样结束了吗?一想到他那双湛蓝深邃的双瞳,焢忽然感觉有些惴惴。
焢一念及此,忽然下方弥漫的丹气中亮起两点蓝色光芒,这两点光芒是如此微弱,不过若流莹一般,但这两点光芒又是如此明亮,几乎一出现,就已占据了焢的全部意识。
数以百计的魔眼同时感到无法忍受的剧痛,刹那间布满鼓胀的血丝,然后一一爆裂,剧痛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焢的意识,痛得它触须乱舞,庞大身躯一阵颤抖,激出无数龙卷旋风,它的痛苦嘶叫立刻响彻整片死原。
在至深的痛楚中,焢已然明白刚才爆裂的魔眼,全曾倒映在他那双冥瞳之中,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瞳,难道说,凡是能够被冥瞳映出的,就一定会被毁灭。
应该就是如此了,焢意识中浮现出明晰的答案,这是它身为魔神的直觉,这个答案也令它不寒而栗,因为这是一双焢也无法理解的冥瞳。
焢再不迟疑,腹部巨口中又喷出一道只有丈许粗细,却是绿得发黑的丹气,如电般贯下,直射那小虫子所在的方位。
下方浓绿丹气忽然一阵翻涌,一道灰龙猛然自丹气碧雾中跃出,迎向焢的墨绿丹气,灰龙咆哮如雷,前爪一探,竟然将焢的墨绿丹气划开,如分波划水般逆流而上,反向高高在上的焢冲上。
焢再次大吃一惊,墨绿丹气与灰龙一触,它即知这道灰龙实是那一万二千冥兵阴气所化,只是那座军营明明已被自己丹气化成灰烬,冥兵怎会又凝成了灰龙,除非,除非在丹气落下前,那座军营中所有冥卒都已被抹去意识,化成了纯正阴气,无论哪种魔物,都有最重要的两种本能,其一是生存,其二是取食,这些冥卒怎会甘心舍却自己身躯意识,聚合阴气,凝成这样一头阴龙。
丹气一触之下,阴龙中蕴含的无数凶厉怨念,已令焢明白,这些冥卒并不是甘心情愿,而是被某种秘法给生生炼成阴龙,但这怨念本身,即是阴龙威力源泉之一,冥卒湮灭时越是不甘,阴龙神通越大。
不过冥兵就是冥兵,这等如蝼蚁般的魔物,别说是一万二千,就是一百二十万,如何是焢的对手。
焢背上和身体前后各张开一张巨口,三张巨口同时深深吸气,身体登时胀大了近一倍,腹中巨口深处,已亮起一点深邃的黑芒,它这一口本命丹气喷出,下方不论是谁,都要灰飞烟灭,就算那小虫子躲到地下也是无用,这一击之威,将可轻易穿透万丈深岩。
它这一蓄力,那道墨绿丹气去势立时一缓,灰龙却借此时机猛然一声龙吟,竟自行爆开,灰色雾浪逆流而上,瞬间已将焢的丹气冲散,这时机掌握的可谓妙到毫巅。
灰龙爆体而散时,自龙体中飞出一道淡淡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凌空冲向焢,焢腹部最大的一只魔眼惊恐地张大,瞳孔中清晰地映出纪若尘的身影,只见他斜提修罗,大步奔來,空中似有一道道无形阶梯,供他拾级而上,纪若尘速度似不甚快,每一步都让魔眼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实已快到了极处,空中留下的只是一个个浅蓝色残影,修罗在空中拖曳出两片水蓝光华,也未见它如何动作,就有千百根拦在路上的触须断裂,纷纷扬扬落下。
在魔眼瞳中,纪若尘刚自灰龙中浮现,就已到了魔眼之前,于是魔眼便看到自己已完完整整地在他那双湛蓝双瞳中映出。
砰的一声,魔眼炸成一团水雾,连带着下面数丈的血肉一同爆开,但见修罗同时爆出夺目蓝芒,他已连人带矛,冲入魔眼留下的空洞之中,修罗挥舞如风,在焢体内斩肌断血,一路向深处破去。
此时,焢才自万千魔眼汇聚过來的意识中检出这一道最重要的讯息。
焢一声怒吼,但并不如何惊慌,它乃是魔神之躯,躯体庞大之极,纪若尘所钻出的孔洞与它魔躯相比,连个蚊子叮出的小口都不如,焢意念动处,腹部被钻入的区域立时坚逾精钢,一层又一层甲壳在腹肉中生成,阻挡着纪若尘向深处攻进。
修罗挥舞如电,矛身冰焰升腾,每一下挥动就会剜下数丈方圆的一团血肉,而更多的肌体则被冰焰化成飞灰,转眼之间,焢腹部已多了一个宽十丈,深百丈的大洞。
纪若尘正一路深进,杀得兴起时,忽听背后一声冷哼,他掌中修罗不停,再狠狠地剜下数块已硬化成甲壳的血肉,方才转过头來。
只见身后浮着一只尺余长短的虫子,赫然就是具体而微的焢,焢身体上不再是万千魔眼,而是只在身体背部幻出一只魔眼,眼中尽是狰狞。
看着纪若尘越挥越速的修罗,焢阴森森地道:“挖得很开心吧!只是我魔躯足足百里方圆,就凭你手中这根细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深入腹地,探到我的本命玄丹!”
纪若尘闻言,修罗反而挥得更是大开大阖,他盯上了这具体而微的焢,可是冥瞳中光影流转,完全映不出焢的影子。
焢又冷笑,笑得怨毒阴狠,道:“怎么,看不到我吗?这具身躯乃是我内丹所化,早具万年功行,你那双九幽冥瞳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吧!你再用力看啊许再多几十年道行,就可以看到我了,我辛苦修行万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之果,你才成形几年,以为侥幸有了九幽之火,便可在这里为所欲为,随意夺我道果魔躯吗?!”
他回应一笑,道:“我并非着意与你为难,只是我必须去往人间界,而且一刻也等不了,别说几十年,就是多一天,恐怕就会永远错过什么东西,象你,不能容自己巢穴被它物所占,而我,也不愿错过此事,哪怕灰飞湮灭也在所不惜,所以我來找你,杀了你,我就知道如何去人间界!”
焢猛然一声厉啸,叫道:“想杀我,有那么容易吗?看你挖得吃力,就让本魔尊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焢骤然冲上,小小的身躯來势如电,完全不及闪避,而它身躯前端张开,化成一张足有尺许方圆的大口,这张遍布利齿的大口,几乎占了它身体的一半。
纪若尘不及闪避,已被焢一口咬住,焢奋力一甩,已自他身上生生撕下一片影雾,然后大口咀嚼,生生吞下。
一阵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措不及防之下,他全身抽搐,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焢一边吞着影雾,一边狞笑道:“生裂魂魄的滋味如何,这是本魔尊的绝技,可比酆都十八层地狱里的那些孩童伎俩有味道多了!”
纪若尘意念动处,冰焰收放之间已溶消了焢大片血肉,并将精华吸入体内,修补好被焢撕去的身体,他一边挖掘,一边盯着焢,笑着,拒身上的剧痛令笑声变得断断续续,但他仍笑得越來越是欢畅。
这等事,还在身为鬼影时,他就已做得多了。
焢身体再度缩小,变成如蚕虫大小,同时自身体中浮出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化作一个焢,无数的焢同时尖啸,道:“你补得倒快,可是本尊合计三千六百内丹,你补得过來吗?且看你能忍到何时!”
啸声未落,三千六百个焢已同时冲上,挂满了纪若尘全身,就连脸上也爬满了焢,数千焢一齐啃食,沙沙声令人牙酸。
纪若尘全身一颤,动作只僵硬刹那,忽然修罗向前击出,其势沉如山岳,一击透穿十丈坚甲,九幽溟焰自他全身上下席卷而出,将所有碰触到的血肉都炙干,冰碎,再吸入体内。
他意犹未尽,甚至干脆合身扑出,一口狠狠地咬在焢的血肉上,撕下一大块來,嚼了几下,就连同口唇周围挂着的十余只小焢一同吞下肚去,修罗、溟焰、甚至是生吞下的血肉,都被投入山河鼎中,瞬间炼化成新的影雾,修补着被啃得千疮百孔的身躯。
他纵声长笑,道:“这种斗法我喜欢,我吞你,你啃我,就看我们谁能耗得过谁!”
一时间,他的大笑在整个死地苍野上回荡,笑得放纵,笑得疯狂,笑得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