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海被逼停职转岗,纪征明就提拔一组的宋丽萍当了组长。
宋丽萍是电池厂元老,在质检部多年,无论是资历专业还是为人,众人都心服口服。
她当组长后,最高兴的莫过于一组的人,尤其是阳梦婷,一直嚷嚷着要宋丽萍请吃饭。
也难怪她高兴。
没了祁东海,汪小敏就没了撑腰的人,往日不可一世的她,立时就老实了很多。
不过,她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即使她稍微消停了些,还是不能跟其他员工那样认真工作。
每天对着宋丽萍分配下来的工作不满,不时就摔摔打打地出气。
可无论再怎么不甘心,她还是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完。
历经了这次客诉的事,纪征明开始重点关注质检员的工作。
汪小敏以前敢把工作一推四五六,这会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了。
即使如此,阳梦婷还是觉得可惜。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她还是觉得,这次何婉清被冤枉,就是祁东海和汪小敏在背后搞的鬼。
阳梦婷私下替何婉清抱过不平,认为这么处理对她太不公平。
何婉清倒没太抱怨。
倒不是她以德报怨,而是她很清楚,祁东海有付强生护着,除非有确实的证据,否则想要扳倒他,是很困难的。
这次能把祁东海调走,远离自己的视线,就已经是胜利了。
反正祁东海日后返厂,去了马天亮负责的生产部,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没了祁东海的质检组,工作氛围顿时好了不少,每天上班,心情格外舒畅。
而这段时间,下给杨文莲的订单又多了不少,每天下班回家,杨文莲都忙着做衣服。
何婉清再三劝她不要太累,还想把做衣服的事都揽过去,却被杨文莲婉拒。
用她的话说,每天都能挣钱,她不知道多高兴,一点都不累。
而且,几个孩子脾气各异,却都能乖乖听何婉清的话。
论管孩子,她可比不上。
就这样,每天笑着去上班,晚上笑着跟家人玩闹,一天天快乐的时光,无忧无虑过的总是特别快。
美中不足的是,秦定坤还是没回公社。
有时,何婉清都忍不住想,他到底去东广处理什么事,竟然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又到了周末。
杨文莲照例在做衣服,何婉清带着几个孩子到双水河边玩耍。
大军也跟着,他在河边捡柴火,口袋里还装着个小本本,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一眼,口中念念有词。
这孩子,倒是学习干活两不误呢。
这一个月来,大军进步神速,据班主任任丽娟说,按目前的水平来说,大军上三年级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大军在课堂上经常偷偷翻阅三年级的课本,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课下,他就缠着老师问问题,老师们也都很耐心地回答。
二兵在河里扎着猛子,像条大鱼一般在水中游来游去,他水性好,能在水里憋气十来分钟。
在水边张大的孩子,一般都会凫水,就连三民这个小不点,看到水也眼馋。
三民泡在河边水浅的地方,二兵慢慢托着他,教他憋气换气的办法。
小满带着月饼在河边摘野菊花,回家后晒干,何婉清会做成菊花茶给全家人喝。
这阵子天气干燥,家人都有些上火,菊花茶能驱火散热,最是合适。
做的多了,自家喝不了,还能送些给左邻右舍。
何婉清坐在树荫下,左手拿着本书,右手握着树枝,在地上写写划划。
“你这是在做等差数列?”头顶传来惊讶的声音。
何婉清心头猛地一颤,抬头看去,见秦定坤正含笑看着她。
只见他一身风尘仆仆,整个人瘦了一圈,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神采奕奕。
何婉清跳起来,随手把树枝一扔,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定坤轻柔地把粘在她头发上的枯叶拿掉,微笑着道:“刚回来,去你家找你,杨姨跟我说,你带着弟弟妹妹到河边来玩,就过来找你。”
何婉清见他眼圈有些黑,明显昨晚没睡好,不禁有几分心疼,埋怨道:“你那么辛苦,回来不好好休息休息,急着来找我做什么?”
秦定坤定定地看着她,“想你了。”
何婉清心里霎时涨的满满的。
二兵眼尖,即使在河里也看见了秦定坤,大喜过望之下,他松开了托在三民肚子上的手,三民“咚”地一声,沉了下去。
大军眼疾手快,把小本子一扔,迅疾跳下河去,把三民托了上来。
三民头上的水直往下滴,呛了几口水,懵了一会,突然拍着手咯咯笑了。
“二哥,我自己会凫水了。”
大军:“……”
二兵心中暗道,你个傻番薯,都被水淹傻了。
可到底是他才害的三民呛了水,这话他可不敢说。
见大军牢牢托着三民,他刚没入水中,就被大军提溜起来。
“干嘛去?”大军面无表情地道。
“大哥,你别拉着我,定坤哥回来了,咱们赶紧去跟他打个招呼。”
二兵使劲扒拉大军的手,却无济于事。
“你害三民呛水,不许去,罚你老老实实看着他。”大军瞪了他一眼,“不听话就告诉大姐,扣你零花钱。”
二兵一下子蔫了,他嘀嘀咕咕地道:“哼,才回家几天,倒是越来越有大哥的派头了。”
大军没搭理他,无奈地摇头。
这个傻弟弟,这会去跟定坤哥打招呼做什么,就那么喜欢当电灯泡。
何婉清没注意到几个弟弟的举动,此刻她正坐在树下,跟秦定坤谈着近来的事。
“你是说,柳万菊已经知道你在双水公社,还不打算放过你?”
“她只知道我在临江县,不过,以她的能耐,查到我在双水公社也不是难事。”
秦定坤随手拔掉身边的蒿草,远远地掷了出去。
“大姐的事,我不会就此罢休,如果不是她,大姐不会惨死在闽省,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尽管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秦定坤的悲伤还是没有减轻多少。
只是,他把痛楚牢牢压在心底,从不把脆弱的一面露出来。
毕竟,他身边早就没了亲人,无论有多痛苦,他都习惯了一个人去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