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正在搭建环境,剧本提前编写完成,演员和观众已经到场。
介麟的神魂投入一具完好的神躯中,身心的剧痛消退,他正在转醒。
迷糊中听见江粼月的低语。
“第一重戏码,开始。”
说完,介麟脑中鸣了一声,好像有什么记忆在流逝,但他却记不起到底是什么。
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又是在何处。
直到旁边的幼神扯了几下他的衣袖,用稚嫩的声音把他从自我怀疑中拉了回来。
“介麟?介麟?”
“你怎么突然不动了?”
介麟猛然惊醒似的,佝偻着背,一手压在胸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侧头看了眼旁边一脸疑惑的幼神,又望了眼周遭,发现他正在混沌神台上自己的宫殿内。
下意识喃了一句:“还在……?”
说完,他自己都没明白这句话指的是什么“还在”。
视线又落到幼神身上,其平日里捣乱的记忆一一涌现,让他精神又疲惫了一些,连心跳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他叹了一声,或许是带孩子累的。
幼神嘟囔嘴,“就这么不想让我出去玩吗?”
介麟转过身来蹲下,面带微笑看着她。
“外面太危险,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保护好自己。”
“真的吗?”幼神问。
眼睛睁得老大,散发的些微金芒似是在审讯介麟的魂。
稍后,她的语气压低了些。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害怕什么?”
“是在害怕大家知道我的存在?”
此言一出,介麟这才意识到他的嘴唇一直在颤抖,心脏加速跳动,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噗通——噗通——。
连忙干笑几声调整面部状态,深呼吸让心脏跳动的频率平缓下来,不能让对方察觉到他的异样。
不能让外界知道幼神的存在。
“我只是太累了,太累了。”
幼神撇嘴,“好吧。”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啦,是不是很真?都把你吓得嘴唇发白了。”
没等介麟开口,她忽然话锋一转。
“另外……我的实力是很强的哟。”
“你应该知道的吧?”
“也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世,不是么?”
她明明是笑着,介麟却从她的脸上到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心里头越来越发慌。
忽然,“嘭——”的一声,身体内也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不过这一次,几瞬后他就察觉到了是什么。
是体内一直跳动的心脏不见了。
左胸莫名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哗哗地往下流。
生命力飞速流逝,他控制不住身子,往后跌了下去,两手颤抖着杵在冰冷的白玉地砖上,很快流淌的滚烫鲜血经过他的指尖。
一冷一热,像钝刀和利刃交错着划过他的精神。
剧痛把脸上的疑惑撕扯开,让藏在深处的恐惧全部显露出来,五官狰狞得仿佛皮下有蠕虫在啃食着肉。
扑——通——,扑——通——
是他心脏的声音,比之前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因为心脏正被幼神抓在手里,没了肉体的阻隔,声音毫不遮掩地荡向四周。
又在撞向墙壁时折了回来,通通涌入他的脑海中,一下下冲击着紧绷的精神。
终于,在第二十三次回荡时,他崩溃了,被幼神抓在手上的心脏也跟着黯淡了许多。
他想治愈伤势,却发现丁点混沌神力都使不出来,只能两手撑着无力的半身往后一点点退。
“为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满愤怒。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哪里对不起你?”
幼神收了脸上的笑,朝着他一步步走近。
“为什么要生气?”
“是因为你也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对吗?”
“后面两句话我也想问你,那时候的我哪里对不起你?而你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什么?”介麟不懂她在说什么。
幼神抬手,介麟的记忆瞬间全部苏醒。
介麟忽然狂笑。
“为什么?”
“就因为,你与我之间的不公平!”
“不公平?哈?”幼神不屑地笑了一下。
“可是你所谓的‘不公平’,明明一直都在向着你,偏袒你。”
“神的偏爱,你是一点都没明白,反而把这份能帮助你的力量视为了不公平。”
“也对,只有你这种被虚荣和嫉妒啃食了心的家伙才会在乎地位上的差距,完全忽略掉了旁人对你善意。”
“真是一条恶心的蠕虫。”
介麟想要反驳,但喉咙被上涌的血堵住,发不出声。
眼睁睁看着幼神的额间浮现完整的戒律神印,模样变成江粼月。
后者念头一动,轻松牵引出他的神环。
一手抓握着心脏,一手指向他身后的神环。
“不公平是吗?”江粼月微歪着头。
“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不公平。”
“在戒律面前,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作虚无。”
“恭喜你,你将变得一无所有,包括你的命。”
说完,两手齐动。
噗嗤——
心脏被捏碎,鲜血溅了介麟一脸,是冰凉的。
咔嚓——
身后的神环碎裂成渣,落在地上表面凝固了的血浆中,缓缓沉了下去。
他的意识随之变得模糊,最后一滴生命力快要干涸时又被拉了回来。
江粼月的低语再次响起。
“你现在还不能死,后面的戏码还没有开场呢。”
“要努力活着哦,争取把余下的戏份演完。”
“祝你们玩的尽兴。”
四周建筑坍塌,介麟身下出现一个漆黑的空间裂缝。
他的神魂落了下去,被新的神躯包裹起来。
江粼月刚刚说的是“你们”,还有谁在?
他的记忆又被封了起来,想不出还有谁。
一睁一闭眼的时间里,周围出现浩瀚无垠的云海,他以青年的姿态悬在半空中。
远处传来龙族欢呼的呐喊声。
“介麟大人来了,都快过来迎接!”
第二重戏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