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4）章 阴谋

我们和小黑人、白姑娘道别，边吃冰淇淋边往回走，我说让萧然陪我走回去，步行一个半小时，他笑说，“舍命陪公子。”

公子？叶公子？我看着萧然乐，在大马路上握着冰淇淋作揖，“萧兄有礼了。”

他还像模像样的回礼，随后就不是刚才那样了，挤兑我，“看你清清冷冷的，没想到挺热心。”

我听着愣了，他侧过头看我，暖暖的笑着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温柔，拿出纸巾轻擦一下我鼻尖上融化的冰淇淋，我动作一僵没来得及躲开停下，四目相对，我周围的一切像突然沉进海底，海水的强压让所有的人脸和身体都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着，我不断地向下沉，像是被谁拖着一样快速下沉，海水灌进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窒息……

夕阳的暖光漂浮在他的侧脸，睫毛也撒了一层的暖黄色，这一刻，我是凭了什么相信他可以救我。

我把大块冰淇淋塞进嘴里，冷的我说不出话，眼泪唰的流下来，萧然抬手擦掉我的眼泪，抱抱我拍拍我的背，“慢一点。”

我点头，终于感觉好一点，我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他？”

他认真地摇摇头，“为什么？”

“我看见他脸红了……”

萧然听了一个劲儿笑，我跟他说，我初次到法国的时候是一个天色灰蒙蒙的闷热的下午，不是天气闷热是心里闷热。

我背着包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再也挪不动步伐，傻站在凯旋门下，难过的眼睛酸涩，浑身发抖，在这安家的流浪汉歪在破旧的背包上惬意地闭着眼睛，我坐下，坐在他旁边，他睁开眼，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法语，用英语说跟他说，我听不懂法语。

很不幸的，他也听不懂我说话。

我看着他，马上就绷不住了，我从心底里认同自己是个失败的人，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就算我现在死了也没有人会发现没有人会为我悲伤哭泣，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朝我砸过来，天空飘起巨大的令人黯然神伤的雪花，像是钟声响起时广场上飞起的雪白的鸽群。

流浪汉也许是把我也当成了流浪汉，不，那时候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从他那个脏兮兮的背包里掏出一把口琴，旧物特有的颜色，干净的和流浪汉形成了对比。

他轻轻的吹起来，我发誓这是我听过最能抚慰人心的声音，我忘记了身在何方，忘记痛苦忘记忧伤，直到这声音渐行渐远，我在黄昏的光影中望见他被时光拖长的影子，他一定是个快乐的流浪汉，而我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他把这个本来是他占领的地方让给了我，我猜测他说的那句话应该是“你为什么流浪？”或者“你为什么不回家？”

天黑了，雪停了。

我坐在原地坐到腿麻，站起来继续向前走，飞快的向前走，奔跑，飞奔，一跤摔进草坪，裤子从膝盖处撕裂，出了点血。

摔得好，我躺着呼呼地喘气，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有了点它本该有的样子。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冰淇淋，直觉告诉我这是解药，摔伤的腿疼痛让我异常清醒，我买完冰淇淋走出来一摸兜，钱包不见了，这就意味着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2欧。

脑袋翁的一声与理智失去了联系，突然很崩溃，无助、压抑和委屈瞬间迸发，我不管不顾地蹲在地上看着冰淇淋融化大哭，哭的有点悲伤有点响亮，可能我知道以后我大概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借题发挥了。

稀疏的行人从我身边走过，有的瞟我一眼转身离开，有的会驻足看我一眼叹一口气转身离开，有的会跟我说一堆一堆的法语，可惜我不搭理他们，我听不懂，继续哭。

直到我感觉身边有人一直注视着我，不曾离开，很久我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一个皮肤白皙瘦高的法国小帅哥，气质安静还有点忧郁，他满头大汗瞪着一双无辜的蓝色眼睛无措地看着我，浑身都是土脸上还挂了点彩，他说法语，我听不懂抹一把脸摇摇头。

他想了想用英文说，别哭了，先起来。说完向我伸出手，我就这么盯着他，他的手就一直

伸在我面前。

我犹豫着缓缓伸出手，他把我拉起来，腿上的伤此刻隐隐作痛，我紧紧地皱着眉。

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我的钱包，有点腼腆的微笑着递给我，他说，我帮你追回来了，我想你钱包不见了也走不远，现在没事了。

我接过钱包，还是看着他，他擦着头上的汗，被我看得脸颊微微泛红，眼神躲躲闪闪，他接着小嗯哼说，其实你站在凯旋门听流浪汉吹口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看你一个人挺危险的，就情不自禁的跟了过来。

我警惕地往后退一步与他拉开点距离，这样打架我也好出手，他急忙摆手说自己不是坏人，还找出身份证和他工作地方的实习证明给我看，我也看不懂，但是我能看懂他的眼睛，我相信他了，我问他，你的伤是为了帮我抢回钱包弄的？

他摸摸嘴角说，我没打过架，然后连忙补充，但是我把它抢回来了。

可爱的人。我喜欢可爱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抢？

……今天天气不错。

我破涕为笑，他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然后牵着我的手帮我找了酒店，还留给我联系方式。

明天见。

明天见。

如果我的爱情永远有明天。

虽然知道终究还是会分开，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陌生的人曾经给过我无穷的力量。

我这种混日子的从来对时间没有概念，转眼就是那个新生代偶像作家杨天籁的新书签售会。

我们前一天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充分，并且谨慎地准备了planb，昨天我才发现狐狸竟然还是翰墨书店的官博君，已经宣传一个多月了，不过大家都在的时候他就时不时偷懒微博刷着刷着就忘记广而告之。

他刷到好玩的微博还给我们看，比如“你们看我的头像牛逼么？”→_→：“像。”比如“你们有客户端吗”→_→：“不忙的都是小二端，忙的时候才用客户端。”我们大家笑成一团，有几次还被小龙女逮的正着，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范儿一上来就是帅气，绷着脸冷冷的警告几句，大家不敢不听他的。

我觉得今天我已经上班够早，但是一来还是已经有不少的人拿书在等了，这个“清新派”姑娘据说少年成名，那应该跟狐狸他们差不多，影响力不可小觑。

我进门，小崽子们个个精神抖擞严以待命，我也认真地行使我的权利履行我的义务，同时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人越来越多了。

我就好奇了，反正杨天籁还没到，我拎起那本书，随意翻开，破折号后面一句话好像这个精神病院里只有我一个人是疯子。

我把书合上，默默地走回我的队伍，小龙女过来站在我身边，散漫不羁的神态，挑眉毛，“还有15分钟就到。”

“好的。”我立马表现出训练有素的样子。

他看我一眼，笑，意味深长，“这姑娘的文字犀利、刻毒、凶狠，可称之为无情，但是你不知道吧，大美人儿，发现她的人更厉害，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坐上了畅销期刊杂志主编的位置，独当一面，此人独具的慧眼和市场预测能力非一般人可比，如果杨天籁是一个天才，那么他的手下会陆续出现很多杨天籁。”

“强强联手？”

“不错。”

杨天籁一出现我就知道她为什么是新生代“偶像”作家了，这一张代表了东方审美最高境界的脸，柔美柔媚，纤细凹凸有致的身材，身段极好，一身白色绿荷旗袍，明眸流盼，玉指素臂，清新古典的让人过目难忘，一路走来美不可当，这天生之美后天是弄不出来的，就算雷同，也只能仿其形，无法掌其韵。

我想不管她有多天才，她都是“偶像。”

不过她好像不太爱笑，那么多疯狂的粉丝都差点把我们书店那本来就旧的门给挤散了，她也只是淡淡的翘着唇角，这样的冷艳寡言。

有才华的人大多不美，这绝对是一等一的谬论。

杨天籁身后的工作人员把笔递到她手中，签售会正式开始，只见一强却不见二强，我东张西望地寻找，狐狸朝我走过来，“你看什么呢？”

“态度好点，万一今年我爆红了呢。”我翻个白眼，这个小狐狸从来没大没小的。

他咳咳，我问他，“你干什么呢？”

“我？现场直播。”

“那蜜桃萌娃梨花呢？”

他闲散悠哉，矜持地抬起眼睛瞄瞄忙碌的那几只，“他们……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小龙女呢？”

“接朋友。”

我们正说着小龙女这位朋友就已经到了，这人戴着银色细框眼镜，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风俊儒雅，气度不凡，斯文秀气的长相，还是那样干净脱俗，仿佛可以洗掉所有的尘埃。

我瞬间脑袋有点发蒙，一转头正撞在狐狸肩膀上，我眼前一黑这回脑袋是真的发蒙了，好歹我也167，你没事儿长那么高干嘛呀？看你美型到这程度，骨头都硬的离谱……

狐狸的美脸都皱在一起了，“脑袋疼不疼？”

我都快哭了，“疼。”

“嗯，我肩膀也挺疼的。”

==。绝对是故意的……

我拽着他往里走，没两步被小龙女叫住，“叶子，过来。”

我凭什么过去，你以为你是钟老三？但我还是停下来，把脸调成笑形，为我那俩月一万块的薪水，笑着转到小龙女对面，“什么事？”

我从看见小龙女这位朋友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签售会，是一个阴谋，小龙女还一脸假笑，“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