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3）章 葬礼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陈惑。”我刚想给她介绍我的小同事们，陈惑忽然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立刻会意，她笑着对狐狸说，“令尊近来可好？”

狐狸竟然出乎意料的收起那一副悠哉懒散的模样，那三个人见状立即散了，他瞥了我一眼，一身邪气，嘴角勾起飞花淡笑又靠在一边，傲慢矜持地抬下眼，“好。”

陈惑抓着我的手臂，我这小细柴火棍哪里招架得住她这么捏，她还笑，“替我向令尊问好。”

小狐狸也不说话，她转身把我拽出来，“叶子，真有你的，你认识这样的人物怎么不告诉我？”

我知道她指的是狐狸，这小崽子一肚子坏水儿，“你刚才问他令尊，你认识他爸？”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我稍微听出点门道来了，莫非狐狸来头不小，我摸摸下巴，心想我上个班也不用把人身家背景都查个底朝天，“你以为我联邦调查局出来的？”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我一眼，“咱们********的儿子沈一言，这位可是他们整个沈家顶了天的神仙，长孙独子，沈家只有他父亲从政，他叔叔，姑姑从军，也都是中将军衔，沈家老爷子功勋卓著，军政界叱咤风云唯独偏爱他，你说是不是个人物？”

我看她跟说相声似的打断她，“大人，原来你才是联邦调查局出来的啊。”

她仍然兴致勃勃，拍拍我的肩膀，竟然冲我狗腿地笑，挤眉弄眼的，“这回有你就万事好商量了。”

我就不明白了，“有我怎么就好商量了？”

“小叶子，你可是聚宝盆一只我还不知道你神通广大。”

我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先送走这位神仙，踏进书店的那一刻是有点累了，还困了，以前想什么时间干什么都成，现在只能硬撑着，但是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给自己额头一记栗子让脑子清醒一下，忽然想起来小龙女让我上二楼找他。

我爬上去看见这一伙人正准备要开会，小龙女朝我招手，“过来坐这边。”

我赶紧走过去坐下，狐狸看我一眼漫不经心地抬抬手，把他面前的水推到给我，“这个给你，我没动。”

还真是渴死我了，小龙女简单的说了几句关于周五新生代偶像作家杨天籁要在书店举行签售的事，他手边的手机就亮了了，他看一眼走开接了个电话回来说了句，“我走了，你们继续开会。”就真走了。

我坐着感觉腰酸背痛，搬了两个小时的书还跑了两个仓库，累的我趴在桌子没法集中精神，只能分一半听力听他们几个开会，挺专业，应该不是第一次，比我这个半吊子的强多了，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受一个美国男人的邀请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月色朗然的夜晚，我贪婪的感受着月亮散发出的独特的香气，神思清明心情舒畅，我穿一身黑色长裙脸色苍白的站在一个美国男人的身旁，葬礼的仪式和排场若不是亲眼所见那简直是不能够想象的隆重，进行的时候只有一个女人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她往我那张很漂亮的黑白照片上泼了一桶红色的油漆。

参加完自己的葬礼之后我独自跟着这个美国男人来到了我的墓地，周围只有月光，很安静，我喜欢安静。

他对我说死者也就是我，是他的妻子，他非常的爱我，我们曾经也非常的相爱，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和我在一起。

这个穿着风衣面容憔悴的悲伤的男人，他跪在我的墓碑前失声痛哭绝望地亲吻我微笑着的遗像，我看着他心里很难过，但又不知道怎么劝他，我总不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节哀顺变，死的人是不会活过来了可活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你让死者安息吧这样的话。

我正不知所措，他转过头来哑着嗓子告诉我，我生前最喜欢穿风衣瘦高帅气爱笑的男人，我心想还真是，正巧，我爱的样子你都有。

他坐在我的墓前眼神放空，单就这双深邃迷人的眼眸，也足够倾倒万千，他头发乱蓬蓬的嘴唇上下张合，絮絮叨叨的，无非是他多么思念我，我是他见过的最美最让人想要征服，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女子。

我听他像神经失常了似的胡说八道简直要疯了，瞎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上前试图打断他，他却低下头轻喃，“never-more-will-the-wind

cherish-you-again，

never-more-will-the-rain。

never-more

shall-we-find-you-bright

in-the-snow-and-wind。

the-snow-is-melted

the-snow-is-gone，

and-you-are-flown:

like-a-bird-out-of-our-hand，

like-a-light-out-of-our-heart，

you-are-gone。”

我突然崩溃了似的大声喊，不是这个，你念错了，不是这个！我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打他，他也不理，只是目光深情流连在我的身上，温柔地抚摸着那块冷冰冰的墓碑，忽然他站起身来仰头望着天说，你看天快亮了，你再也回不来了。

阳光忽然倾洒下来，他走进阳光里，瞬间被光线分解融化，这个人因为我的死也不复存在，我朦胧的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感知到我的存在，他听不见我说的话，可是他邀请我的啊，我拼命的想要喊他，想要救他，可是我喊不出口，也没法救他。

突然我的肩膀不知被谁抓住，一下子被拖进了万丈深渊，我猛地惊醒，狐狸站在我旁边手还没有从给我披的衣服上拿下来，就僵在那，这风情万种的狐狸眼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的表情。

我瞅他这样，合计着要是再不动的话我就把他直接送到蜡像馆里去，谁知道他把衣服扔在我身上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专心地摆弄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还没成型好像是个人的样子，他张口就问，“你为什么哭？”

啊？我睡觉睡哭了？多新鲜，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一片冰凉，我真哭了，还是睡哭的，“没，我梦到我去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隆重吗？”

“很隆重，还去了我的墓地。”

“怎么样？”

“很安静，我喜欢。”

我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我满是泪痕的脸，我参加了自己的葬礼，很意外的有被治愈的感觉，还好梦里的叶纯粹已经死了，脱胎换骨的我重新站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映出我的脸，这个世界啊，总有让你舍不得死去并且深爱的理由。

到下班时间，萧然准时无误地等在书店的门口，兜里还有一支郁金香，我走过去与他并肩，他侧过头来看着我笑，又暖又温柔，就是这个时候让我觉得有人陪在身边真的很重要，一直以来我都习惯性的置身闹市流连忘返，喜欢很多人在一起，看着这么多的人吵吵闹闹而我加入了这个行列，即意味着我不再是一个人，而现在他这样安静的陪伴让我不再想念那时堆砌出的喧嚣。

“看起来这么没精神，怎么了？”他仔细地看着我的脸，好像是想从上面读取出什么信息似的。

我耷拉着脑袋，盯着脚尖，“想吃冰淇淋，一想吃冰淇淋就没有精神。”

萧然轻笑，“那，我们走吧。”

“嗯。”我点点头。

我们俩一进冰淇淋店就看见另一个门口围着一堆人，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显然萧然和我都不爱凑热闹，谁也没再多看一眼，他说，“纯粹，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我马上就来。”

我拽住他，“我们拿着，边走边吃吧，我就在这等你。”

“好。”他去买冰淇淋，我看见门口的人散了，只剩下了一个大学生打扮的黑人，我脑补大功修炼的炉火纯青，它现在可以随时启动自运行模式给小黑人拍一张照片，迅速下载一个ps软件，新建选择a4纸把背景调成了黑色，再把人从图中抠出来放上去基本就只剩下眼睛和牙齿了，白的很出众……

我甩了甩头，不得不把大脑直接当机再重启，小黑人其实一点也不小，仔细看还挺帅的，他还在执著地抓住每一个从那个门口进来的人嘴里一串一串地刷英文，手里拿着的貌似是加拿大元，我以为他是来冰淇淋店募捐的，最后他的眼睛在店里扫视一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我走过去，问他发生什么事。

他直着眼睛一直盯着我，有点羞涩还是难为情似的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是来给女朋友买冰淇淋的，但是他现在只有加拿大元，人民币刚用完了，但是他的女朋友还在马路对面等着他，说了半天我终于明白了，我打出一个让他停止的手势，我说ok，你说的我听明白了，你跟我来。

他跟着我来到冰淇淋这边，挑选好了想买的，一边不停地对我说谢谢一边把他手里的加拿大元塞给我，我说不用了他怎么都不肯让我走，萧然站那看着我笑半天了，这会儿朝我走过来把手里冰淇淋递给我，一张嘴就是纯正的英伦腔，他告诉小黑人，你不用客气的，她既然愿意帮你说明她心情很好，你就接受她的好意吧。

正僵持着，门口又进来一靓丽的美女，看见小黑人很亲切地叫他，小黑人一看见她立马眉开眼笑，我有点缓不过劲儿来，这美女不会就是小黑人的女朋友吧，这姑娘肤白貌美怪不得他没有人民币也要创造人民币给她买冰淇淋呢。

我坚决不要他的加拿大元，败给我的坚决，最后他们两个对视一眼，连声跟我道谢，白姑娘对我说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冰淇淋。

我想这不是便宜味儿，而是人情味儿。

我点点头，好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真诚的笑脸，“sincerely-wish-you-will-be-able-to-together-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