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炜想的不是别的,而是要不要趁着这个时机打入朝鲜的市场,至于郑志浩,可以让他作为天下商会在朝鲜的代理人,不怕他翻出天来。
三月到四月间,登州来交税的基本结束了,这些交税的都是比较大的船队,不怕损失这点钱,因为他们知道虽然皇家收钱了,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皇家也认可了这种走私行为,以后即使要做文章也不能拿这个来说事。有交保护费的,那也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一些小船主,都是没有深厚背景的海客,他们可舍不得这些税收,于是便怀着侥幸的心理前往朝鲜。但是,这个时代是有航线的,若是偏离了航线,很有可能发生意外或是开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水陆营正在大训练的时候,前往瓮津郡的训练舰已经达到了十艘,分批次地出海航行,再加上望远镜这个利器,很是抓了不少的船只。还有一部分人干脆就直接不去朝鲜了,转而去向日本或是南洋,危险虽然增加了,但是大海之上的危险还少吗,不在乎多一些。
于是,在这个时候,输往朝鲜的货物比起以前少了,听回登州歇脚的海商说,朝鲜的各种物资已有不同程度的涨价趋势。这个时候进入朝鲜市场正当其时,有了郑志浩做领路人,再加上天下商会的皇家身份,可以迅速占领大量的市场份额,而且玻璃还有香皂都是天下商会垄断的,钱途广阔啊。
对于郑志浩的小心思,朱厚炜也是明白的。有了天下商会作为依靠,燕山君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朱厚炜和颜悦色地问道“郑公子,货物可以给你,甚至以后可以把天下商会的货物交给你们郑家专营。你救父的急切心情我也是知道的,我可以把一些玻璃器皿中的精品给你,你拿去献给朝鲜王。”
郑志浩激动了,跪倒在地,涕泗横流“小人谢过殿下大恩大德。小人愿意为天下商会代卖货物,不取一分一毫。”
若是拿着商会的货物回去卖,远不如拿着一些精品进献燕山君,前者是郑家和商会有来往,而后者则是说明郑家今后就是皇家罩着的了,就算燕山君也要掂量掂量****上国的态度。
朱厚炜听了郑志浩的话,露出了厚道的微笑“不必如此,快快请起。今后商会的货物也需要郑家联系买家,毕竟我们在朝鲜还没有熟悉的本地商人。不如这样,除去大明的售价,获得的利润郑家分得三成,如何?”
郑志浩诚惶诚恐地再次跪下“殿下,我郑家何德何能,敢分得这些,一成足矣,再多,小人万万不敢,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朱厚炜“无奈”地摇摇头“行了行了,依你,快起来吧。”郑志浩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还一副感激不已的样子。朱厚炜看了心情很好。
朱厚炜不愧是奸商,他说的是出去明朝的售价,也就是说,一块玻璃酒壶,在大明售价是十两,那么卖到朝鲜的话如果售价是二十两,那么郑家只能得到十两利润中的一两。不过郑志浩要的是天下商会做靠山,赚钱反倒是其次,再者说,凭这一成,郑家未必就赚不了多少钱。
酒菜吃的差不多了,事情也已经谈好了,朱厚炜便和郑志浩打个招呼离去,剩下的事情自有天下商会的人来办理。
傍晚,悠然居的书房内,父子三人正在说话。朱厚炜把今天和郑志浩的谈话内容说了一下,弘治听了微微点头,对于朱厚炜做的决定没有生气。而朱厚照则是不太关心,对于朝鲜,他的印象并不深刻,至于使臣什么的更是无足轻重。
说完之后,弘治淡淡问道“你们觉得这个郑家目的何在?”朱厚照没有说话,朱厚炜只好回答“一个是要救出郑荣,另一个是要提升郑家在朝鲜的地位,当然,赚钱也是一部分原因。”
元明清三朝,高丽(朝鲜)都有向宗主国进献贡女的义务,明太祖朱元璋更是正式向李氏朝鲜提出了遴选宗室妃妾的要求,所以明成祖朱棣的后宫里,朝鲜籍嫔妃前后有八人,永乐十五年选送的韩氏,容貌美丽,虽然进宫才六七年,但是依然受到了明成祖的宠爱。虽然她的结局不是很好,她的父兄却因为她的缘故,得到了明朝大笔封赏,在朝鲜风光无限,过得相当不错,尤其是哥哥韩确,还在明朝当上了光禄寺少卿,明朝对朝鲜凡有谕旨,都由他当钦差大臣。
尤其是永乐十七年一月的时候,韩确以明朝正使的身份,前去册封成宗为朝鲜君主,当其时也,新即位的朝鲜世宗李祹也要诚惶诚恐地对这位钦差下跪磕头。真正是衣锦还乡。由此可见一旦有了大明皇家做靠山可以获得多大的好处。
朱厚炜当时做决定的时候也是经过考虑的,现在的朝鲜党争很严重,主要分为在朝的功臣勋旧官僚集团——“勋旧派”和在书院接受儒家教育的两班子弟和靠科举入仕的新官僚称“士林两班”或“士林派”。这个郑家则是朝鲜官场中稀少的中间派,虽然也是科举做官,但是对于两派都不亲近。他能够获得使臣这个位置是因为他投靠了燕山君相当宠爱的一个宠妃——艺伎出身的张绿水。
弘治看着朱厚炜露出了微笑,对于这个小儿子,那是可以用多智近乎妖来形容的,弘治在欣慰的同时也有一丝担忧。不过朱厚炜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对于政治不是很成熟,这样的朱厚炜总算有了一点“人样”。
弘治看着朱厚炜“听说过朝鲜郡王的声名吗?”朱厚炜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根据去过朝鲜的海商说,不是很好。而且现在的朝鲜有些乱。”弘治点点头“这个朝鲜郡王几年前杀了一批官员,这些官员都是儒家士人,最近他和这些士人再起矛盾,郑家是一个试探。”
这时朱厚照也开始专心听了,朱厚炜微微皱眉“若是收拾了郑家而仕林派没有反应,那么朝鲜郡王下一步就要收拾仕林派了。”朱厚照接着说道“那么这次郑家来天下商会求援,说不定是仕林派让他们来的。”然后朱厚照皱起了眉头“若是我们出手支持郑家,说不定仕林派就要开始反击,到那时,朝鲜就要出大事了。”
弘治赞赏地看了一眼朱厚照,帮着处理政务的朱厚照已经开始慢慢变得成熟,让弘治感到一丝欣慰。
“这么说来,仕林派可能就要采取最激烈的手段甚至是逼宫啊,我的决定没问题吗?我就是想赚个钱而已,怎么这么复杂啊。”朱厚炜苦着脸说道。
弘治和朱厚照都笑了,接着弘治说道“没关系,这个朝鲜郡王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都对他怨声载道,若是能换一个也不错,政务还是让这些儒家子弟多参与为好。”
朱厚照听了,有些尴尬地看着弘治,弘治却是平和地看着他“我只是说朝鲜,仕林派做事都是有条有理,我们也就能预料。至于大明,以后怎样我可管不着。”朱厚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