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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的好日子还没过多久,皇帝和南妃娘娘又开始闹别扭了。
那一日皇帝到雪明宫晚膳,吃到一半便黑着脸刮了出来,径自走了。
当时正在殿外跟薛盛闲聊的康瑞赶忙追了出去,抬着帝撵的一众宫人,战战兢兢一路小跑地跟回了勤政殿。
“陛……陛下,奴婢让人给您再准备些膳食吧。”康瑞把一盏茶轻手轻脚地放到皇帝案上,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还吃什么?气都被气饱了!”皇帝怒道。
“陛下可是跟南妃娘娘生气?”康瑞问,“陛下宠爱娘娘,又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您消消气,龙体要紧。”
“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呢!竟要朕去别的妃嫔那留宿,你说说,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康瑞一噎,心中腹诽,我的南妃娘娘呦,您这是突然犯什么病了,别的妃嫔都是想方设法把陛下往自己的宫院里引,您这怎么还往外推啊?陛下对您的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好好的您说这些,您这不是成心给陛下气受吗?
“什么天子当雨露均沾,什么我的身子恢复起来尚待时日,可皇家需要开枝散叶,你听听!这是把朕当什么了?种马吗?”皇帝兀自低声咆哮,而听到“种马”两字,康瑞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还是因为皇儿的事,她心里其实一直在怨怪于朕?朕明日便赐死任妃,抄了淮峍侯的家!”
“陛下!”康瑞吓的脸色发白,急忙猛咽了几口口水,这才劝道,“陛下,娘娘贤德,凤仪后宫。太医和小五姑娘都说了,娘娘身子受损,需当调理两年方有可能再怀龙裔,但皇嗣又关乎国本,所以娘娘才……”
“娘娘深爱陛下,自是一切为陛下考虑,但想必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是吗?朕怎么没看出来!”皇帝哼了一声,“还有,什么贤德?什么凤仪?她又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了!依朕看,多半是吃错了药!”说着一拍桌子,“你去问问小五,都给南妃瞎吃了些什么?”
“这……”康瑞又是一呛。
“去啊!”皇帝把眼一瞪。
“是是!”康瑞一叠声地应了,猫着腰跑了出去。
门口的小内监见总管一脸苦相,忙问道,“公公,您这是怎么了?陛下……还生气呢?可是跟南妃娘娘?”
抬手敲了那内监脑袋一记,康瑞没好气地道,“瞎打听什么?给我加上一万个小心,否则脑袋就别要了!”说着便急匆匆地往雪明宫而去。
一则皇帝既吩咐了,他自是不敢抗旨,二则也想去雪明宫问问情况,劝解一二,结果到了雪明宫,佑晴却告诉他小五陪南妃消化食儿去了,还一脸不高兴地说,“陛下这是又跟我们大小姐较什么劲呢?害的大小姐心里不痛快,吃了许多。”
你们娘娘吃了许多,我们陛下却是什么都没吃!康瑞暗自嘀咕,一时也收起了平日里的那张笑脸,“佑晴姑娘这话说的,怕是娘娘在跟陛下较劲吧?另外,南妃娘娘是当朝皇妃,姑娘这‘大小姐’的称呼,也当改改了!”
结果佑晴翻了他一眼,掉头便走了。
连续几日,皇帝都没有踏足雪明宫,除了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去永和宫看过女儿,便是待在勤政殿里处理奏章,南江雪则干脆去找大长公主散心去了。
“怎么?到我的长乐宫找清静来了?”沈心诺笑吟吟地看着南江雪,“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到处都在说南妃你恃宠而骄,见罪了皇帝,实在有失君臣之道,后妃之德呢!”
“我还恃宠而骄?我还有失君臣之道,后妃之德?”南江雪“切”了一声,“我让他雨露均沾,开枝散叶,倒还成了我的不是了?饭吃了一半就跑了,也不等人把话说完,真是既没风度,又浪费粮食!”
“噗”地一声,正在案几前画画的裕亲王沈明晔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南江雪瞪向他,于是道,“后宫之中争风吃醋才有意趣,南妃娘娘这可不是扫了我皇兄的兴致吗?难怪皇兄生气。小心别的女人趁虚而入啊!”
“你别跟着瞎搅和!”沈心诺斥道。
“只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上说句实话而已。好好,我不说了。”沈明晔摇摇头,继续埋头作画。
“陛下前几日心情不佳,你还刺激他。”沈心诺转回向南江雪。
“如何心情不佳?”
“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圣贤妃。”沈心诺戏谑道,“我听说任景胥提出,其母寿诞将至,思念幼女,若任妃能驾临任府,母亲必定欢喜非常,然后一堆朝臣跟在屁股后面大赞淮峍侯淳孝谨厚,大有陛下若不答允,便有阻人孝道之嫌。”
“可他们怎会不知道,任妃因为你的事,如今尚被禁足宫中?如此试探要挟,陛下自是不快,你又把他往旁人那推,话说的还那般冠冕堂皇,他怎会不生气?”
“这淮峍侯还真是沉不住气。”南江雪一笑。
“就你沉的住气。”沈心诺白了她一眼,“行了,回去哄哄陛下吧,免得搅的阖宫不宁的。”
“他都不来,我如何哄?”南江雪翻弄着手中的书卷。
“他不来娘娘可以去啊。”那一边沈明晔又搭腔道,“而且,要陛下过来又有何难?妃嫔们的法子不少,比如送些东西去勤政殿,汤羹啦,荷包啦……娘娘让人随便送些东西过去,皇兄一准就跑去雪明宫了。”
“或者生病,头疼、梦魇、扭伤脚什么的,皇兄定然心疼。风雅一些也是好的,月下轻歌,花间曼舞,都能赢得圣心,但像娘娘这般吃饱了睡,睡饱了逛,连个台阶都不给陛下……啊!”一抬头,被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他身边的南江雪吓了一跳。
“王爷画的这美人是……”南江雪捏着下巴看着案上的画作,宣纸上,一个红衣美人手执梅花,正翩然舞蹈。
“正是小王。”沈明晔笑道,“这着色之法当真神奇,皇姐说这还是南妃你教的呢。”
南江雪顺手拿过另一支笔,沾了沾案上红色的汁液,在宣纸上一通乱点,又在一片斑驳狼藉中写下一行柳麓亭的行草:乱花渐入迷人眼。然后,对着瞠目结舌的自恋王爷灿然一笑,南江雪施施然朝外走去,一边朝后挥了挥胳膊,“我去哄皇帝!”
沈心诺凑到案旁,当即便笑了,幸灾乐祸道,“好好画你的画多好,偏要惹她!”
“皇姐自幼也是在宫中长大,如何不知我说的是实在话?”沈明晔道。
“她又怎是一般妃嫔?皇帝对她也是不同的。”沈心诺道。
“是吗。”沈明晔弯起唇角又看了看他花了一个多时辰即将完成的画作——满纸大大小小的红色斑块,连那美人的眼睛都变成了两个大红点,还真是“乱花迷人眼”!
嘴边的笑容越发荡漾开来,他将目光落向那走出殿门的女子身上,一双桃花眼中滑过了一抹饶有兴趣的亮光。
※
南江雪果然发现,最近后宫里的妃嫔们事情确实很多。
比如金美人扭了脚,任妃梦魇连发,王才人喜欢上了在御花园里唱歌,贺嫔时常派人给皇帝送一些亲手制作的小食……
她看了看那只自己此前绣了一半的旭日祥云荷包,想起她曾说“先拿陛下练练手,待练好了,再亲手做给我的孩儿”,心中突然一痛,于是命人将它收了起来,又唤来了佑晴,对她说,“你去趟勤政殿,请陛下得空来一趟雪明宫。”
佑晴进入勤政殿的时候,安美人和冯嫔身边的大宫女也在殿中。
安美人的大宫女刚将一只汤盅递给康瑞,冯嫔的大宫女又呈上了一柄折扇,禀奏道,“陛下,天气热了,冯嫔娘娘让奴婢将这折扇奉予陛下。这扇骨是夏唐海玉所制,自带有一种清凉,这个季节用着,最是得宜,是冯大人特意寻来的。这扇坠却是娘娘亲手编的,还取了同心结的样式。”
“冯嫔有心了。”皇帝一边翻看着奏章一边道,康瑞则又接过折扇,放在了皇帝案上,而那案上,吃的用的,已然堆了好几样东西。
“娘娘还说,她近日学了一曲《鬓云松》,可总觉得哪里不大通,不知陛下今晚可有时间去指点一二?”宫女续道。
抬起头,皇帝正见到佑晴,眼睛一亮,开口问道,“佑晴来了。有事?”
“参见陛下。回陛下,大……呃,娘娘说,陛下若是得空,便请往雪明宫一趟。”佑晴回道。
皇帝瞪着她似是等着下文,佑晴则瞪着皇帝,似是也等着下文,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的旁边的另两个大宫女一阵侧目。
“然后呢?”皇帝终于忍不住继续问道,脸色有些古怪。
“没了啊。”佑晴答,忽闪着大眼睛很是无辜。
“南妃可说了什么事?”皇帝又问。
“没有啊。”佑晴再答。
朝佑晴的手上瞟了一眼,她规规矩矩地将两只手放在身前,手上空空如也。
“朕知道了。”眉心跳了两下,皇帝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奏章之上,康瑞则偷偷叹了口气,将三人请了出去。
再次回至殿中,见皇帝仍在翻阅奏章,只是看上去有些别别扭扭。
“陛下试试这把折扇?那海玉也算难得。”
“要不陛下吃点水果,徐才人亲手摘的。”
“啊,这天还真越发热了,陛下尝尝安美人的汤羹吧,最是清暑解乏了。”
……
康瑞一样样拿起案头妃嫔们送来的东西,又一样样放了下去,因为皇帝始终没搭理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起来。
“呃,陛下……”
“你就不能让朕清静一会儿?还有这来来往往乱糟糟的,门口的人都是死的吗?!”皇帝怒道。
“陛下息怒!是奴婢管教无方!”康瑞急忙弯下身子,偷眼看去,皇帝的奏章看的也是心不在焉,于是过了半晌便又开了口。
“陛下看了很长时间了,想也累了,不如出去走走?”见皇帝没吭声,也没骂他,于是大着胆子貌似自言自语道,“南妃娘娘请陛下得空过去,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就那么轻飘飘地传句话过来,哪有什么要紧事?”皇帝哼了一声,身子却站了起来。
“啊陛下,您去哪啊?陛下,您等等奴婢啊!陛下!”康瑞忍不住偷笑起来,一边故作慌张地大叫,“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摆驾摆驾!”
眼见皇帝大步跨出殿门,总管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门前宫人一怔之下纷纷忙手忙脚地动了起来。“康公公,摆驾去哪啊?”
“雪明宫!”康瑞则虚虚地做了个口型,一众宫人尽皆心下了然。
※
来至雪明宫时,得知南江雪去了宫后的小草场,皇帝的脸色难看起来。
“还在养身子,怎么就跑去骑马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急急朝小草场走去。
雪明宫后的小草场是之前的一片花圃苗园改成,虽然不大,但寻常在那里溜溜马是够用的。
草场的西侧修有马房,养着十来匹马,每一匹都是好马,其中两匹,一黑一白,体格尤为强健,神采也与众不同,正是南江雪在北地所用的战马。
这些马日常都有专人打理,此刻却见一个白衣女子,正在用水清洗那匹黑马。
黑马抖了抖身上的鬃毛,黑缎子般的毛皮上散出无数细小的水珠,闪着太阳的光亮,把那女子也笼在了其中。
清脆的笑声响起,她亲昵地用头抵在那马的额头之上,而马房里的另一匹白马则发出了一声嘶鸣,有些烦躁地刨动着蹄子。
“别生气,一会儿便给你洗!”南江雪笑着朝那白马叫了一声,靓丽的笑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那是一幅很美又很自然的画面,不过却横空传来了康瑞的一声唱报:陛下驾到!
在一旁看南江雪洗马的几名宫人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了皇帝,忙忙纷纷跪倒,洗马者则转过投来,对着迈步走向自己的皇帝微微一福。
皇帝托住她的手臂,接过康瑞递上来的巾帕为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还以为你跑来骑马了呢。”皇帝道。
“陛下这阵子不是不让我骑马吗。”南江雪笑道。
有宫人准备继续为那黑马擦洗,黑马却撩动着蹄子,摆动脑袋,似是很不情愿。
“先牵到一边吧,你们这会儿动它,怕是它不肯呢!”南江雪一边转头笑说了一句,一边和皇帝相携走向一旁的凉台。
“你何时变得这么听话了?”皇帝咕哝着。
两人坐了,早有宫人奉上了茶点,佑晴和康瑞留在一旁伺候,其他人则远远地站到了角落里。
“衣服都有些湿了,不如回前殿更衣吧。”皇帝道。
“不要紧。很快便干了。”南江雪不以为意。
“你找我……有什么事?”皇帝饮了口茶后开口问道。
“没事就不能请陛下来吗?”南江雪笑吟吟地反问。
“都是我找你,你又几时没事想起我了?”皇帝“哼”了一声。
“陛下可真是冤枉臣妾了。”南江雪道,一双如水的眸子注视着沈明瑄,带着笑意,却也带着一种认真与坚持,“不过,也确实有事。”
皇帝面部的表情一点点僵硬起来,半晌后沉声道,“你要说的……可还是那日的话题?”
南江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站在一旁的康瑞则心里发急:我的娘娘诶,您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可是……母后对你说了什么?”皇帝抿起嘴唇。
那日之后,他听说太后曾去过雪明宫。
“陛下了解我,我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但太后说的,我听进去了。”南江雪伸手握住了沈明瑄的手,轻轻一笑,耳边似又响起了长孙太后那日对她说过的话。
“你失去孩儿没有多久,哀家本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的。可哀家是打心眼里喜欢你,愿意待你如自己女儿一般,这样的话便不得不说。其实,也已经说晚了。”
“你跟瑄儿的情分,哀家最是清楚,不能立你为后,瑄儿也总觉得亏欠于你,只是,瑄儿是皇帝,皇帝便有皇帝的无奈,也当有皇帝的担当。”
“后宫里的这些女子,她们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他们的家族,若皇帝太过厚此薄彼,就会令他们的家族寒心,就会心生怨怼,就会在前朝惹出事端,你曾执掌北地军政,这样的道理,哀家相信你是懂的,这也不是哀家最想跟你说的。”
“哀家最想说的是,即便你是沙场上的将军,即便你有皇帝的爱护,也万不能小瞧了后宫里的女人,哀家比你更了解她们,因为哀家几乎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哀家就是其中的一个。”
“后宫的女人锦衣玉食,但其实拥有的少的可怜,她们争位份,争荣宠,争的除了家族的荣耀,还有自己在这宫中得以立足的保障,若是这些受到威胁,她们便会嫉妒,会不安,会怀恨在心,会付诸行动,你这一次的小产,便是遭了旁人的嫉恨,这样的嫉恨多了是会防不胜防的。”
“哀家不是先帝最喜欢的一个尚且经历了许多,何况你后宫专宠,即便在调理身子的期间,皇帝都不肯临幸她人,为皇家开枝散叶。”
“身为太后,哀家希望朝堂安定,子孙繁盛,而身为母亲,哀家希望你和哀家未来的孙儿都能够平安,你,可能明白?”
“阿瑄,”南江雪抬起眼帘,微微笑着,“之前是我说话时忽略了你的感受,可能是那样的话,也让我心里憋闷。可你跟我都该知道,有些事我们不可太过任性,而我,也不想让你独自承担,包括前朝的压力,后宫的不安,也包括你觉得的对我的‘亏欠’。”
“你不曾亏欠,因为入宫为妃,那是我的选择。”
当晚,勤政殿,皇帝批阅完最后一份奏章,略显疲惫地按动着眉心。
“天色不早了,陛下歇息吧。”康瑞在一旁轻声说道,“您是在这里安歇,还是……”
“去贺嫔那吧。”半晌后皇帝回答。
帝撵安静行进,灯笼里的烛火将宫人的影子投在甬路之上,皇帝的双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幽深。
小雪你放心,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唯一钟爱的女子,我们的孩子,都会是天元最为尊贵的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