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成熟大叔
温柔淑女
甜美少女
清亮青叔
呆萌萝莉
靓丽御姐
一座巨大的沙盘勾勒出极北全境的地形地势,草原、山川、湖泊、道路,以及每一个部落,上面分布着许许多多的旗帜、标记,随着不断进入帅府的斥候和雀眼带回的讯息,以及战将们的反复讨论和推演变化着。
攻。
以坚固的城池为第二道防线,用仅为对手三分之一的主力部队深入极北腹地,南江雪的这一决定不可谓不大胆。
虽是迫于境内的局势,但她的决定却并不轻率。
且不论北线军士强悍的战力和武器装备,这支常年与极北作战的队伍,对极北的地形气候,各部落的脾气秉性和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极为熟悉。
而在大将军南怀安多年的培养和历练下,也已拥有了多位熟谙兵法、能够独当一面的骁将。
他们彼此信赖,配合默契,再加上发达的情报体系,使得他们打出了多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完美的组织和迅捷的攻势令极北人瞠目结舌。
而反观此次的30万联军,人数虽多,但参差不齐,不少人虽有勇武,却没脑子。
最重要的是这种单纯以利益为纽带的联盟,也会因利益而各怀鬼胎。
虽然他们奉极北的鞑塔部为盟主,但无论是伦支克拓、鄂多、扎音等这样的极北大部落,还是色厥、西胡、达辣和沙突卫这些外族,都不可能听凭阿拉达图全权做主。
是以,南江雪才会说“打出他们彼此间的勾心斗角,打出我们北线军的完美穿插”,才会说将那30万兵力“分而食之”。
此外,将战场锁定在极北的土地上,联军中的极北人就不得不顾及他们的部族、土地和牛羊,身后有牵挂,动作就会变形。
所谓“以战养战”,要的不仅是敌军的战利品,还有他们身后的家园。
这是狠辣的做法,但是南江雪似是已经厌烦了极北人的反复无常和贪得无厌。
“他们的部落可以选择不战,出战部落的族人也可以选择投降,但若两者都不选,那就让他们的上神来乞求我们到底能有几分仁慈吧!”南江雪如是说。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准备当中,元帅府彻夜灯火通明,几乎不眠不休的南江雪最终被南怀安亲自送出了军议厅。
父亲遇害,叔父反叛,朝廷施压,母亲和弟弟被挟持,北地面临空前的危机……南怀安知道,这孩子的心里积压了太多情绪,只能用忙碌暂时挤开这些。
可是,她又能承受多少,承受多久呢?
南江风走进她的房间时,婢女佑晴正在撤去桌上只动了几口的饭菜,墨碣站在闭着双目的南江雪身后,默默地为她按揉着太阳穴,脸上的神色很是担忧。
向墨碣和佑晴摆了摆手,南江风静静走了过去。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南江雪转过头来,看到南江风,于是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休息一会儿。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想。”南江风低声道。
富于弹性的指端压在她的太阳穴上,缓缓地揉动着。
南江雪再次闭上眼睛,在感到一种踏实的同时,却又有湿热的东西在眼中泛起。
“娘说,北线是我们的战场,燕京便是她和云儿的战场。”许久之后,南江雪哑声说道,“我把他们留在了那里。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刻薄的姐姐。”
“我还要你留在北线,不能为爹爹送葬,被宗亲攻讦辱骂,更把小雨带上战场,却又不能确保护他周全,若是他……可是哥哥,你们却是我最爱的人。”
“你告诉所有的将军,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你让大家去选,那么为什么纠结于自己最爱的人做出选择呢?”南江风的声音低沉舒缓,按在她太阳穴上的指端传递着温暖的力度。
“小雪,不是你把娘和云儿留在燕京,不是你要我留在北线,也不是你把小雨带上战场,那是我们的选择。”
“既然我们是你最爱的人,那就不要独自去承担,可以吗?你要知道,你的独自承担,会让我们,让父亲,无比心疼。”
“父亲说,他其实不想把靖北鹰符交给你,他希望你一生无忧无虑,开心纵意,自你出生之日起,那便是他最大的、始终不曾改变的心愿,可是为了北地,他唯有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
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制地从南江雪的眼中潸然而下。
“娘给你赶制了两件中衣和两双鞋子,让我叮嘱你,事情虽多,也要照看好自己,行军作战,定要百倍小心。”过了半晌,南江雪轻声说道。
“娘说,辛苦你了,你一直都是她最为骄傲的儿子。娘说,她很想你。”
手上的动作微微停了一停,南江风的眼前一时也模糊成了一片。
“娘还说,要我听你的话。我一向都不怎么听话,是不是?”
“那么大小姐,往后我都听你的,可好?”
“不要。”转过身,南江雪将头埋向南江风,后者静静揽住她,手掌轻抚在她的长发上,两颗泪珠滑出他的眼角。
站在角落里的墨碣垂下眼帘,佑晴则用手一个劲地抹着满脸的眼泪。
※
南江雪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虽然仍不见昔日笑容,但整个人已不再那般沉抑紧绷。
各项事务皆以最快的速度陆续准备停当,就在大军出发的前两天,一支意想之外的援军抵达了临确城。
率北线众将迎出临确南城门,南江雪对着为首之人行下礼去。
“臣南江雪,参见四殿下!”
风尘仆仆的沈明瑄甩镫下马,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托住女子的手臂,一双深潭般的长目中尽是关切,“小雪……”
南江雪微微笑了起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像是雪山突然绽放成花。
于是,他也对着她露出了明朗的笑容,眼中的关切化作粼粼的泉水,温柔一片。
当北地的军报送上皇帝的案头,祇都朝堂大惊。
自当朝皇帝登基以来,极北还从没有过这样大的动作,何况他们倚为屏障的北地正陷入权力争夺的乱局之中。
有人终于意识到了南怀瑾的巨大威力,因这位靖国公的遇刺扼腕不已。
有人对于北上御敌的南江雪大加赞赏,却又不免忧心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能否守住北境。
还有人认为南怀仁在这样关键的当口争权发难,实乃不分利害,不顾大局。
但同时也有朝臣提出,这正是压制北地的最好时机,以此为借口派大军进驻,必能将这片形同藩国的领土收归朝堂。
不过立即有另一些朝臣忿然出列,称若此时朝廷兵发北地,趁机收权,那身在边关准备迎敌的南江雪和20万北线军将做何感受?
倘若他们心灰意冷或是反身与朝廷理论,令得极北联军大举南下,这个责任又由谁来负?
当务之急,要么安抚南江雪,保她后方安宁,要么派兵支援北线,以示皇家天恩,否则便是置社稷百姓于不顾,让皇帝背负千古骂名。
众人在朝堂上吵的一塌糊涂,皇帝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突然发现,让三儿子到燕京为南怀仁助阵是一步烂棋,倘若靖国公府跟南怀仁对峙燕京,北线无人统领,北地必陷于蛮敌的铁蹄之下,甚至会祸过关阳。
好在靖国公的女儿尚能以大局为重,抛下燕京直奔前线,但此时若朝廷再胡乱出手,那丫头岂会一忍再忍?
两年前她来祇都,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她那不好惹的性子。
要派兵支援北线吗?他没有想好。
他希望向北地施恩,却又不想损了天元的兵力,何况这些年的重文轻武,如今举目四望,他并不觉得天元的哪位将领,哪个军团可以在那凶险苦寒之地,在如狼似虎的靖北北线军面前给他露脸。
不过四儿子的一番奏请解了他心中之困。
“父皇,儿臣请领郡王府亲卫骑兵队,北上临确,与靖北军并肩御敌,以示朝廷支持,皇家天恩!”沈明瑄立于大殿之中,朗声说道。
一个皇子亲赴战场,的确能安抚前线,昭显恩德,既不折损朝廷兵力,其意义又抵得上千军万马。
他这个四儿子,没有因为他将老三派去燕京心生不满,而是踏踏实实在祇都帮他打理事务。
此番蛮敌将犯,朝堂沸议,他却肯远离嫡位中心,只身犯险,无论是魄力、胸襟和格局,还是对自己的恭敬孝顺,都比那一味仰仗母族,只知道在燕京城搅弄风云的三儿子强了不少。
再见沈明瑄,长身而立,眉目坚毅,英气勃勃,心中是越发喜欢,可突又觉得若是他在战场上遭遇什么不测,自己岂不是会失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父皇!”眼见皇帝沉吟不语,沈明瑄已微露焦急之色。
“瑄儿所请,朕会认真考虑。”皇帝说道。
沈明瑄确实很焦急。
得知极北大军聚集,南江雪返归北线,他整夜都没能入睡。
那个钟灵毓秀的女子,那轮亮在他心中的皎皎明月,当想到她腹背受敌,即将搏杀疆场,他就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浴血,共死同生。
他反复揣度着皇帝的心思,衡量着如何才能获旨出征,这才有了今日朝会上的奏请,果然令皇帝心动。
他事先并没有跟长孙商议,在他想来,他的母妃是不会让他远离朝堂,以身犯险的。
但最后促成皇帝下定决心的却正是他的母妃。
“让他去吧。这样做既能安抚边关将士,也可彰显陛下皇恩,相信靖北北线军定会全力以赴。”长孙容惠对皇帝道。
“你……不担心瑄儿的安全?”皇帝微愕。
“臣妾是做娘的,如何不担心?”长孙的眼中动荡起盈盈的水光,“可瑄儿是皇子,为君父分忧,为朝廷出力,是他当尽之责。而且臣妾想,靖北军……会保护好他的吧。”
那一夜,皇帝宿在了萱若宫,很是温柔。
第二日,圣旨下,命睿郡王沈明瑄亲率两千王府亲卫队,另加三千精锐骑兵,由一品将军许印辅佐,赴临确城参战。聂远封骑都尉,随行护驾。
接旨后的沈明瑄更不停留,会同许印次日出发,一路打马疾行,过关阳要塞,直奔临确城。
临确城前,当他看见一身戎装的南江雪,当她对着他露出了那熟悉的微笑,他那颗悬了一路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许将军。聂都尉。”将目光落向沈明瑄身侧的另两人,南江雪拱手为礼,许印和聂远则急忙还礼。
北地靖国公可不同于一般的国公爷,虽朝廷始终不肯封异姓王,但却位同超品。
即便南江雪未得皇帝明旨颁诏,算不得正式袭爵,然南怀瑾既已将鹰符传给了她,她的身份就已是北地宗主,靖北元帅。
何况许印对这位南大小姐感观颇佳,聂远更是以皇四子马首是瞻,因此对她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南大小姐临危受命,慷慨领兵,老夫实是钦佩不已!”眼见祇都朝堂上那明媚女子如今将袍轻甲,英姿玉立,许印忍不住由衷叹道。
“保家卫国,分内之事。”南江雪轻轻一笑,“不过得许将军前来相助,确是江雪之幸。”
说话之间,自沈明瑄身后又转出一人,笑吟吟地对着南江雪一拱手,“南大小姐别来无恙!”
那人明眸皓齿,眉眼间稍显散漫,南江雪一见之下不由现出了讶然,沈明瑄轻咳一声,显得有些尴尬。
“大公主殿下。”南江雪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