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失踪的萨日族长

“伊勒德和阿拉达图见面，这事儿有古怪啊。”听黎落简要说了一下从多吉口中获得的信息，云朗摸着下巴咕哝道，“难道他们想一起密谋些什么？”

“这两个人，见了面都恨不能杀了对方，能一起密谋什么？”霍亚不以为然地说道。

“有利则聚，无利则散，极北的这些族长、大君们，哪像霍亚大人您这么有原则。”云朗对霍亚笑道。

“那么眼下能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利’是什么呢？”墨碣道。

“你怎么看？”见黎落沉吟不语，南江雪问道。

“在我北线军用兵的时候，这件事的确不寻常。也许，与战事有关？”黎落道。

“是啊……”南江雪秀眉轻蹙。

“依我看，他们没准是冲着大小姐您来的。”霍亚道。

“您想，这两个人，都曾经打过您的主意，想利用您要挟咱们，换取好处，却又都败在了您的手下，一个损兵折将，一个当了俘虏，那肯定想报复啊！

“所以就密谋联手，抓了您一起跟大将军谈条件，分好处，这不就是最大的‘利’吗？”

“霍亚大人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云朗道，“不过，阿拉达图为什么要找伊勒德啊？或者伊勒德为什么要找阿拉达图啊？他俩不是死敌吗？见了面都恨不能杀死对方的那种？”

“这……”霍亚瞪着眼睛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同仇敌忾？同病相怜？狼狈为奸？”

云朗朝天翻了个白眼，其他人都没理他，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于是把目光转向南江雪。

“夏将军缠住了鄂多部，沙加将军在遏制其他异动者，那森想来正一步步钻进大哥的套子，阿拉达图要想帮他儿子，要么自己出兵，要么假手别人。不过，他也会担心他不在，坎布城会出什么岔子吧。”南江雪审视着地图，既而缓声道，“这个静安河谷，离萨日湖不远吧？”

“是。两日马程。”黎落道，用手指在地图上的一个点，“从这里过去，一条路可至萧启翰将军的背后，另一条路则能直插赤雷左翼。不过这条路很难走，更不适合大军通行。属下曾来过这一带。”

南江雪“嗯”了一声，负手踱着步子，一时没再说话。

霍亚皱着眉毛，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大小姐，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若是咱们擒了那阿拉达图，那他们不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如今咱们掌握主动，夏将军的信报还没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黑山口走上一遭！再不然，末将带人去那看看，总不能眼瞅着阿拉达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悠吧？而且他既是去跟伊勒德谈生意，想来也不会带太多人。”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南江雪抬起头，“黎落，派斥候去黑山口转转，看看伊勒德或者阿拉达图是不是在那，第二探探那里的地形。”

“是！”黎落应道。

“另外，让高迅看好那孩子。”

“是！”

※

南江雪最终决定兵发黑山口。

斥候在黑山口附近发现了伊勒德，两百人骑兵队，立即快马回报，另有斥候入山探查地形，报称山中虽地势凸凹，也有几处林子，但视野尚可，暂未发现有大军进入的迹象。

留下两个中队的雪狼等待夏之岚传讯，南江雪率部快速驰往黑山口。前锋队传报，伊勒德刚刚进山。

“命前锋队派人跟踪伊勒德，找到他跟阿拉达图会面的地点，再来回报！黎落，你亲自走一趟。”南江雪看上去很是谨慎。

“是！”黎落领命而去。

南江雪的主力队伍与前锋队于山口汇合，静待黎落的消息，霍亚则像上了发条一样，搓着大手走来走去。一时扫到坐在地上的那个叫多吉的萨日小男孩，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高兴什么呢？”

“很快就要见到我们族长了，我当然高兴！”多吉毫不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

一个时辰过后，一名雪狼从山中飞马而来，奔至南江雪面前滚鞍下马，“报！禀大小姐，伊勒德的骑兵队突然向不同方向散去，我们……失去了他们的踪迹。黎统领已分兵追击，命属下特来回报！”

“散了？还没了踪迹？伊勒德那小子搞什么名堂！”未及南江雪开口，霍亚已经跳了起来。

南江雪皱起眉毛。“分兵追击？”

“大人说不会贸然行事，请大小姐放心。大人也跟我们约定了汇合点。”雪狼说道。

“除了伊勒德，可有发现其他极北人的踪迹？”南江雪问。

“不曾发现。”雪狼答。

南江雪的目光落在了那小男孩的身上，“多吉，你可知道你们族长有什么打算？还是……”一边说着，她的眼睛一边眯了起来。

“还是你在搞什么名堂？”霍亚立起眉毛，一把揪起了多吉。

“我……我不知道啊！”多吉被霍亚提在半空，扭动着身体不停踢腿，“是不是族长发现你们在跟踪他啊？我们族长……他好像挺怕你的。”

接着又对霍亚怒道，“你放开我啊！你这么大一个将军，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噗通”一声，小孩掉到了地上，霍亚黑着一张脸，显得有些不自在，多吉则揉着自己的屁股嘟囔道，“我们族长要跟阿拉达图谈事，又不是跟你们。看见你们当然要跑了。”

“大小姐，不如我进去看看吧！万一伊勒德耍花招，或者阿拉达图现身，黎落岂不是有危险？”霍亚对南江雪道。

“高迅，云朗，”南江雪道，“你们两个带雪狼和羽林进去，若发现伊勒德和阿拉达图，尽量拖住他们，但不要硬拼，给我信号。若半个时辰见不到人，我会跟你们在黎落指定的地点汇合。”

“是！”高迅和云朗应喝一声，一个手势，雪狼和羽林纷纷上马，风一般灌进了山口。

“你跟着我。”转向一脸不乐意的霍亚，南江雪冷声道。

※

半个时辰过去了，山中依然没有动静，只有偶尔刮过的一抹山风，轻轻略过人们的战裙。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大小姐……”霍亚看向南江雪，显得有些焦躁。

“上马！”南江雪断然道，“带上他！”说着指了指多吉。

黑旗入山。

在一片小树林边，南江雪看到了雪狼和羽林，依然盔甲整洁，当是什么都不曾经历。见南江雪到来，黎落和云朗双双迎了上去。

“有蹄印，不多，但就是寻不到人。”黎落道，“也没有见到鞑塔人的踪迹。天快黑了，大小姐您看是继续搜索还是……”

“白日里都找不到，夜里只会更麻烦。”南江雪向周围看了看，“就地驻兵吧。所有人不得卸甲。”

“是！”黎落应了一声，转过身后发出了一串指令。

极北的夜总是来的很早。

月亮升起，山中的鸟鸣和隐约传来的野兽的低吟反而使周遭显得更加安静。

军士们点起篝火，简单吃了点东西，偶尔有战马打个响鼻，或是刨动一下蹄子，营地里少有声音。

大家的情绪都不高。

多吉摘了一片草叶，放在嘴边吹起一首极北小调，被心烦意乱的霍亚劈手夺了过去，“想给伊勒德报信？”

多吉撇了撇嘴，蜷靠在一块石头上开始睡觉。

值岗的军士目光熠熠，其他人和衣而卧，佩剑或抱在胸前，或放在身手可及的地方。

接过墨碣递过的水囊，南江雪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前方，一双秀眉始终不曾舒展开来。

“主子睡一会儿吧。”墨碣道。

“嗯。”南江雪点点头，将水囊递给墨碣。墨碣把披风替她盖好，又用佩剑拨弄了一下身前的篝火。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大军开始了地毯式搜索，但无论是伊勒德还是阿拉达图，就好像人间蒸发或者从没出现过一样，全无踪影。

中午时分，在南江雪决定出山回返的时候，霍亚拎着多吉气冲冲地走来，并把他狠狠扔在了地上。

“这小子想溜走！我看他从始至终就没安好心！”霍亚怒声道。

被扔的七荤八素的多吉晃了晃脑袋，挣扎着爬起来，揉着腿委屈道，“谁要溜走？那你们找不到族长，我自己去找还不行吗？”

南江雪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我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你一个人要到哪去找？还是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从南江雪那双澄澈的眸子上移开视线，多吉低下头，一边继续揉着自己的腿一边嘟囔道，“疼死了。这位将军真野蛮，简直跟我们部落的胡和鲁一个样。”

“那就别瞎跑了。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危险。”南江雪又笑了笑，转而扬声道，“出发！”

轰然的应喝声中，雪狼、羽林和黑旗再不迟疑，径直刮出了黑山口，但消失的伊勒德和阿拉达图却似是一团阴霾，在他们心中盘桓不去，直到几骑飞骑先后赶来，事情的真相才得以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