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备战

接下来是承认错误的时间。

贺兰峻检讨了自己带兵不力，未能管教好手下新兵，主要是墨雪，众将则在心里以为，这件事确实很难。

叶枫说自己德行有亏，殴打了新兵，主要是踹了墨雪一脚，众将则在心里同情地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南江雪的反省更加诚意满满，主要包括：

别人耕作时自己在跟村民聊天；

吃饭吃的不干净浪费粮食；

半夜偷偷跑出军营洗澡；

跟新兵打赌输了一只山鸡至今还没赔给人家；

怂恿村里的姑娘给某新兵送定情之物；

看不惯某新兵对同袍的态度往他衣服里塞了十几条毛毛虫；

给某个掀了自己被窝的新兵连下了两晚泻药；

以及，去青楼把大公子给的银子花掉了许多等等。

一众将领一直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异常辛苦，大将军则只在她说到在青楼扮演纨绔时略略抬了抬眼皮。

“贺兰峻、南江雪罚饷半年。南江雪即日起调入南江风麾下，除所部雪狼和羽林，另兼任黑旗亥字团统领。啰啰嗦嗦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浪费我的时间。都起来吧！”南怀安道。

众将不由笑了，贺兰峻和南江雪都舒了口气，与未受处置的叶枫一起站了起来。

“南江风，把此前我们所说之事跟他们三个说说。”转向南江风，南怀安道。

“是。”南江风应道，众人敛去笑容，挺直了身体。

“据雀眼探报，那森樊城之战失利后，遭到极北一些部落的奚落，鞑塔大君阿拉达图以此为由出兵，连续吞并了其中的四个部落，将其族人军士尽皆收入囊中。”

“近日，鞑塔与极北另一大部鄂多会盟，或是想联手进一步扩张势力，也有可能合兵骚扰我方边境。大将军决定，摸清对方意图与部署，但无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军都将主动出兵，入极北瓦解两部会盟，并进一步削弱鞑塔势力。”

“叶枫！”只听南怀安道。

“末将在！”

“临确城防交予茏甲，其他几处要塞你也要多花些心思。再有，韩烈配合雪狼完成昆凌交接，那家伙脾气急，你这两天亲自跑一趟跟他交代一声，让他凡事多听听黎落的。”

“是！”叶枫应道。

“沙加！”

“末将在！”

“灰砂派几支队伍到极北转转，一来亲眼去瞧瞧他们的布署，第二也让他们分分心，天底下哪有那么顺顺当当的事儿。”

“是！”沙加应道。

“夏之岚！”

“末将在！”

“一应军需的安排交给你，会同沙加、叶枫辅助南江风确定战策。”

“是！”夏之岚应道。

“其他各人，加紧操练兵马，服从一应调遣，有懈怠者，慢令者，严惩！”

“是！”一众战将齐齐躬身应喝。

“都去吧，南江雪留下。”南怀安挥了挥手。

难道是青楼的事儿过不去，大将军要单独教训大小姐？众将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走出了军议厅。

不过，南江雪并没在里面呆多久，出来的时候也未见蔫头耷脑。看到一众战将仍未离去，都聚在外面瞧着她，南江雪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就随便骂了我几句，主要是说昆凌郡后续的处置。”仍穿着新兵服的南江雪笑嘻嘻地说道，完全没有被骂后应有的自觉。

“大小姐如今也是百炼之身了。”沙加笑道。

“有赖各位将军调教。”南江雪团团一躬，再次逗笑了众人。

目光落在叶枫身上时，南江雪忙上前两步单膝跪倒，对着茏甲统领行了全礼，“末将南江雪，叩见叶将军。因大将军有令，末将不敢不从，隐瞒之罪，还望叶将军宽谅！”

“不敢！大小姐折煞叶枫了！大小姐快请起！”叶枫忙躬身道。

众将彼此对视了一眼，满脸的兴致盎然。

他们是基本习惯了，可这叶统领，一冬天都没在临确城，见到这位大小姐的时候，先当她是个新兵，然后就看见她在地方太守和守备军统领面前发飙，一时半刻哪里适应的了眼前这种画面。

“这礼您还是受了吧，叶将军。否则会害大小姐被关禁闭的。”一旁的贺兰峻开口笑道，“对了大小姐，您赶紧跟他说说吧！这自打知道您是谁之后，叶将军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过叶将军对您一直很赏识啊，在昆凌的时候就一心想归为己用。”

“啊叶将军，您不是说回来就把大小姐要到茏甲军去吗？那大将军刚刚说调大小姐到大公子麾下的时候，您怎么不反对啊？”贺兰峻一边说着，一边呲溜一下躲开叶枫很远。

“原来还有这事，难得。”南江风笑道，叶枫则威胁性地用手指了指贺兰峻。

“哥我错了！”贺兰峻嬉皮笑脸地求饶道。

“我以为小雪实在没人要了。夏将军也不知在大将军面前求了几次，如今终于脱离了苦海……”只听南江风续道。

“我可没有啊！大公子您这是要借刀杀人吗？”正听的津津有味的夏之岚见南江雪笑眯眯地看向他，立即大声打断了南江风。

“我证明，夏将军没有，咳咳咳！”萧启翰干咳道。

笑声再起，萧启翰被自己的主将瞪了一眼。

“叶将军何时去昆凌？城防的事我跟将军找时间说说？”上官辰问叶枫。

“一会儿便说吧。”叶枫道，“不过还是要先听听大小姐的意思。”说着对南江雪道，“大小姐，昆凌的事情还请大小姐吩咐。”

“我正好要跟哥哥商量此事。”南江雪点点头，说着转向南江风，“那大哥，我们去你那说吧。”

“好。”南江风道。

“贺兰将军也一起来吧。”南江雪又道。

“得嘞，祖宗。”贺兰峻应道，一句话又逗乐了众人。

“要说这贺兰带兵不力之罪，还真是有点冤枉。”沙加笑道，“就大小姐处置地方大员的气势，谁见了不怕。”

“可不是嘛！”贺兰峻大力点头，“我这跟大小姐出去了一个多月，往后半年的差事都白当了。这半年可就仰仗诸位将军接济了啊！”说着对着众人抱拳拱手。

“你让大小姐去了青楼，大将军没扒了你的皮就算便宜的了。”夏之岚笑道。

“那哪是我让的啊！”

贺兰峻很冤屈，突然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墨碣，于是忿忿不平道，“你们说说，明明是墨碣跟着大小姐一起去的，他怎么反而一点事都没有？”

“我看他离死也不远了。”沙加摇头叹息，既而道，“我说叶枫，你不如把墨碣要去茏甲吧，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了。来灰砂也可以啊，我特别欢迎！”

“苍焰和赤雷也随你挑。”夏之岚笑着看向墨碣，赤雷上官辰和苍焰萧启翰在一旁双双点头。

墨碣向众将躬了躬身，南江雪则对他笑道，“叫黎落到大公子那找我。”

“是。”墨碣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战事在即，而这些百战之将依然有说有笑，轻甲包裹在各人笔挺的身上，阳光下熠熠闪光。

军议厅内，大将军南怀安朝外指了指，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是继续看着桌案上的地图，贴身护卫亚述含笑一躬身，迈步走了出去。

“诸位将军，可是还有别的事情？”亚述对一众战将笑道。

“两位将军请！”南江雪立即对茏甲叶枫和黑旗贺兰峻做了个手势。

“大小姐请！”两人齐齐躬身，叶枫又回身对上官辰说了一句，“我晚些时候找你。”

“是！”上官辰应道。

“到我那去吧，我跟你商量点事。”苍焰夏之岚对灰砂沙加道。

“好。”沙加点头，转而对苍焰萧启翰道，“你跑一趟，把姬奂叫来。”

“是！”萧启翰应道。

指令声、应诺声、脚步声，一众战将顷刻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亚述若无其事地转回身去，军议厅外的值岗军士则从始至终肃立如雕像，纹丝不动，面无表情，或者是——见惯不怪。

※

次日清晨，叶枫点齐一百茏甲亲卫会同黎落的三千雪狼，押解着甘庆父子以及昆凌守备军统领刘阳和参军百里洪，出临确南门，直奔翼城而去。

有雪狼快马将南江雪信函送往燕京城靖国公府，国公爷阅后大怒，派鹰卫随北地上师上官长鹤亲赴翼城，一堆事被牵了出来。

甘庆全家落狱，甘庆获五宗大罪当众枭首；刘阳免职；百里洪招认触犯多项军规，论罪当斩，念其尚能自行坦白，被打了八十军棍，剩了一口气让百里家抬走。

百里家主赴燕京请罪，全家在国公府前跪了一天一夜，南家三爷南怀仁苦苦求情后才得以见到了国公爷。

巡道苗应嘉全家厚葬，赐府邸予苗书雁，苗书雁以女子之身任翼城同知——北地虽开放，但女子真正入军从政者仍不常见。

樊通任翼城太守，调黑旗燕京近卫旅参将阔尔罕任昆凌守备军统领。

令昆凌为北线军军需补给站之一，相关军务，阔尔罕需向北线总指挥南怀安同步报告。

一直想入北线军的阔尔罕虽然尚未如愿，但总算跟北线沾了边。

南怀瑾雷霆手段，昆凌的旋风刮向北地各郡，各郡太守和守备军统领无不开始整顿手中军政，以免出了纰漏在国公爷余怒未消之时撞在枪口上。

南江雪入职北线军的消息也就此传开，有人惊诧于国公爷竟舍得让宝贝女儿跑去那凶险苦寒之地，有人感叹于大小姐千金之躯驰骋沙场，红颜戎装必传为佳话，也有人暗忖北地是否当真要出一位女世子，又或是对南怀安有大小姐在侧，越发权势熏天而耿耿于怀。

而此时此刻，临确城心无旁骛，全军上下战意昂然。

中军议事大厅，在夜砚、沙加、夏之岚和叶枫将雀眼探报、极北情势、军需供给和临确城防报告完毕后，南江风立于巨大的沙盘之前，向大将军南怀安汇报了此次出战极北的整体战策。

“此番鞑塔与鄂多会盟，鞑塔领兵者那森，意在攻略北地要塞，一是抢夺财物，二是报当日兵败之仇，鄂多由部落大君次仁领兵，主要目的是扩大自己在极北的地盘。”

“两部虽会盟，但各有算盘。那森和次仁都颇具心机，若情势有变，他们将见机行事，不过正因为两人都很聪明，他们彼此之间也会相互猜忌。而这，是我们此战的立足点。”

“此战，出兵6万，目标，瓦解两部会盟，进一步削弱鞑塔势力。”

“叶枫领茏甲，驻兵临确城，防其它部落趁机异动，近城百里者，杀。”

“沙加领灰砂1万，从东部深入极北腹地，断其后方粮草补给，退其他妄动者，盯紧坎布城。”

“夏之岚领2万苍焰，搅扰鄂多计划，并令其无暇分身助战那森，但保全他们的力量。”

“上官辰领1万赤雷，自西向东迫那森向霍果方向行军。

“我带2万黑旗，正面迎击鞑塔主力，其中，南江雪领雪狼、羽林和黑旗亥字团，袭击扎库伦部，阻截那森左路，待夏之岚兵至蒙脱，赴韶良毁其粮仓，夺取战马，南下与大军汇合。”

“另2万黑旗交贺兰峻，分兵樊城、牙石和贡觉要塞，辅助叶枫巩固各地城防，统筹前线补给，近城百里者，杀。”

“余部暂留临确城，听候大将军随时调遣。”

耳听南江风简洁干脆的战策汇报，看着沙盘上漩涡般层层迫逼挟裹的用兵线路，南怀安点了点头。“不错。你们就按南江风所说的行事吧！”

“是！”一众战将轰然应和。

“另外，把霍果城给我拿过来。这个地方很讨厌，就不要让极北人继续留着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