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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太守看见被墨碣带进来的两个人时,整张脸变得一片死灰,随即大颗的汗珠便从头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发颤。
这两个人,一个是“本已死去”的都达,另一个是他派去杀都达的亲信。
“这便是我的人证,至于物证,除了这张你胡编乱造的供词,还有襄源守备军的那笔烂账。”南江雪冷笑道,“马太守,你以为那卢彻只会犯浑,不会给自己留个后手?”
“公……公爷饶命!公爷饶命!”马太守不停叩首,哆哆嗦嗦的嘴唇里就只能反复说出这样一句话。
当日,襄源太守落狱。
靖德台发生的事情不胫而走,被听到只言片语的好事者拼凑成了这样一个逻辑:大小姐回来了,然后大小姐去了靖德台,然后马太守也在,然后马太守就被抓了。
其他一些信息还包括:大小姐在回来之前曾路过襄源、马太守得罪了大小姐、襄源城有人当街告状、告状的人在大小姐手里起死回生等等。
这位大小姐每次回来常会惹出一些风波,比如5岁那年捆了一个吃饭不给钱的坏人,那坏人是在某某公子面前最得脸的一个小厮。
6岁那年当街抓了一个小偷,燕京太守顺藤摸瓜挖出了那个贼窝。
7岁那年介休虫灾,大小姐刚好经过,回来与公爷说起一位商贾倾其所有救济百姓,那商贾后来得了官位。
8岁把凉城某佐校家中豢养的一群恶奴打的满地找牙,佐校本人被行了军法。
9岁,北地西部遇稽昆洗劫村落,烧杀百姓,军队赶到时,带队武官在战场上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尽管脸色苍白,还是干脆利落地一剑穿透了敌人的胸膛,后来得知她是北地大小姐、国公爷的心尖子之后,那武官直接就晕了过去。
10岁,这刚一回来,一位地方大员被直接放倒,身后估计还得有一串人跟着倒霉,大家越发感觉到,大小姐实在不能惹,国公爷对她实在很放任。
大小姐却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又坏了几分,离开靖德台后便飞去了后府,对着母亲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一年在雪归山上都学了些什么,此次回来路上又有哪些逸闻趣事,听的两个弟弟两眼放光,恨不能也随姐姐一道去快意江湖。
※
因知雪归山的子渊先生自在惯了,不喜与那些门阀高官交际应酬,所以南怀瑾只在公府摆了精致可口的家宴,由他和妻子以及四个孩子陪子渊一起用饭。
大家围坐在一起,子渊讲起他常年游历的所见所闻,与南怀瑾相谈甚欢,南江云和南江雨也不停问东问西,氛围很是轻松随性。
一时间大家又说起此次襄源太守落狱一事,7岁的南江云肃声道,“这马太守太也猖狂,确当好生整治一番,以儆效尤。”
“我也听说了。姐姐太吓人了。”5岁的南江雨则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姐姐,以后你再路过什么地方,怕是地方官都得愁的睡不着觉了吧!”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引得众人也是一阵大笑。
“啊,对了,那个都达怎么就起死回生了?姐姐你快给我讲讲!”南江雨兴致勃勃,俨然忘了刚刚还在挤兑姐姐。
见南江雪不理他,一副我正吃饭我很忙的样子,于是转向南江风,拉着长音叫了一声,“大哥——”
原来,那日在马太守书房上偷听的两个人正是南江雪和墨碣。
尽管马太守布置了不少护卫,却哪能阻住这两个常年在雪归山上高来高去的人。
房内的对话被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得知马太守当夜便要动手,南江雪于是立即将事情告诉了哥哥,并派墨碣和夜砚盗取了令牌,一起潜入牢狱,并擒住了马太守派去杀人灭口的亲信。
两大护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都达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那亲信却吓的魂不附体。
“你若想活命,就乖乖听话。”墨碣对那亲信说。
那亲信就算再傻,眼前的形势哪里还看不明白。
国公爷的儿子和女儿这是摆明着要对太守下手,如今被抓现行,太守大人恐是在劫难逃。
就算自己忠心耿耿,或大包大揽,说与太守无关,或假意屈从,伺机向太守示警,别说国公爷的儿子和女儿,就是眼前这两个护卫,捏死自己也就跟捏死只蚂蚁无异。于是对着墨碣点头如啄米。
墨碣给都达吃了一种假死的药,命那亲信按他所说回去复命,夜砚则回返太守府禀明了情况,又奉命找风豹统领阿斯兰布置了一番。
此后,便是马太守收到亲信回报都达已死,于是将南江风和南江雪请去了牢狱,让他们能亲眼见到都达按有手印的供词。
而当狱卒一边抱怨着深更半夜领了这样一个倒霉差事一边离开乱葬岗后,一路尾随的风豹则上前带走了都达的“尸体”。
再之后,马太守备好贺礼启程述职,并为国公爷贺寿,南江风留下的一支风豹队则将都达和太守的那个亲信带回了燕京城。
这些事南江雪都很清楚,但她不知道的是,南江风在告知父亲子渊先生与他们同行的信中,也将襄源之事原原本本地写了进去。
是以,在马太守落狱的同时,两道指令已快马出城,一是命人暂领襄源太守之权,查明都达所告之事,二是令褐爪统领穆晚城派兵暂时接手地方守备军,并拿下卢彻。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南江雪道,随即又噘起嘴巴,“爹爹既知此事,怎地一早不发落了那太守,让女儿忙活半天。”
“你上官叔叔说,很多人都说咱们北地大小姐厉害,爹爹也想看看是如何厉害啊,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南怀瑾笑道,“而且今日你这一番敲山震虎,想来那些地方大员也都能长长记性。”
嘴上虽带着笑容,但南怀瑾的眼中却滑过了一抹凌厉的锋芒。
“若是当真能长记性,那自然好。”南江雪似是在想些什么,见南怀瑾看着她,便又道,“地方太守远离燕京,掌一方军政之权,若德才兼备,可为百姓福祉,但若如马太守那般,为非作歹,却又一手遮天,那便是大患。”
南怀瑾的脸上现出赞许之色,连子渊都忍不住看向南江雪。
十岁的女孩容颜仍带着几分童稚,但眉眼间却现出了他未曾见过的神采。
“你怎么看?”南怀瑾转向长子。
“小雪说的对,地方太守若没有牵制,行事就可能少了顾忌。而当地守备将领作为下属,眼睛仅瞧着上面,也是人之常情。”南江风说的委婉,但却点中要害。
“儿子与小雪此番在乌古郡内,遇到当地部族争夺一片草场,前去维护治安的是一位同知,身边只有官差,卢彻将军的精力都在襄源,其他地方难免就疏忽了。”
“好在那同知似与那些部族熟悉,自己也有些本事,否则只怕会闹出乱子。”
“儿子以为,地方守备军的责任是守卫一方安宁,遇战事遵从元帅调遣,与政务虽有交集,但实也分属两个体系。”
南怀瑾点点头,又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云儿可有什么想法?”
“大哥既认为地方守备和政务实则分属两个体系,那便不宜由太守一人掌管。”南江云想了想道,“只是这样会动了地方大员的利益,爹爹处理起来或许也不大容易,当好生筹划才是。”
“不过姐姐这一记敲山震虎,倒是也震出了一个口子。”南江雨笑嘻嘻地插口道,“爹爹大可以让姐姐背锅,反正她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啊爹爹救命!”
看到姐姐直凑过来的笑脸,南江雨夸张地捂住了眼睛。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子渊的脸上却也不免现出了一抹讶色。
“这般说你姐姐,爹爹才不管你。”南怀瑾笑了起来,“不过,云儿和小雨说的都不错,哈哈哈!”
托娅忍不住笑瞪了一眼南怀瑾,小声提醒自己兴高采烈的丈夫,“子渊先生还在呢。”
“哦先生勿怪。”南怀瑾对子渊笑道,“看我们,一时又说起这些无聊的话题。来,我敬先生一杯,谢谢先生对风儿和小雪的照顾。”
“公爷客气了。”子渊也端起酒杯笑道,“适才听了这些,子渊也很受教,公爷雄才大略,而且教子有方。几个孩子年纪虽小,却都已是人中龙凤,日后必成大器。子渊在这里先恭贺公爷了。公爷请!”说着满饮了一杯。
他这话还真不是刻意恭维,南怀瑾的问话显是对几个孩子的考教,而几个孩子的对答却也的确令他刮目相看。
“哎呀,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师叔夸赞我呢,只是不知道是否真心实意。”南江雪笑道。
“当然是真心实意。”子渊笑道,“公爷有所不知,我最羡慕的就是我师兄得了小雪这么一个冰雪聪慧的徒儿,功夫好,有见识,不似一般女孩,偏生女红又出类拔萃。”
“女红?”托娅很惊奇,难道女儿在雪归山上还学了女红?自己倒是有心教她,可是女儿总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南怀瑾却不以为意,只道,她喜欢什么便让她做什么吧,我的女儿,会不会女红有什么打紧!
“小……小雪都学会了什么?”南怀瑾也瞪大了眼睛,“缝补?还是已经能做个帕子、腰带之类的东西了?”
“不不不,比这些都要了不起。唔……”一颗肉丸整个塞进了他张开的嘴巴里,南江雪挤坐进子渊和南江风之间,挽住师叔的胳膊笑道,“师叔谬赞,小雪的女红实在糟糕,不过吟诗还不错,师叔想不想听?”
“不用了!”好容易把嘴巴里的肉丸咽了进去,子渊大声说道。
※
家宴便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中延续着,而就是这次家宴,逐步改变了北地的地方治理。
经查,都达所告之事尽数属实,且罪状还不止于此。
国公爷发雷霆之怒,襄源太守和地方守备军统领锒铛入狱,还牵出了当地的几家门阀和一系列军政官员,重者获罪,轻者倒也给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而乌古郡一位叫做葛隆的同知则受到了褒扬——据传是大小姐对她父亲说了那葛隆几句好话。
襄源之事虽已处理,但国公爷似乎仍余怒不消,责成上官上师亲自督办各地巡查之事,众太守个个小心翼翼,工作起来更是废寝忘食。
再之后,地方守备军统领获得了独立向国公爷述职的资格,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
有人开始游走关系试图阻止那样的变化,有人则顺应情势,希望在新的格局中得到国公爷的认可。
凭借着南怀瑾的智慧与权威,以及上官上师和一些世族的着力推动,两年之后,地方官员完成重新洗牌,军政权顺利分离。
受到监督和制约的太守和守备军统领考虑的更多的是自身政绩——这对老百姓来说实在是件好事,与此同时,南怀瑾的中央集权也得到了进一步强化。
很多人在回溯这场变化的缘起时,往往会将其归结为“南大小姐实在凶悍”。
正在雪归山上读兵书的南江雪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墨碣撇了撇嘴,“看我这口锅背的!那些笨蛋难道看不出我只不过是爹爹的马前卒吗?”
说着又一呲牙,“当然,是很凶悍的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