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怎么走都是辜负（上）

“另一个世界！”

“什么意思，你不说就不说嘛，没必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吧？”

“就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我并没有开玩笑！”

“不可能！”

“是真的，师傅两年前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就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是不会老吗？”

“的确，他不会老，因为他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几十年，只是依靠一股能量维持着皮囊不老而已，这是师傅离世之后医生给出的死亡结案，师傅体内没有心脏！”

“刘主任，我一直以来都很尊敬你，因为你值得尊敬，可如果你再继续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中伤我在乎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脑海中，前一刻的对话在不断的萦绕回旋，如同九天梵音在不断的吟唱，它似乎带着魔力，要将站在悬崖边上的萧毅推下深渊，而萧毅现在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一样，站在悬崖边上，任凭那股魔力在其后背作祟使坏，没力气反抗，也反抗不了。

两年，音讯全无！

而我却毫不知情，为什么要把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为什么连最后一眼也不让我看，为什么你要走得悄无声息，为什么……

望着失魂落魄的萧毅，刘主任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这一点，他早就想象到了。

此时此刻，萧毅跪在地上，脑袋依旧下磕着，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不断的抽搐哽咽着，看上去就像是一直受伤之后独自****伤口的狼。

“啊……”

忽然间，萧毅抬起了头，仰天一声长啸，那声音尖锐刺耳却又嘶哑万分，那双眼睛红得快要渗出血来。

刘主任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完全是被那眼神所摄。

那种眼神……刘主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很难相信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刘主任忽然一阵怅然，心中暗叹：“终于理解了师傅为什么让我们大家瞒着他了！”

歇斯底里的呐喊之后，萧毅向后倒了过去，整个人躺在地上。血红的双眼却空洞无比。

刘主任呆住了，想要上前去搀扶，但双腿却好像被灌了铅似的，移动不了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萧毅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嘴角机械似的张合着。像是在问别人，可那声音小的又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生死各有天命，根据我所知，师傅应该是享年87岁，虽然不知道医生的解释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已经走了，而你才刚刚开始，你应该向前看……”刘主任所指的意思是他所了解的萧震北在离开的时候应该是87岁，至于医生为什么说生命机能早在几十年前就停止了运转，他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医生给出的说法太玄乎了！

什么叫被一股奇妙的能量维持着？

什么叫做没有心脏？

什么叫做心脏早就被割了？

虽然医生的说法是经过再三研究之后在告诉他们这些家属的。虽然这意味着那说法九成九是正确的，可是这两年，刘主任依旧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止一次问过医生！

可医生给出的答案却是他也不是很理解！

这个答案让这个说法成了一个悬案，就像是世界未解之谜一样，确实存在，但却没人能够理解。

萧毅眨巴着干涩血红的眼睛，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可为什么我才刚刚开始，他就离开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刘主任长吁了口气：“其实所有的感情都一样，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有些路。怎么走都是辜负……”

“有些路，怎么走都是辜负？”萧毅那空洞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神采，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声。

“师傅的愿望很简单，他希望你这一辈子平平安安。不要卷入那些是是非非！”刘主任苦心道。

萧毅又不说话了。

他无法接受所听到的一切，他甚至怀疑刘主任是不是别有用心在欺骗他。

不过在刘主任的眼中，他看到的只有真诚就和……关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上课铃和下课铃交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毅忽然开口：“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能。不过很长，要听吗？”

“要！”

“好”

“谢谢！”

对于这一声谢谢，刘主任显然有些意外，抬起头看了萧毅一眼，不置可否，沉声道：“第一次遇见师傅的时候我记得是二十三年前的冬天，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刚出师的婚纱摄影师，名不见经传，微不足道，有一次和别人发生了争执，在争执过程中将公司的相机摔坏了，赔上所有老本才将这个窟窿填上，老婆可能觉得跟着我没什么前途所以跟我闹离婚，几天后我被公司辞退，大冬天的一个人在馆子涮羊肉喝闷酒，师傅像个乞丐似的就在我旁边坐下了，我二话不说就给他倒满了一杯二锅头，他端起杯子一下子喝光了，是和啤酒的那种杯子，就这么一下子喝光了，当时我醉醺醺的，突然就崇拜起他来”

“我们很聊得来，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直到馆子打烊我们才离开，那时候我喝得彻底大了，师傅却还很清醒，他站在大雪纷纷的路灯下，忽然盯着我，郑重其事的说‘跪下磕头，拜我为师’当时我喝大了，也没想那么多，咧着嘴就跪了下去”

“就是这一跪，彻底改变了我原本平庸落魄的人生！”

“师傅是真正的摄影宗师，无论是人摄，景摄他都是巅峰的权威，无论是对光线的控制还是对作品内涵的思考，他都得心应手，他的作品百分之八十被收录在摄影百科全书上，每一张都是具有教学意义的圣经，当年在M国的时候，师傅给白宫拍的照片被拍卖出四千三百万的高价！”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句，摄影百科的撰写者是岳云龙。

对于这些辉煌的事迹，萧毅却没有表现出格外的兴奋或者什么，他躺在地板上，仔细的聆听着，但是表情却是一片平静。

“我跟着师傅之后，对于摄影有了全新的看法，很快，我因为一次摄影大赛展露风头，渐渐被圈内人熟知，而后我又回到了曾经工作的哪一家婚纱店，不过这一次的身份却不再是那个刚出师的新人摄影师，而是――摄影总监！”说到最后，刘主任的眼中亮起了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