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在眼前一片阴暗,还有散散淡淡的一层光晕,徐峥侧过头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长长的睫毛也染上了一抹琐碎的光。
徐峥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柔软的薄被上,苍白的脸色越添柔弱,不知何时就连他卧榻上的那层层布幔都被换过了,是轻纱飘荡的白,四角垂下来的麦穗这是沉重的明黄色,稀稀落落的竟将屋子装点的意外的奢华。
卧榻上的人影轻轻地侧了侧头,轻轻地呼吸如同被风吹过的羽毛一般,漆黑如夜的眸子渐渐地张开,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黑色中就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朦胧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白色的光线为这一切无法言喻的布上了一层柔弱,身体很沉重,就连转动一些都难过,不用说他也猜得到原因。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去的,慢慢的闭上眼睛,纤长的羽毛亦如蝶舞一样,轻轻地抖动了片刻,透出一层晶莹的水珠,徐峥记不清这是他第088章分明,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皮肤,什么也没有。
四肢就像是被马车反复碾压过,说不出的沉重,就连抬起这一只手,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费劲的喘了半天,被下药了么,似乎也不是,失血过多么,呵,他的唇边忍不住的泛起一抹冷笑,嘲讽的目光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似乎透过屋子中飞卷而起的白色纱幔,看见了隐于其后的那个明黄色霸气又张狂的身影。
就连死都不愿意给他一个痛快,干裂的嗓子,发出一阵怪异的声波,他是在笑的,笑声中却透着无比的沉重。
“呵呵呵——。”
一声声的空荡在大殿中不断徘徊不去,悲呛得,将半敞着窗子外一直留恋着不肯离开的鸟儿,惊得飞了起来。
这时徐峥才顺着鸟儿飞起的方向,看见了一方小小的天空,蔚蓝的,却只有一小片,神色落寞的黯然神伤,即使从窗子外面流淌进来的阳光更显明媚,无私的散发着热度,在他的眼中依然也是一片灰暗,这样的温度温暖不了他已经结上一层冰霜的心,更加无法融化他已僵住的身子。
似乎无法忍受的他的沉默,一个身影渐渐地从北风吹出的层层波浪中浮现出身影,华贵的明黄,沉稳的气势,俊美偏柔弱的面容上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势,即使不用侧过头,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赵君澜。
从他睁开眼睛时就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悄无声息的人,他却不懂这个阴沉莫测的男人。
他发现自己一直都不懂他想要什么,从小就不懂,一直也不曾懂过,落寞的徐峥不肯转过头多去看那个禁锢住他自由的男人一眼,只是怔怔的发着呆看向窗外,那片小小的蔚蓝天空。
他的眼中流露出曾经不曾流露出的一种东西,叫做渴望,离他只有几步的赵君澜一丝不拉的看进了眼中,却无法开口给他任何的承诺,自由是他唯一给不起的东西。
赵君澜想要补偿他,他看的出徐峥其实一点都不快乐,这时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木讷却真诚的身影,他发现单纯的他想要他快乐,他想要徐峥的眼中真正的能够装下他的身影,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说:“如果你喜欢外面,等你的身体好一些以后,可以让小德子推着你出去放放风。”
回答他的是徐峥缓缓闭上的眼睛,偏过头离他最远的方向。
面对徐峥这样无言的拒绝,赵君澜只是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他,却没在开口说什么,他想要就这样转身离开,可是他不甘心,皇帝陛下不甘心,他不懂为什么徐峥要这么拒绝他。
他不是喜欢那个叫做白浅的戏子么,那么他应该不会拒绝男人,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而他不可以,别以为就那么一瞬间他没有看见,徐峥眼中的死意,是因为已经对未来不再抱有希望了么?
突然这样的徐峥让赵君澜感觉到一阵无措,眼前似乎又蒙上了一层血光,看见那个垂下头颅的徐峥无力的倒在他的怀中,即使那样,脸部刀削的棱角依然带着倔强,薄唇就像现在一样没有颜色,却依然静静地崛起。
那一次是因为他在身边发现了,那么如果徐峥想要寻死的话,是不是还有没人的下一次,就算将那些能够伤到他的器具都撤去了,甚至还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可是总归有松懈的那一刻,他太了解徐峥了,那个人他一直在等。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就这样的呆住了,傻傻的站在远处,想象着更多的可能,脸色却越来越青白。
卧榻上不愿多言的徐峥不是没有感觉到站在他床边那个人的异样,却没有开口,倔强的闭上眼睛,无言的拒绝两者的交流。
赵君澜也看出了徐峥的意图,他想要稍稍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又想到了那个让他倾心以待的人,原本温和的开口却成了警告。
“你不是很在乎那个戏子么,我已经叫人将他抓起来了,就压在天牢里,不想要他死的话,你最好乖一点。”
话一出口确实一阵无措,然而还不等他去解释自己的话,就见徐峥突然长大眼睛愤怒的瞪向他,黑亮的眸子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高大的身影。
只是这样不敬的态度,徐峥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的,可赵君澜没有,他反倒是笑了,是的笑了,越笑声音越大。
他发现了,原来倔强如徐峥也是有弱点的,他担心那个叫做白浅的少年,赵君澜优雅的转身,那双渐冷下去的眸子在徐峥看不见的角度,是铁血的冷酷无情,也许还有一层淡淡的水光。
那个叫做白浅的人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向现在这样对他怒目而视,不过他不生气,至少徐峥有反应了,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说明他还有希望,赵君澜在徐峥愤怒的目光中离开了,唇边扬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走出大殿外,赵君澜看了看门槛里面,笑容未去,冷冷的对身后一片阴影吩咐道:“去,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抓捕白浅。”
一个黑影在听见他的话以后迅速消失,空荡荡的暗卫也离开了,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赵君澜冷哼了一声,才信步离开。
你不是在乎那个戏子么,那么为你抓来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