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做回透明人

第79章 做回透明人

邕，你好。我是保罗，你好像刚从其他城市归来？”

“您好，副总裁先生。我刚从新西兰回来。”

“你去参加cors网项目培训了？没记错的话，培训好像还没结束。”

“是的，听到北京办公室有变故，我就提前回来了。”

“哦，你听谁说的呢？我们可是刚刚开完会？”

张邕不想让保罗误会他在挑战副总裁的权威，他轻声的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我也很奇怪，你们的会刚结束，但一天前，已经有skydon之外的人告诉我结果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保罗注视着张邕，觉得对方只是避免了和他目光直视，但并没有刻意躲避。“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成员。约翰你应该见过，他将取代tiger成为中国区首代，掌管北京办公室，同时负责亚太区。以后，你就要向他汇报。”

“好的。恭喜，约翰。”

“这位是skydon的财务主管……”

……

保罗将成员一一介绍给张邕，在和每个人都握手之后。张邕说，“保罗，我能失陪一下吗？我要进去看看tiger。”

几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代表处的同事们则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张邕。

但保罗最终没有拦阻，他点点头，“嗯，他在里面，你进去吧。”

看着张邕的背景，保罗向约翰耸了耸肩，用身体语言表达了一句话，“看，果然是tiger的人。”

张邕走进tiger的办公室，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一酸。

tiger正在独自收拾东西，弯着腰，把属于个人的物品装进几个纸箱。如今除了高琳，没有一个人帮他，那种英雄末路的感觉一下涌上了张邕的心头。

tiger已然不算年轻，但一直注意仪表，也一直保持身材，始终在人前保持这应有的风度。

当他和高琳站在一起，虽然能让人看到年龄差，但并不觉得二人差距大。

但今天的tiger，让人清楚的感到，他的精气神都已不在。中年，落魄，失敗，所有的标签都清晰的展现在人们面前，他弯腰的动作显得迟缓而笨拙。

很显然，保罗给了tiger相应的尊重，并没有像对待雷一样强行扫地出门。但是此刻在大厅的保罗团队，不过是看似宽松的监视着tiger的打包。

“tiger。”

tiger抬头，张邕看到一张土灰色的脸和一双血红的眼睛。但这张脸很快露出了笑意，虽然，笑的有些令人心酸。

“张邕，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哦，你的新老板就在外面，你进来干嘛？”

“我来帮您收拾东西。对了，我从新西兰给您带来一件礼物。”

张邕取出了那件木制品，“可以放一瓶好酒，希望您喜欢。”

高琳眼中冒火，似乎想奚落张邕几句，但被tiger摆手止住了。他接了过来那条木棍，“我知道这是什么，我很喜欢这个，谢谢你了。……”

“这里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收拾吧。你最好还是出去和同事们一起。”

“没事，tiger，我还有更长的时间和他们一起。”

tiger的东西并不多，曾经整个办公室都是他的，如今允许他带走的只是两三个纸箱而已。

三人捧着纸箱，依次穿过大厅，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门口。tiger和保罗等人，再次口头做了道别，因为拿着东西，双方没有握手。

电梯下行，三人进去地下出库的时候，张邕的手机响了。

他腾出手来，接听，是办公室的电话，丽贝卡轻声的对他说，“你还和tiger在一起吗？约翰刚才说，tiger的车是代表处租的，现在已经不属于tiger，让他把车和钥匙都留下。”

张邕转头，看见身材越发佝偻的tiger，正将一个个箱子往车上装，他无法对这样一个人说出这句话。犹豫了一下，他道：”我送他们回家，车我会开回来。”

丽贝卡有点急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一会儿就回来。”他挂了电话。

对话已经被tiger听到，他转身，眼中有怒火，脸上却在微笑，“怎么？你会开车吗？”

“我不会，我女朋友会，我可以叫她陪我一起。”

“不用那么麻烦了，高琳，东西搬下来，我们把车留下吧。”

“tiger，你不用这样。”

“张邕，谢谢你，有些事我很抱歉。我需要服从他们的条件，他们给了我一份还算不错离职补偿，这时候了，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起冲突。”

最终，tiger卸下了所有的东西，将车钥匙扔给了张邕。然后和高琳一起捧着东西走向地库出口。高琳眼泪在眼圈打转，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但走到出门的时候，她转身，看着依然站在原地，一脸沉重的张邕。

高琳忽然也笑了一下，“谢谢你，张邕。祝你一切顺利！”这是第一次，张邕觉得高琳其实也挺好看的，可惜这一笑里似乎有无尽的心酸。

tiger当然并不值得同情，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张邕还是想好好送别一下昔日的老板，他始终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是善意的，他在职场已经经历过很多，见过很多人，金太郎，晓卫，易目，田教授，tiger，当然还有赵爷和怒放狂人，他希望每一个人都平安。

……

……

skydon代表处热闹起来，米河，天石，钱老板，刘洋，梁会，还有其他的经销商们，按照约翰的时间表，一一前来代表处开会。

每一位代理商前来，约翰会安排相应销售经理，封耘，李可飞，丽贝卡等人根据约翰的安排分别进入会议室，一同开会。

张邕则又一次成了透明的存在，他不能出差，因为一切都要等到这一轮会议结束。

但一切的的事都与他无关，他没有参加任何一个会议，看着身边的同事们，起身开会，回来坐下，再次起身开会。他只能对着自己的电脑，处理一些文本的工作。

午餐的时候，老板们偶尔会邀请某经销商一起，办公室相关人员也会参加，张邕也从来没有被邀请参与过任何一次午餐会，他有点思念李察的庄园。

这是代表处成立以来，最繁忙的一周，也是张邕几乎完全无事可做的一周。

这滋味并不太好受，除了早晨见面的问候，张邕一天里似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每个人都很紧张，没人与他闲聊。

他不怕闷，但比较怕闲，尤其是手边满满的计划，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稍稍有一点愤怒，可以让我留，也可以让我走，但不可以剥夺我做事的权利。所以当他看到前台女孩又准备了一壶咖啡的时候，他忽然决定给自己找一点乐子。

“小于，咖啡给我吧。”他上前顺手接过了咖啡壶，或者说抢过了咖啡壶。

小姑娘有点着急，“不，你，这个，……”

“没事。约翰相信我能做好的。”

当张邕端着一壶咖啡推开会议室的们时，里面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里面的会议居然暂停了。

张邕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他内心隐隐的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绅士们，咖啡。”

保罗的目光投向约翰，后者则起身，“谢谢，邕，给我吧，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那我可以安排出差了吗？”

“哦，暂时不要，我们还会有事情找你商议，等到保罗他们离开以后，我们再安排手里的工作。”

张邕走出了会议室，他心情好了很多，如同恶作剧之后的顽童。

约翰悄然离开了会议室，和前台女孩低语了几句，然后转身回到会议室。女孩则看着张邕的方向，狠狠瞪了他一眼，张邕偷笑着趴到了桌子上。

会议室的门又一次打开，约翰送赵爷走了出来，他和赵爷握手道别，然后让等候的刘洋和他一起回到会议室。

赵爷路过大厅，远远的向张邕招手，于是张邕跑了过来，他和前台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然后和赵爷一起下了楼。

院子里，赵爷掏出一只烟，“你还不抽？”见张邕摇头，就自己点上。

“这几天我什么都没有参与，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给我剧透一点，我快闷死了。”

赵爷深吸一口香烟，“我没有李文宇老道，他比我更早的认清了这个局，所以早早的与保罗有了联系。但这次内斗的解决，也并不是按李文宇设想的发展。保罗和skydon才是真正的最大赢家。”

“新代理们入围了？”

“是的，无论和刘洋还是梁会，都入围了。李文宇也算错了一件事，他以为除去tiger，就会废掉tiger做的一切事。和skydon比起来，我发现他也是天真的一个。新代理根本不只是tiger的个人行为，而是完全符合skydon的意愿的，他们除去了罗伯特和tiger，然后缩小了我和米河的地盘，米河依然还是最大的一家，也保住了北方公司和北京部委，但是大片的区域被重新划分了。我也以为这次是否可以拿到更多的区域，结果不但没有，反而被拿走了一块。但skydon也确实分享了他们更多的产品系列，比如农业和地理信息，要我们深耕，这一部分我们会去好好研究一下，也许真的是新的机会。总的来说……”

“有失去也有得到，机遇与挑战并存，正如你说的，天石的特长就是用命抢单，我们不怕这种挑战。”

说到这里，赵爷忽然抬起头看着张邕，“我们也提出到了关于参考站的业务，我说一直都是你在操盘，目前有了很大进展。他们似乎刻意回避了你的部分，也没有叫你一起开会的意思。你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你有什么想法？”

张邕摇摇头，“目前我只是等待，不能做事的滋味比较痛苦，除此之外，我觉得一切还好。我现在没什么其他想法，脑子里慢慢满满的都是参考站业务的想法。我只想确定，保罗和约翰他们是否觉得我脑子的想法是有价值的，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只有离开了。……”

“我其实会非常舍不得。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来的，狂人师兄非常了解我，他知道我一定会被某些东西吸引。特区网络是我和师兄一点一点打造的，如今我手里累积的各种项目和人力资源，也是基于这套系统的。我毫不怀疑，离开了我会难过。但如今我已经不是gps中心和在天工的我，难过与否，并不是我做决定要考虑的原因。”

赵爷点头，“和第一次在敦煌见到你，你如今有了很大的不同。你端着咖啡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有一丝笑意。这种抗争没有任何意义，但它很有趣，你以前一定不会这样做，但现在你学会了。但你相信我，有些东西是注定不会改变的，比如你可以背着仪器虚脱在戈壁里的那种动力，我也不希望你改变。有没有想过……”

“你所迷恋的这套参考站系统，即使再好，也依然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费尽心力拿到的skydon代理，说道最后，也是别人家的娃，我们如何呵护，也只是一个保姆的身份。或许，我们该做一点真正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想法，狂人师兄说你又问起了北斗的事。可是你看，三颗同步卫星，要靠地面端信号，才勉强凑成一套能用的系统。我觉得一切离你的梦想实话还太远。”

赵爷摇摇头，“如果梦想都不能太远，等别人都看到的时候，那就不是自己的梦想了。怎么样？我们一起来来试试。”

张邕想起一句关于美国梦的话，“美国人热爱做梦，中国人喜欢现实。赵总，我的眼界看不到那么远，我总觉得那一切还遥遥无期，等我能和你视线一样的时候，我们再考虑合作。”

“好吧，”赵爷悻悻的掐灭了香烟，将烟头丢进垃圾桶，“我先走了。知道吗？张邕，你永远成不了一个好的企业家，因为你缺乏冒险精神，你对自己能看到的东西，可以一眼就彻底看透，但你看不到的地方，你不愿意去尝试，但你不是胆怯，只是因为太聪明而鄙视一切。你看似谦虚其实比谁都骄傲。如果你总在skydon这样的地方，来消耗自己，我不确定，你的未来会在哪里。”

张邕和赵爷挥手道别，“你说的对。但你还说了，有些事情，注定永远不会改变。如果我真从skydon离开了，有一天我们江湖再见。”

……

……

一场skydon中国区的清洗大戏落下帷幕，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保罗一行人也都离开，飞回各自的领地。临别前一天，一群洋大人和中国区所有员工一同共进晚餐。这是张邕唯一被邀请的一次聚餐，但晚宴上，他依然是哪个透明的存在。于是他干脆低下了头，对永远不会疏远他的美食发起了猛攻。

保罗等人离开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约翰独立管理北京代表处的第一天。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行政主管伊莲娜叫进了办公室，“把张邕的所有资料拿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