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太答应分家,楚遥却还不打算放过他们。
他抱着手臂道:“老太太,只是我岳父平素为人比较低调,不似大老爷一般出门时常应酬的,分家之事,传出去……”
言下之意,就是怕阮家大房在外头胡说些什么抹黑他们。
阮老太太气得直瞪眼:“那姑爷要怎么样?”
楚遥不是很懂阮家的家事,便朝阮清漓使了个眼色。
阮清漓笑着道:“这也简单,当年老太爷的文书字据一一拿出来,请了族老过来,当着老太爷的灵位分家就是,至于分家的原因,相信大伯父也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氏气得要命,恨不得上去抓花她的脸,骂道:“你一个出了门子的姑奶奶,事事插手娘家事务,还要脸不要?”
阮清漓冷笑,还没回话,旁边的崔氏就站起来道:“大嫂,我也是这个意思,能不能照办请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清漓,把姑爷手里的信收好了!”
崔氏突然如此有魄力,不仅是几个女儿,连杨氏也愣住了。
她算是被大房逼到这地步了,索性已经撕破脸,崔氏也再无可惧。
“老大家的,你闭嘴。”阮老太太一拍案几。她老人家心中自然有一杆秤,大老爷的官位和身家才是最重要的,若分家能打发了三房的一干人等,她自然觉得合算。
而杨氏弄出来的窟窿,反正她自己也有嫁妆,到时她作为婆母,也添上一些就是。
听她这么说,杨氏只好闭嘴不谈。
分家之事终于算是有了个结果。
阮清沅踏出门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轻松。
阮清漓在后面走过来,与她并肩。
“要不要过去看看弟弟?”阮清漓突然道。
阮清沅轻松的心情一扫耳光,脚步立刻一顿。
阮清漓自然是故意的,她撇唇笑笑,“你是不是以为是自己害了万姨娘?”
阮清沅垂了垂眼睛。“是你?”
万姨娘会死,显然是有人动手,可是一开始阮清沅的计划,下的药大概只能弄垮她的身体。却绝不至死,原因也是好找个借口栽赃杨氏,反正对她来说,曾经对付过崔氏的万姨娘也不是什么善茬,用不着太过意不去。
阮清漓第一次指责她:“你做事永远是这样。既然打定主意做了,便要狠心些,不上不下的除了能让人抓住把柄,还能怎么样?”
下的药不够猛,就永远不能药到病除。
这道理,阮清沅上辈子就知道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阮清沅蓦然抬头,“所以你换了我的药,弄死了万姨娘?”
其实她也知道。万姨娘死了才能真正激化阮镛与杨氏的矛盾,只是她当时,真的也下不了狠手。
阮清漓说的没错,今日的事,皆是因万姨娘死了而起。
她不死,未必就有现在的局面。
没想到阮清漓却摇头,“我派人去换药的时候,那里头的东西,已经不是你的药了。”
阮清沅怔然,随便明白过来:“是她……”
阮清漓点头。“没错,是她自己寻死。”她接着感慨道:“她不是个笨人,你向她透风声的时候她大概也就知道,平白无故你不可能娶提醒她。我们早晚有用得到她的一天,好歹她现在死了,还能为儿子做点什么。”
万姨娘活着,就永远是个尴尬的存在,她死了,阮家三房得到该得的东西。而这些,以后也都是她儿子的。她也知道,阮清漓姐妹和崔氏,永远是欠了她一个人情,还有什么比欠一个死人人情更让人愧疚的?
那么她的儿子,将来必然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其实她即便不如此,那到底是我们的弟弟,父亲唯一的儿子……”
上辈子这个孩子没机会出生,阮清沅说不上来对他有什么感情。
“不一样,”阮清漓说:“万姨娘虽然是奴婢出生,她也知道,由主母带大的孩子,差别会有多大,她在世,母亲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作亲生儿子?”
的确如此,阮清沅默然。
“做母亲的心情,只有做了母亲才会懂。”阮清漓悠悠道。
阮清沅岔开话题,“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姐夫了,不然恐怕父亲母亲恐怕要吃大亏。”
阮清漓却没立刻接话,顿了顿说:“那东西,不是你姐夫拿来的。”
阮清沅心中其实早就猜到了大概,只轻轻叹了口气。
“他虽在锦衣卫当差,可是在官场上结识的人并不算多,你大伯父此举,恐怕是早就有筹谋了,什么人下的套,相信你也清楚。”
能有本事妥妥当当全部帮她们家安排好的,她所知道的,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顾蘩秋。
若说之前阮镛进镇抚司衙门这事,阮清沅还拿不准是江篱和顾蘩秋之中的哪一个,这会儿却已然能够确定了。
江篱作为世家公子,在京城豪门子弟中是有绝对的权威和势力的,甚至因为家族势力,能够影响绝大一部分的世家,可是朝堂上的事,他就没有这种权力了。
毕竟朝臣与勋贵,某些方面还是互相制衡影响的。
“人家没向你透过底儿?”阮清漓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也早就猜的七七八八了。
阮清沅也觉得心里十分混乱,只摇摇头。
“那就再等等吧。”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若还不来提亲,也不知道算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恐怕皇上的身子……”
一旦皇帝驾崩,国丧期便不能嫁娶,又要拖上一年。
阮清沅倒不急,只说:“如今要紧的,还是先得去看看宅子。”
分家之前,阮镛夫妻还得先置办上一所过得去的府邸才行。
“你姐夫有几个相熟的牙人,倒是可以问一问,只是不知道父亲要购置在什么地方。”
“我的意思是,还是不要离皇城太近吧,宣南就可……”
皇帝驾崩,以及两年后的废太子登基,都在京城里闹出不小的风波,有贼人趁火打劫的也不在少数,她还是希望阮家三房能平静些,不想让崔氏受些平白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