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说着话就要去看万姨娘刚生下来的弟弟,已经有丫头满府里都通报过信了。
“这下也好,父亲也算有个后了。”阮清漓感叹道。
她们同大房分家,也算有了diǎn底气。
阮清漪一看见她们,就仰高了脑袋,像是有了十足的神气。阮清漓一看她这样子,也懒得和小孩子计较,就兀自去逗奶娘怀里抱着的孩子了。
阮清沅见崔氏坐在边上,一脸疲惫,也道:“母亲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歇吧。”
崔氏摆摆手:“刚去报了信儿,一会儿老太太,你几位伯娘婶娘的礼就会送过来了,我还是在这里看着些吧。”
阮清沅也不好再劝什么。
没想到,本该歇着的万姨娘房里却有了动静。
里头突然有婆子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崔氏立刻起身进内室,只见伺候净身的婆子手上满是血,脸色惊惶,万姨娘躺在榻上气若游丝。
崔氏一把掀开盖在万姨娘身上的被子,一看之下就知道不好,用手掩了直冲鼻子的血腥味,立刻朝外喊道:“快去叫大夫!拿我的名帖,快diǎn!”
生完孩子都这么长时间了,又如何会血崩?崔氏顾不得想那么多,又立刻吩咐下人去熬止血益气的汤药来。她心里着急,知道大夫若不快来,看这流血的架势,万姨娘恐怕凶多吉少啊。
门外阮清漪一听就要往里闯,被阮清漓伸出手一把拦住:“六妹妹。你是生过孩子还是怎么着?姨娘有什么事自然有人看着,你现在进去,是能当大夫呢还是当医婆?”
“你!”阮清漪咬牙瞪着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能急得在门口跺脚转悠。
崔氏由下人扶着惨白着脸出来,看了一眼她们姐妹三人,只说:“你们都回屋去吧。”
阮清沅端坐在椅子上低眉顺眼地喝茶,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捉摸不透。
阮清漪自然不肯走,结结巴巴地想托词。
倒还是阮清漓2¢3.o←< s="an:2p 00">s_;爽利:“母亲,我们姐妹三人也都不小了。万姨娘有事我们怎么还能没心没肺地回去歇下。您就让我们等在这吧,要有个什么,也有人能和您一起拿主意。”
崔氏有气无力的,“随便你们吧。”随后她就招来了身边丫头低声说:“……去告诉老太太。麻烦老太太捡一支老参过来。”
那丫头瞧瞧天色。踌躇道:“这个时辰。老太太恐怕歇下了。”
崔氏也无法,“只能先去看看了。”
她心里觉得酸楚,这孩子出生。老太太也不曾派人过来看上一眼,到底不是亲生血脉,竟如此亏待。
而如今万姨娘眼看不好,只能央了老参吊命等大夫,她想到了那刚出生的孩子,别的哥儿都是哭声嘹亮的,而这一个怎么瞧都是中气不足的样子。
她轻叹一口气,这孩子也是命途多舛。
阮清漪耳朵很尖地听到了崔氏传大夫和找老太太取参,知道是万姨娘不好,立刻哭着跪到在崔氏面前。
崔氏不耐烦她这样,只轻轻移开脚说:“你若要进去看,你就进去,别说我没提醒你,可别被吓到就是。”
阮清漪立刻爬起来进了内室,没片刻却白着脸出来了,用帕子捂着口鼻,显然是压抑着阵阵的恶心。
不用想也知道,光看一盆盆端出来的水就知道,万姨娘的确是……
“母亲,”阮清漪含着泪对崔氏道:“姨娘她……恐怕不行了,您……您能不能让她见弟弟一眼,她还没见过弟弟呢……”
崔氏还没说话,一边的阮清漓就冷笑道:“感情这是你一个人的弟弟了?六妹妹,你自己也知道里头是个什么场景,让咱们哥儿见了你觉得合适吗?”
更何况万姨娘早就一直昏迷了,哪里还有力气睁眼瞧瞧自己的宝贝儿子。
“可、可是……”阮清漪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姨娘、姨娘她就要……”
“好了!”崔氏喝止她:“我已经命人去传大夫了,定然会救下万姨娘的。”
适才去求的人参已经拿过来了,吊了参汤由人匆匆端进去,可是大夫的影子却还没瞧见。
崔氏也不由气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儿难不成连个大夫都请不来了不成!”
即便万姨娘身份低贱,到底也是他们房里的人,不能任由她去死吧。
姐妹三个也知道,崔氏的确仁至义尽了,若换了杨氏,或是别的什么主母,一个刚生了哥儿的妾室,死了才更好呢,都省得她费心处理了。
“夫人,姨娘睁眼了,要见您。”有婆子出来说话,那神色,分明是已经放弃了,万姨娘是在交代遗言了。
阮清漪立刻就要跟上,被她拦下来了,“六姑娘,您且等等吧。”
崔氏进去,看见万姨娘分明是嘴唇都失了生气,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
崔氏突然想到前阵子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万姨娘,一副和自己死不罢休,要为自己和女儿争长短的万姨娘,可是这会儿,这些影像都消失了。
崔氏心里五味杂陈的。
万姨娘已经再没有力气了,她只用一种充满绝望的眼神盯着崔氏道:“夫人,孩子……就拜托您了……”
崔氏知道她的意思,她在临死之前,不见女儿都要见她,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保证。
崔氏道:“我自然,会把他当作我的亲生儿子看待,以后,我们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万姨娘终于放心了,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她的儿子,可以像嫡子一样长大,而不是永远要顾忌着她这个身份卑微的亲娘。
崔氏于心不忍,对她道:“你要不要再见见漪姐儿……”
万姨娘的眼泪顺着鬓边留下来,“我没有脸见她……”
崔氏轻叹,万姨娘为儿子求了一个前程,那么女儿的前程,算是全权交给崔氏了。
“她不懂事……还请夫人多多担待……”
崔氏还没想好如何说,那边榻上的人气息就越来越弱,眼睛也终于闭上。旁边的婆子立刻上去掐人中,却再无反应。
“夫人,不成了……”她转过来,有些惶恐地对崔氏说。
崔氏叹口气,diǎndiǎn头,走出门,对姐妹三个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