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沅心里有些埋怨崔氏太快答应这门亲事了,毕竟楚遥这个人太复杂了,从前世到今生,她一直都没摸清楚这个人是个什么来路,可他现在却莫名其妙要成自己姐夫了。
本来日后的阮家就是一谭子烂泥,这下就要被搅得更浑了。
不过也未必都是坏处,好歹日后有楚遥给阮家三房撑腰,这里头说不定就有什么变数。
崔氏心里头也有些后悔的,只觉得自己还没去打听清楚这楚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皇后娘娘的侄子,国舅的儿子,会来求娶她家一个庶女?莫不是也是身上有什么隐疾的。
可是问了贺氏问魏氏,问来问去,这楚遥一点毛病都没有,反而听来的全是好话,只一点不太完美,就是性子乖戾些,男人家手段霹雳些根本算不得什么短处,这下崔氏也迷糊了。
阮清沅自然不会像众人一样,把这两人的事全部都往风花雪月上去想。若真是一巴掌就能把人楚千户打上|门来提亲,怕是只要阮清霜按着平日脾性来,全京城的贵公子都可以被她打上|门来。
她猜测,这两人很有可能是认识的。根本不是清漓所说,那日是第一次见。
可是她没有证据,甚至这想法可以说是荒谬。
想不通的事,索性就按下不想了,她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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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沅到阮熏的书房前止步。
她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阮熏在里面等她,侧间的隔断放下了斑竹连。
阮熏瞧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怪异。
“五哥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她轻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阮熏轻轻咳了咳,“也没什么。二妹妹最近没去找你麻烦吧?”
“哥哥说笑了,二姐姐好好的为何要来找我麻烦。”
阮清霜想找麻烦的人,可是多了去了。现在排着队下来,也轮不上她。自从得知阮清漓要嫁给楚遥后,她又关在屋里哭了好几日,原先老太太给她定下要相看的人。她前几日还洋洋得意地去清漓面上炫耀,这几日|她越想越觉得那几个人样样不行,整日拉着杨氏哭诉使性子。
杨氏被她闹得头疼,只丢下一句:有本事你也把人家一巴掌打来求亲就是。只会在家里折腾我算什么本事。
阮清霜难免又想起从前自己在江篱面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事来,更是又哭又闹不依不饶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阮熏的眼神不自在地往帘子后头瞟了一眼。
他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还有事忘了做。你且在这等等……”
阮清沅好笑地看着他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他这说谎的本事,恐怕还得再练练。
身后的帘子微动,阮清沅不用看也知道后面是什么人。
瞿竞溪向她施礼。
“阮姑娘,多有得罪。”
出乎他意外的是,阮清沅微侧过头,竟少见地对他微露出三分笑意,玉容更添秀致娇俏,一下子让他的话哽在了喉咙口。
“瞿公子,你找我有何事?”
瞿竞溪脸上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当日……在天坛御院,姑娘是否……”他问地含糊,可是阮清沅知道,他心里必然是笃定的,否则他怎么敢上|门来问,不然依他对自己的心思,他就不怕唐突么。
阮清沅欣然承认:“是我。”
瞿竞溪愣住了:“阮姑娘……你为何要……你还同江三少爷在一处……”
阮清沅投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微微勾唇,“这事本来也没有对瞿公子交代的必要。不过……”
她突然放软了语气,直让瞿竞溪觉得受宠若惊。
“若瞿公子想听。我便告诉你吧。我与贺世子无仇无怨,甚至是不相识的,不过我有一位表哥,年幼时对我颇为照拂。便是南京崔家的公子,他……”
总之就是把贺梓归可能遇到圈套的事推到崔祐头上就是了,她不过是听了崔祐的话帮把手罢了。反正瞿竞溪也不可能去找崔祐确认吧。
“至于江三少爷……我曾经上京时得过他一些帮助,也算相识的,那日不过是碰巧遇见罢了。”
她说得十分坦荡,瞿竞溪不免汗颜。这样一来,他这样兴师动众的,还撺掇阮熏骗她过来,岂不是显得不光明磊落了?况且她和江篱什么关系,她是不需要向他这个本就不熟的人交代的啊。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一点上时,他心里竟隐约有了一丝说不清的喜悦来了。
看着瞿竞溪脸色慢慢转红,阮清沅的笑意更深了。她不是真的十五岁少女,男人这点子心思,果真从年轻到老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他们永远希望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瞿公子还有问题吗?”她轻声问。
瞿竞溪忙又施了一礼,“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请姑娘勿罪。”
“哪里,当日|我一时情急,怕瞿公子说出我性命来,这才慌了神,不小心把你也推下池子了。瞿公子后来身上可无恙?若真是因此染上了风寒,就是我的罪过了。”
她话里充满了歉意。
瞿竞溪早忘了那日池边她狡黠的神情了,满心里都是欢喜。
“没有没有,我没有事情。”哪怕他回去打了两日的喷嚏。
“那就好。”阮清沅又是柔柔一笑。
瞿竞溪心头一热,不敢再直视她的脸,立刻视线转移到她的发髻上去。黑溜溜攒着一个髻,他这才想到,没几日|她就要及笄了吧。
“阮姑娘马上及笄了,不知道在下能送些什么礼物?”他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姑娘家及笄,哪里能随便收他的礼物,他又不是她的未婚夫君。
没想到对面的清沅却抬手摸摸了鬓边,笑着说:“瞿公子当真要送?”
瞿竞溪愣住了,她、她的意思……莫非是……
“聚宝斋里前头我瞧中了一支红珊瑚镶南珠凤头钗,已立了定据,”她说着脸就红了,“我十分喜欢。”
瞿竞溪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喉咙了,哪里还管是什么钗了,就是天上的月亮,他只觉得自己也是愿意去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