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怡静静地低垂着头,不声不响的。
“你倒是说啊!”杨氏又耐不住气了,对她吼道。
方柔看着李蓉怡,“李家姐姐,你解释解释吧。”
语气却放柔了,收敛了适才的满腔尖刻。
李蓉怡轻轻地抬起头,却是对着杨氏道:“我不知道。”
方柔和阮清沅同时蹙眉。
不知道?杨氏怒了,她怎么会不知道,方柔若是要栽赃陷害她,理由呢?何况方柔确确实实是去了净房更衣,房里只有李蓉怡的人,她怎么陷害?
杨氏转头就抽了旁边的秋石一耳光,“你来说!”
秋石被她打蒙了,掩着脸就低声哭起来。
方柔对杨氏说:“阮夫人,事情还没弄清楚,这又打又骂的,怕是不好吧。”
杨氏冷哼:“是我管教下人不周,出了这样的糟心事,我这是想给方姑娘一个好好的交代呢。”
说罢她就转头去呵斥秋石:“少夫人不知道,那就是你这小蹄子做的!不然好好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榻上,一定是你放的……”
说罢就示意身边的婆子要去拖秋石。
阮清霜正想制止,想说方柔这里,恐怕不是推一个丫头出去顶嘴就能善了的,看方柔今日这架势,怕是要李蓉怡认罪才行的……她这么想着就瞥了方柔一眼,却意外见她毫无反应,正凝神想着什么似的。
阮清霜心里更奇怪了。
那边秋石拼了命地挣扎,去拉李蓉怡的衣裳下摆,“少夫人,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呀……少夫人……您和夫人说说,奴婢是冤枉的啊……”
李蓉怡还是像失了神一样,呆呆地毫无反应。
身后婆子又来拉她,秋石吓得叫起来,“少夫人……您说呀,奴婢、奴婢,您说茶不够热的时候。是奴婢出去添茶的啊……当时奴婢可……”
话没说完,她就被人捂住了嘴。
李蓉怡闻言终于有了动静。杨氏及阮清霜听得大骇……
若这丫头所言不虚,莫非真是这李蓉怡手脚不干净?两人一齐把眼光投到李蓉怡身上去。
方柔这时候却说:“阮夫人,我想听听三少夫人如何说。”说罢她示意下人把李蓉怡重新扶着靠坐在榻上。
这又是唱得哪出。刚才还一副拼命的气势,这会儿又转头同情起她来了,杨氏母女更是不解。
方柔却朝阮清沅看了一眼。清沅心下已经了然,朝她点点头。
李蓉怡闭了闭眼,心里千回百转。仿佛千头万绪之间自己已然走了个来回。
她又何尝不知道方柔和阮清沅想帮她,可是这又是什么好主意?!
她恨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施舍,她们都过着好日子,可是她呢,她被她们害得这样惨,她们却想让她以更惨的结局收场吗?凭什么!
她也知道,她若想离开阮家,除非和离或被休弃。
而夫妻之间能够和离的情况极少,除非男方实在理亏,道义上说不过去。或是对妻子心有愧疚,自愿放手。
而阮家,又怎么可能出一个和离的媳妇,岂不是硬生生打了过世阮阁老的脸。便是休弃,也不可能,阮熹才多大年纪,仕途未稳,便要闹休妻,他是不会同意的!
因此阮清沅的意思,便是让方柔和她演这场戏。她德行有亏,方柔便可以拿着这事做文章,逼阮家给她一个交代。届时阮家不可能休了她,最好的途径。便是与方柔达成共识,将她像阮清雯一样,送去庄子或者是庵堂里。
她们以为这是在救她的命吗?李蓉怡在心里冷笑,放弃阮家三少奶奶的身份,去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这又比死好得了多少?
不,她不会死的。她不会让她们得逞。她们一个个的,谁都不能再来害她!
李蓉怡倏然抬起双眼,笃定地指着道:“是秋石,是这丫头做的,她遣下去所有丫头,独身伺候我,我因着身子不适,在方姑娘出门后,迷迷糊糊地便昏睡过去,不知道她当时做了什么手脚。”
秋石听闻此言,双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众人讶然。
杨氏心里却一喜,这话这么听着也没错,秋石说当时只有李蓉怡一人在屋内,自己出门了,而李蓉怡又说她神智不醒,根本不知道秋石所为,因此两人的话,必只能信一人的。
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到底比较起来,一个丫头显得太无足轻重了。
“不错,方姑娘,这丫头一直亲手伺候李氏汤药,在汤药中动手脚也十分可能,因此李氏说她神智迷糊,是十分可能的。”
这样一道指控又压到无辜的秋石身上,她拼命掰着捂在嘴上的手想说话,却无济于事。
阮清霜似是受了杨氏启发,立刻接话:“不错,这丫头一直存着想当姨娘的心,在我三哥屋里上蹿下跳的。如今她必然见我三嫂嫂身子不好,竟还想嫁祸于她,将偷了的镯子塞在我嫂嫂榻上,必然也是为着心里头的歪心思,当真其心可诛。”
母女俩你来我往,把一番话圆的天衣无缝,硬是把所有事都架到了秋石身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柔也算是明白李蓉怡的意思了,她自然不好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她突然说:“今日的事情,说到底也是我的不小心,平白耽误了这些功夫,竟不想把府上这么多人都牵扯进来了,如此我真是过意不去,此际便不追究了罢。”
杨氏母女像看鬼一样看着她。
善变也没有她这样的吧?又搜身又搜房的是她,轻描淡写突然说不追究了的也是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杨氏憋着一包气,却也只能僵着脸说:“还是方姑娘海涵,本是我们治下不严。”
方柔怜悯地看了一眼秋石,平白拖进来这个无辜的丫头。
就算如今她说不查了,恐怕杨氏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丫头。
她与杨氏母女淡淡地道别,再不看李蓉怡一眼,便打算回府。
阮清沅步子沉重,跟着出来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