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沅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阮清漓的背影。
“你去马房那里问问,看看今日四姑娘去了哪里,什么人陪着,什么人驾的车,都问清楚了。”
“姑娘?”
忘忧很不解。
“她全身上下都打扮地很妥当,可是绣鞋上却沾上了泥点子,似乎还沾着离子草的叶子,咱们府里是没有离子草的。她定然是出去过的。”
忘忧不以为意:“也许四姑娘是上街去逛逛铺子,吃吃茶点也是有的。”
像她们,不就也才从外头回来。
阮清沅摇头:“这才奇怪,寻常闺秀,去街上,怎么可能脚上又是泥又是草的,她这身衣裳是见外客穿的,而且整洁如新,没有一点泥印子,下摆上也没有。显然出门时不是这套,很可能她刚从外头回来,来不及收拾妥当,就匆匆被父亲传唤,因此只来得及换身外裳,管不得鞋子。”
太欲盖弥彰了。
而离子草多生于沟边、河边,十分可能,阮清漓是去了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
她到底要做什么?
忘忧信服地点点头,她觉得自家主子一向很聪明,她有这个怀疑自然有她的道理。
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自打来了京城,这个四姑娘就处处不对劲,身边跟着的丫头并不是原先姑苏用惯的,一般来说,贴身丫头,没犯大错,都是跟着小姐们到嫁做人妇的,就算病了一场,何故把里里外外的人换个遍?
可是忘忧一再打听,马房那里什么都探听不出来。
“算了,只要她不危及母亲和家族,随便她吧。着。
显然,阮清漓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起码目前看来,维护崔氏的立场还是和她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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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如期而至,而早就知道结果的阮清沅也早就开始告诫屋里的人。不要再去东跨院。
杨氏如今逮着谁都恐怕会迁怒。
阮熹不中是意料之中的事,倒是阮清霜的反应却比她想象的来得大。
“……前儿个那边二姑娘也不知怎么了,又去三姑娘房里闹了一回,砸这砸那的。自三姑娘定亲以来,这都第三次了,这回比之前来得都严重。”
合欢和凝香两个人素来爱躲起来说小话儿。
凝香嗤之以鼻,“还能怎么,从前啊是自个儿过得不顺。如今怕是意识到华阳伯世子的好来了。”
张庭戎隔三差五地就给阮清雯递东西过来,变着法儿地给府里当差的老人送好处,让好好照看清雯。两个人就算寻常碍于杨氏见不着面,也能叫下人看出来情意绵绵的。
凝香是在阮府里长大的,眼睛素来比其他丫头来得毒。
合欢不解,“姐姐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从前二姑娘一直瞧不上世子来着?”
凝香压低声音,“可不是嘛,你没觉着,她这回脾气发得这样大,还波及到那日去看三姑娘的咱们房里六姑娘。不太寻常么?你数着日子,是不是江三公子被皇上下旨定亲的后头一日?”
“江三公子?!”合欢差点惊叫出来。
“嘘――你小声点,别让姑娘听到了。”凝香瞪她。
“你怎么……猜出来的?”
“我也是觉着像,”凝香耸耸肩,“上回江三公子不是上咱们门来着,二姑娘的做派你也听说了,我先前听前头给五少爷看门的阿恒说,二姑娘的丫头时常在五少爷书房门口转悠呢……你说好好的她派丫头转悠个什么劲儿?八成是盯着看江三公子是不是又来了。”
合欢点点头。
凝香一向比合欢这傻丫头早通人情。
“你想啊,若寻常按着二姑娘的脾气,三姑娘就是抢她屋里一个杯子都是要发作的。这回还是抢她的郎君,她竟只是稍微发了两通脾气,连三姑娘身边的红笺、尺素都没被发落,可太不像她啦!我猜着是她心里头早有人了。这才瞧不上华阳伯世子……”
合欢听得啧啧称赞,她们这几个都是见过江篱的,那般风度,的确是很有可能让阮清霜这样心比天高的人入眼。
“凝香,你都快赶上姑娘啦,你这么聪明……”
“又胡说。你可别说给姑娘听了,这都是我瞎猜的,被二姑娘听到了,还不扒了我一层皮。”
合欢想起阮清霜的样子,不由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我知道……不过这江三公子,的确十分出众呢,我觉得匹配咱们姑娘是够了。”她呵呵地傻笑。
凝香稍微忧愁地皱着眉,若是忘忧,这时候就该斥责合欢妄言了,“我也觉得是呢,可是咱们姑娘的出身……哎,这瑶湘郡主是什么人你听忘忧姐姐讲过没,也不知道比我们姑娘怎么样……”
“上回姑娘去徐国公府我又没跟着去,都没瞧上一眼。”合欢嘟囔着:“不过听忘忧姐姐说,又体面又漂亮的,就不像个凡人了。”
“不过……”她又皱皱鼻子,“咱们以后的姑爷肯定是更好的!”
她很有自信,或者说,对阮清沅充满了信心。
忘忧正好从内室出来,隐约听到了两个丫头在说“姑爷”。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能讲到姑爷?”
“呃……”合欢噎住了。
凝香立刻接话:“我们在说,华阳伯世子就要成我们府里三姑爷了,三姑娘真好福气。”
忘忧狐疑地看着她们:“三姑娘那里怎么了?你们好好的说她干什么。”
两个丫头就顺势说着阮清霜去那里闹腾的事情,还波及到了阮清漪。
“咱们六姑娘?”忘忧蹙眉,“也是无妄之灾……”
清沅也从内室出来,听到她们说的这几句,立刻道:“恐怕我们这边也要不清净了。”
两个小的没明白,忘忧倒跟着点点头。
果然没多久,聆风就从崔氏那里过来:
“姑娘猜的没错,万姨娘带着六姑娘在夫人那里哭诉,直求着夫人要把六姑娘接来西跨院呢……”
“我们过去看看吧。”清沅对忘忧道。
“姑娘,想必夫人有分寸吧。”她觉得阮清沅有些太过操心了。
“母亲心慈,恐怕听她们娘俩一哭诉,就想去求老太太,我还是跟着去劝一声吧,免得母亲因小失大。”
这个时候,为了这种事去求阮老太太,正好就是往人家枪口上撞,阮清沅不想让崔氏受人家的闲气,哪怕是一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