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在内院,给张庭戎引路的是一个小丫头。
张庭戎对花艺颇有兴致,正盯着一棵矮松打量。突然不远处的树丛里闪过一道蹁跹的倩影,一道柔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小心些脚下了……”
这是对她身后的丫头说的,话中无限温柔,听起来只让人心旌摇荡。
“都怪母亲耽误我这些时候,快些,妹妹在等我们了。”她笑着道。
张庭戎心头一动。母亲耽误她时候?莫不成这便是自己的未婚妻子,阮家二小姐?他不由伸长了脖子想去看个清楚。
绿树掩映间,只见那着藕色衣裙的姑娘转过半张脸来,如玉般秀致,笑容浅浅,犹如水中芙蓉,说不出的清丽可人。
张庭戎站在原地,不顾那姑娘已然远去。这惊鸿一瞥直在他心里烙上了一道印痕来。
引路的小丫头见他不跟上来,忙转头疑惑道:“张公子?”
他对着小丫头歉意一笑,这才收了绮思提步而去。
走了半晌,张庭戎好奇道:“这怎么还不到?”
小丫头答:“就在前边了。”
突然另一个小丫头从他们面前急匆匆走过,看见张庭戎愣了一下,就行了个礼。
引路的小丫头好奇道:“你这是往哪里去?”
那丫头答道:“几个姑娘都在池子边上……这会儿又兴起让我去寻钓杆来,这可难了,管事妈妈们不许,只准我拿些鱼食给姑娘们投喂。我正要过去呢。”
“几个姑娘都在?”
她点点头。
那引路的小丫头犹豫地看了一眼张庭戎,在想着是不是该领着他换条路。
张庭戎却说:“无妨的,那里地方大,我们走我们的路,总不会唐突了各位姑娘。”
张庭戎又想起适才那个着藕色衣裳的姑娘来,便想着能再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于是两个丫头走在前面,张庭戎跟在后面。果然没走几步见到两三个姑娘在池子边说说笑笑的。十分热闹。
他悄悄问那个拿着鱼食的丫头:“你们府里二姑娘是哪个?”
那丫头笑着回答他:“正是着藕色衣裳的那个。”
他便又朝着那聘婷袅娜的身影看了一眼,心里安定下来。舒展了一口气。
等到他从阮熹的院子里出来,张庭戎便要回府了。他却发现门外的小丫头换了一个。
“张公子好,适才的春颂是夫人房里的。已被唤走了,由奴婢带您出府。”
这丫头长着一张圆脸,看着十分可人。张庭戎点点头。客随主便,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谁知走着走着,却又绕回后院去了。张庭戎放慢脚步:“且住,这垂花门在何处?”
那丫头额头上出汗,甚至鼻尖上都渗出一滴汗珠来。支吾着说就在前头。
张庭戎觉得奇怪,还未及细想。却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声音是刻意的压低及慌张。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又到了池子边来了。
“你可听见了?”他问小丫头。
小丫头慌神说:“似乎是那边。”
张庭戎没管她,立刻快步走过去,只见池子里飘着一角藕色的衣裳,明显有个人浮浮沉沉的。
一个小丫头拉着那衣袖,整个人却使不上力,只顾向前倾出半个身子哭。
张庭戎心里一急。立刻跑过去。那小丫头一看来了个男人,立刻愣住了。咬咬牙,却还是说:“公子,公子……你快救救我家姑娘吧。”
张庭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周围竟这么巧地一个人都没有,他只顾看着池子里的人,心里着急。当下脱了靴子,便游进去。三两下便抱起呛水昏迷的姑娘。
入手温软,芬芳扑鼻。
他连最后一丝犹疑也没有了,反正日后是自己的妻子,总不能枉顾她的生死吧。
这么想着他立刻低头去看怀中人。只见她漆黑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嘴唇淡淡的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显出一种别样柔弱,让人心疼的美丽来。
更要命的是那微微敞开的衣襟。
张庭戎喉中发堵。立刻把她平放下,拍拍她的脸,旁边的丫头立马扶起她的身子,边哭边抚着她的后背和胸口。
佳人终于咳出两口水来,缓缓张开了眼睛。见到自己眼前同样滴着水的张庭戎,两抹淡淡的红晕立刻爬上双颊。似嗔似怒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咬唇。
张庭戎立刻飘飘然起来。
他相貌生得不好,这辈子从未见过哪家女儿对他露出如此娇态,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容貌出众的大家姑娘了。
他顿时生出一种两人心心相印,两情相悦的感觉来,心中波涛翻滚,难以平静。
那一双不算大的眼睛更是盯着眼前佳人的秀颜。
旁边丫头咳嗽了一声,他才缓过神来,立刻清醒,对她道:“快去叫人。”那引路的圆脸丫头这才跑开。他便顺手把自己的衣袍解下来盖在佳人身上。
“姑娘可别着凉了。”
落水“受惊”的阮清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伸出纤纤素手想要推拒,最终却还是抓着衣裳的边往自己胸口挡了挡。
她这副姿态,更让张庭戎不胜欢喜。
远远的终于有人走过来了……
张庭戎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此时脱身,已然来不及了。
“……三姐姐!”清沅带着清雪过来,后来还跟着一串丫头婆子,张庭戎见是后院女眷,立刻自觉避到一旁。
清沅早已一个眼色递给身边的俞妈妈。俞妈妈走过去,脸色是恰到好处的为难:“这位……公子,不若先去换件衣裳吧,有话等会儿再说。”
仿佛真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张庭戎甩了甩湿透的袖子,立刻从善如流。
阮清雯那里早已一堆人围了过去,清沅正说着:“三姐姐可无恙?怎么我们才走开一会儿,你就这样了……速速命人去找大夫来……”
张庭戎一步三回头,确信再也见不到佳人踪影,这才跟着人去换衣裳了。
俞妈妈看着他此番作态,心里有些不齿,嘀咕着,什么华阳伯世子,倒比她从前在外头见的街上的泼皮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清沅是早知道他的,真正的正人君子,又怎么会前世第一次见面就被阮清雯算计到床|上去。
可见本性就是个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