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傅延年低沉的语气里,莫名有些悲凉。
“我接手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很多年了。”庄晏语气微凉,“具体我也不会告诉你。”
“圣上…他到底是什么病?”
“傅将军,我告诉你的已经太多了。”庄晏含笑勾唇,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傅延年也明白,这大概已经涉及到了宫中最核心的机密,庄晏肯这样告诉你他,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你这王府,倒也精致!”傅延年大笑一声,看向那假山亭台,带笑赞了。
……
傅清欢昏昏沉沉的醒来,她的后颈还是疼的,但整个人已经慢慢清醒。
“珊瑚?给我倒杯水来?”
她缓缓撑起身子,一手揉了揉作痛的后颈,喉中干涩难忍。
半晌,一室的寂静却无人应答,她有些疑惑的向旁边看。
横亘在眼前的就是一幅俊秀磅礴的山水,苍绿的山和白练的水,又被缭绕的云雾衬得缥缈而极为辽阔。
这房间里不管是屏风还是摆设都透着一股简练厚重。
这里不是她的闺房,她这是怎么了?
傅清欢起身下榻,在房间中四下走了,在窗前还抵了一张书桌,倒是和她房里的摆设是一样。
她推开木窗,支了,明亮的光瞬间涌入房间,书桌上那摆起的两叠宣纸,就直接映入她的眼帘。
一叠是画过的,而正中铺着却是崭新的,右手边的砚台都还是带了些湿润。
傅清欢拿起那叠画。
入眼是一张风景画,那蜿蜒的山谷蛰伏在地面,两侧绚烂的枫叶遮天蔽日,山谷幽深,但这宣纸却已不足以把全貌画下。
“二月谷?”
在尾款的地方,这画并没有落下撰画人的印章,反而像是留下这个谷名。
傅清欢深吸口气,拿开这张风景图。
再次看去,她拿着那画的手,却是微不可见的一颤。
复杂的眸光如同流光,飞速在她澄澈的眼眸里翻涌,又悄无声息归隐成平静。
她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素墨软毫的笔,在这么一张宣纸上,寥寥数笔就勾出一个含笑回头的美人小像。
美人眸光澄澈,笑容中却带了爽朗和英气,分明就是她身穿那绛红马装在马场上的模样。
这次的尾款盖了朱红的篆章,晏。
庄晏!这里是庄晏的房间,她竟然一觉睡醒,出现在了庄郡王府了。
吱呀——
门忽然被人小心推开条缝,小厮义安侧身挤进来,刚踏了半只脚,忽然后知后觉的向里面望。
“傅小姐,你醒了啊…”义安有些无措,紧接着却是慌张缩回了脚,‘砰’的一声把房门又拉上。
傅清欢本想唤住他问问情况,却没想到那小厮一溜烟就又出去了,门外又传来他急惶惶的声音。
“傅小姐,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唤春桃,让她来服侍傅小姐!”
傅清欢微拧了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除了略有些褶皱,其他并没什么大碍,最麻烦的反而是披散的长发。
她四下看了,却只发现了角桌的格子里有一柄木梳,最后她只能故技重施,随意用缎带把头发在脑后绑了,抻平衣服,就推门出了房间。
等到义安带着春桃赶过来的时候,房间的门开着,里面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庄郡王府就像是个大迷宫一样,她顺着东南西北的方向走,走着走着,面前却又分出一个又一个的弯,不时经过她身边的小厮们都会偷瞥她一眼,然后面不改色的直接走过去。
傅清欢站在第四个岔口那顿了一会儿,正想等人来就问问,却隐约听到了水声。
假山!她眼前一亮,之前那个地道不就是在假山那里吗?只要她找到假山,是不是就可以轻而易举,偷偷回到傅府去?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听着方向,快步就走了过去。
傅延年和庄晏还站在假山池边,好似那一池的马蹄莲有多么好看。
但如果你细听,他们之间聊得内容却又无聊的让人发指。
什么哪家酒楼里的点心好吃,哪家的掌柜的奸猾,京城上下几乎被他们议论个遍。
傅延年对傅清欢的事绝口不提,庄晏也就笑着附和着他,既不让话题冷落,又让傅延年不管怎么扯都扯不到傅清欢身上。
终于,傅延年忍无可忍的脸色一拉,瞪向庄晏。
“臭小子,老子的闺女呢!”
傅延年瞪着庄晏那云淡风轻的脸,心里的火就蹭蹭向上冲,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和庄晏打交道的原因。
宋老儿也是老奸巨猾,但他们相处多年,说什么能让宋老儿憋闷,傅延年却最有心得。
自从清欢不再惹是生非,傅延年在跟宋书城的斗嘴上那是节节胜利。
但是到了庄晏这儿,什么都不管用!
俗话说知人知彼,这庄晏城府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换了别人,谁能在这么派系斗争这么激烈的时候,游走在两个派系之间游刃有余?
傅延年跟他打太极,打着打着,就被他牵了鼻子走。
庄晏笑容清俊,“傅将军这么称呼本王,可算是以下犯上?”
“臭小子!信不信老子打你满头包!”傅延年发怒的握拳,那大咧粗鲁的言语,却丝毫不把庄晏口中的什么皇亲和以下犯上当回事。
傅延年这是不把他当外人了,庄晏眸中骤然化开一抹暖心的笑意,抬手攥上了傅延年的腕,制住了他的拳头。
“傅将军莫急!算算时间,清欢这就该到了!”
“什么?”傅延年睁大了眼,有些怀疑。
说话间庄晏倏尔笑了,侧脸向那拱门那儿看,拱门上垂着藤蔓,一道淡青的身影低头伸手撩开了那藤蔓,四下张望着走了进来。
“这是…”傅延年不可置信的看向傅清欢,猛然哼了一声,“庄郡王既然事先就安排好,何苦又耍这些样?”
他收回了手,白了庄晏一眼。
庄晏摇头笑道,“傅将军,你觉得清欢会听我的么?”
“这倒也是…”傅延年这才笃信的摸摸下巴,“她连她爹的话都不听,怎么会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