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欢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了。”
温柔的声音压低着,带着安慰,烫的福珠心底情绪翻滚,终于抽了下鼻子,抬手抹抹眼角,“小姐,我知道了。”
说话间,珊瑚已经回来了,她推开房门,抬眼就看到傅清欢和福玉站在一起,福玉眼眶微红,不由笑道,“小姐,你明知道福玉胆子小,怎么还吓人家,看把福玉都吓哭了!”
明朗的语调瞬间打破之前的气氛。
傅清欢瞥她一眼,唇边噙了笑,“是啊!谁有珊瑚胆子大,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守夜。”
珊瑚看着胆大,实际怕黑又怕虫,不过这也是她的痛脚,一戳是要炸毛的,果然…
“小姐!”珊瑚扁着嘴,埋怨里带了可怜。
福珠不由就笑了,玉洁的小脸如珍珠似得,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笑闹罢了,傅清欢才又看向福珠,“之前你说的曹表哥的事,就交给你来办,你要切实去查清楚,那天那男人是不是他,最好能拿些人证物证…”
说到正经事,傅清欢语气淡淡,一旁的珊瑚也不敢再耍宝,规矩老实的在旁听着。
“是,小姐。”福珠脆声应着,眉眼带笑。
傅清欢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一个荷包给了福珠,这是丹朱和珊瑚的成果,平日装着银裸子或者铜钱,以备平时取用。
“你出去查探,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留意到,这一并费该大方也要大方,就算查不出来,也不要打草惊蛇,你明白吗?!”
傅清欢多少有些不放心,但这件事除了福珠也没旁人更合适,她一再叮嘱着。
福珠也没有丝毫不耐,她把荷包揣到袖里,坚定点头,“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小姐放心。”
福珠的好,就是出身不是丫环,没那么多心思,傅清欢吩咐了的事,她不会去多想,直接照办。
这边福珠退下,珊瑚就上前禀报,手里拿着份单子,她把单子呈给傅清欢,“下午我去府库里又清点了一遍,小姐你看看。”
傅府里明面上是有两个库房,一个是大房的库房,一个是公中库房,大房库房里放的是杜晴的嫁妆,也有零散的赏赐,以及傅延年搬给她的。
傅清欢将欢院中蛀虫整治一遍,那些流失的珍宝也追回一些,但是比上杜晴的嫁妆单子上,大概还是流失了十分之一。
目光在库房物品单上一扫,傅清欢专注的望向那单子,自上向下看了,“这个如意八宝扇不错,谢表哥不就喜欢这些附庸风雅又贵的这些玩意儿。”
翻了页,又点了几样,虽说算不上贵重,但也吉祥如意。玲珑玉葫芦的扇坠,福如东海的玛瑙盆景…
几样点齐,傅清欢也觉得有些费神,她这一世重生后,谢表哥明面暗里帮她不少忙,再加上谢老妇人还一心想撮合她和谢表哥,把她接到膝下看顾,也让她想起谢家时心底总软了几分。
怕是自己外祖母,待自己也不过如此吧!
傅清欢笑了笑,外祖父家的印象都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就连音容笑貌,都已经记不清了…
丹朱重新弄了饭菜,这算是结束了晚餐,随意吃了点,傅清欢就摆手让她们下去,折腾了一天,她们也得休息用餐了。
第二日,天色大晴,看了近午时,傅清欢带着丹朱和福玉,这才上了备好的马车。
马厮里来了个年轻马夫,见了丹朱那眼珠都不会转了,青涩憨厚的黑脸也跟大姑娘似的泛了红。
傅清欢坐在车上,一身琳琅宝蓝的纱裙,外面罩着流月纹的小衫,腰间环佩叮当,明艳中因为刻意装扮,澄澈中透了娇憨。
她眸带笑意,向脸儿红红的丹朱打趣,“丹朱年岁也够了,若是有好人选,我就跟祖母讨了你的卖身契,好生打发去。”
“小姐…”丹朱声音发颤,垂着头紧攥了帕子,原本的娇羞这时竟有些惊惶,“丹朱愿伺候在小姐身侧,只求小姐不要打发了丹朱。”
她仰起了脸,眼眶红着,福玉也像是知道什么,揽着丹朱的肩膀拍了拍,“小姐,丹朱有她的苦处,待从谢府回去后,小姐再问吧!”
傅清欢点头。
从傅府到谢府,势必穿过京城正中的朱雀大道,虽然拥挤了些,但能省去一盏茶的时间。
傅府在最东南,谢府在最西南,叫卖声和马车声不绝于耳,有了之前的小插曲,傅清欢也没什么兴致,只有福玉一手勾了车帘,戒备的留意着外面,傅清欢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有这样的警惕,也是一件好事。
马车哒哒的走着,年轻马夫的喝声,如从舌尖炸裂了声响,车速也带了年轻人的急性子。
傅清欢闭了眼,右脸上已经消肿褪红,暗自在心中回忆谢府后宅的关系,却听到福玉突然转过头,压低声音,“小姐,我好像看到了曹表少爷。”
“小禾,停车。”傅清欢立马睁眼。
马车在小禾中气十足的“吁”声中,停下了前行。
傅清欢撩了帘子偷偷向外看,马车停在了春风楼不远处的路口,春日宴前她还和宁南,在这儿为了个包间大闹了一场。
只是许久没来,酒幡和垂柳依然辉映,那门匾倒是换了新的。
她向周围扫视,很快就看到了曹苛。
他的发全部用一枚简单的玉珏束在头顶,露出的面容文隽俊逸,笔直的身姿如岸芷白杨。
啧啧,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吃住着傅府,再拿着月例,这曹苛现在看来也有了一份贵公子的气度,真是人模狗样了啊!
傅清欢心底暗嘲,再转来去看曹苛相谈甚欢的人。
原本舒缓的神情骤然紧绷,明艳面容苍白着,紧了紧撩了帘子的手。
“小姐…”丹朱和福玉被傅清欢惊到了,一人去掰傅清欢的手,一人摇着她的胳膊急唤。
苍白脸上勾出一抹笑容,傅清欢回神望向丹朱和福玉,若无其事“怎么了?”
两人仓皇的神色落入眸底,傅清欢舔了舔干涩的唇,一抹铁锈一样的腥甜,下唇被咬破了。
“小禾,走吧!”从傅清欢的神色上看不出喜怒,她坐在那背脊笔直,轻淡的声音若无其事,但是丹朱和福玉还是忘不了,傅清欢那瞬间失控的神态。
惊惶,恐惧,茫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