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庄隔了一个山头的一边也是一个庄子,曾经有杜家庄的人好奇从果山上下去查看,结果就看到好多身穿盔甲的高大侍卫,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银枪把他们阻拦呵斥回去。
后来那么多年这庄子就跟荒凉了一样,谁也不知道其实这绿荫如盖的地方,其实是靖江王府的庄子,只不过庄晏也不缺这些,喜爱这里离京城近又清净,所以在这里培植一些观赏性的木,平时也喜欢在这里小憩。
他这个地方别人不知道,但是太子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原来这太子找他不是别的事,而是找他讨几株新移回来的木,这木是他这次回京从南方带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而且有些娇贵。
没等庄晏应声,太子就附耳过来,温润的脸上神色微微有些苦恼,“不瞒你笑话,其实是我府中那侧妃就是南方人,平素性子泼辣,就是对这家乡之物异常热切,听到你回京都带了这木,还没等说些什么,就哭闹求着非要移一棵回去。”
别人的面子庄晏可以阻了,这太子都放低身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当下在春风楼草草用了饭,就带着太子来了这庄园,不说移植一株,先折一枝儿带回去给那侧妃安安心总是够的。
没想到,人生真是无处不相逢。
庄晏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这边是一个露天的空隙,阳光洒在身上,他眯着眼背手看去,那遥遥的山头之上,有两男一女三个身影站在那里,太过遥远让声音听不真切,但是看那身形倒是和傅将军和傅清欢非常相似。
“怎么?对我那表妹有意思?回头我给你说和说和。”太子走过来,一手搭在庄晏的肩膀上,顺着他的视线向那边看去,庄晏看得出太子自然会看不出,联合春日筵上庄晏的小动作,太子不免促狭中藏着几分真心的打探道。
“别别,我可消受不起~”庄晏收回目光,也是半真半假的插科打诨道。
太子轻叹一口气,似乎也有些理解,“也是,我这表妹自幼我姨母就没了,傅将军又没有续弦,难免被宠坏长歪了,这脾气…但心底还是极好的。”
这话说出来太子自己都有些违心,但是不管傅清欢再跋扈,终归是姨母唯一的女儿,他和阿芸小时候母后随父皇出征之时,都是将他们托给姨母看管,他还好,阿芸自幼调皮,没少让姨母费心,这唯一的血脉能照拂他就多照拂一下吧!
庄晏抬眼看向那边似乎已经忙好的工匠,微微一笑,“那边看来已经忙好了,太子我们这就去看看吧。”
“嗯。”太子放下搭在庄晏肩膀上的手,跟着庄晏向前,两人虽然处的热络,但互动中还是疏离,太子的目光落在庄晏的颀长的背影上,如果他知道当年的真相…
这样的想法如同天破了一般,弄不好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所以万不能发生。
太子温润的脸上瞬间浮起温和的笑容,走上去跟庄晏并驾齐驱,随意谈论着木和闲事。
炊烟从村落中飘起,随意出来游玩已经近了午时。
杜理回望了一眼,家家户户这时候都有婆娘和小孩站在果树林头大喊着回家吃饭。
“我们也回去吧!想必家里的饭也好了。”杜理招呼着傅延年和傅清欢向回走,傅清欢喊了一声,也想赶紧离开这儿,微微的赫色蔓在她的耳边,这下面也不知有没有人,听到她这么放肆,想必定要笑话了。
并不高的果山走了几步就已经回到了山下,站在村子边上,除了各家各户吆喝和锅碗的声音,就听到一阵晃动的铃声。
傅清欢抬眼一看,杜家庄那个昨晚拦了他们马车的栅栏那,驶进来一辆牛车,拉车的是一头大黄牛,坚实的皮毛透着油亮,拉车的是个小老头,拿着小皮鞭也没舍得在牛屁股上抽两下。
牛车一停稳,车上拉着人就依次跳了下来,大部分都是一些婶子拉着半大的小姑娘,中间那个黑不溜秋圆脑袋的瘦高身影就格外醒目。
他下了牛车从包袱中扣扣索索扒了两铜板塞进驾车老头的手中,一溜烟向杜理他们跟前跑了过来。
一来到杜理他们跟前,望着杜理有些拧眉的脸,小石头立马噤若寒蝉的停了下来,双手扯着胸前的包袱带,眼观鼻鼻观脚,“都买好了,买了洗漱的精盐和皂角,还有新帕子和两套成衣。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杜理眼一瞪,小石头立刻有些委屈的伸开手,“还有两个果子,爹你说也让我买点吃的。”
“没出息的东西。”大概觉得小石头让他在傅延年面前没脸了,杜理的脸色还有些沉,傅延年笑着拍拍小石头的头,“不错啊,小小年纪就会精打细算,将来也是个好苗子。杜理,你要是想让小石头练练回头就送到傅府去,我把他安排到军营去。”
杜理的神色这才缓和一点,“还得两年,小石头才九岁,还小。”
两个大人边说边走,傅清欢跟在后面,突然被人扯了扯衣袖,“喂喂,慢一点。”
傅清欢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去。
小石头偷偷瞅瞅杜理和傅延年,又带着神气的表情,眉毛快飞起来,一副老大跟小弟说话模样,“你把手伸出来。”
傅清欢不用想也知道,小石头是想给她炫耀新买到的好吃的,但是她很想说自己一点都不想吃,但看到小石头那眉色飞舞的神情,那种勉为其难逗逗孩子的心情,还是让她配合的伸出了手。
“给你。”
沾着雪白粒、色泽鲜红的果子静静放在她的手心,小石头拿着手里的果子,小心的用舌头舔着,吃的很慢很满足,像是天下珍馐,跟着牛车颠簸了那么久,大太阳下黑黝的脑门上密密的布着汗,唯一得到的吃的却分了她一半。
傅清欢只觉得心中一软,像是被人用小树枝捣进去了一小块,手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