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之间,八月秋闱已过,今年参加贡院乡试的王君献自不必说,陈家的三位少爷以及甄景荣也在其中,除了陈家二少陈建赦之外,其他几人皆中举。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江南的秋虽短暂却是天高气爽,一年之中秋季的雨显得少而柔和。王青茵坐在隔间的窗下,看着外面的天叹道:“这个时候出去正合适,可惜闺中女儿连二门都迈不出去。”李嬷嬷正巧进来听见,笑说:“你这一年还出去少嚒,又是老爷带着又是少爷陪着,别人家的小姐哪个是这样子的。”王青茵转过头看见李嬷嬷手拿两碟吃食,一面是新鲜的红菱与鸡头、一面是刚蒸好的粉糕,她道:“庄子上送来的水果吗?”李嬷嬷道:“可不是,你早饭吃的不多,我让厨房弄了些桂花糖制的粉糕,刚巧碰上送来的鲜果,拿来给你尝尝。”
王青茵随即拿了两个果子尝尝,因从小体质偏冷,她素来很少吃水果,今日也是应个景尝尝。李嬷嬷知道她的口味,便道:“夏秋两季天都不冷好歹吃些水果,这糕点我特意吩咐人只做了这么一点,少吃点,晌午还没到呢,别积食。”王青茵笑笑不再说话,只管吃。外头响起了朝露的声音,紫鹃陪着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姑娘胃口大好,老爷知道了定是高兴。”朝露进来道。
王青茵放下手中的东西,擦擦了手道:“你也过来尝尝,尤其这鲜果,可是才刚摘下来的。”
朝露只坐到榻几边,轻声道:“昨日听见老爷在书房问少爷话,问少爷来年春闱的事,隐约好像提到了李家。”
王青茵道:“是不是因为上京需提前打点地方,父亲不放心,暂时住在李家?”
朝露回道:“奴婢也这么想。不过少爷回了,说是打算三年后再进京,到时候派人提前去置好宅院。”
王青茵点头道:“我也猜到了,会试不同于乡试,哥哥还是静等三年的好,到时候什么都扎实,把握更大。”
“姑娘说的是。”
“是不是有别的事,这件事你不必单独来告诉我的。”
朝露点头道:“奴婢还听见老爷说,到时候小姐可能会一同进京,想必那时候…..”
王青茵不等她说完便道:“知道了,你放心,你的事我都记着呢,我也正有那个打算。”
听王青茵如此说,朝露放下心道:“奴婢多谢姑娘。还有一件事得提醒姑娘一声,前日里,表小姐似乎往大少爷的院子去了。”
王青茵顿时眯起眼睛,道:“她一个姑娘家竟然直接奔外院?没人拦着?”
朝露道:“我也是听毛安提起,说是给大少爷送礼物,表小姐那性子,就是有心人想拦着,恐怕也拦不住吧,再加上这些日子夫人的态度谁还敢拦着。”
这就是贾氏的用意吧,只是稍稍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并未做些实质性的动作,就能让事情按着她想的方向走。王青茵还在想,就算是贾氏有意撮合两人也要看自家爹爹和大哥的意思,这下,若是出个什么闲言碎语,还用得着那两人的意见嚒?王青茵对朝露道:“你抽空让毛安提醒大哥一句,暂时远着表小姐,千万别让人传出什么话。”朝露应承离去。
又过了几日,贾氏命人把给府里的小姐添置新衣并吩咐人提前准备过冬穿的厚衣裳。
转眼九月已过了大半,陈清菡也在十月之前离开应天府回京,准备明年及笄过后待嫁,这是后话,暂且搁置。
王家宅院内,近日又发生了一件事。表小姐柳心亭因贪玩跑出内院不小心撞见了外院的男子,彼时恰好王君献吩咐小厮带领自己的同窗至外院书房处。也不知这位表小姐是何时闯入,当王君献安排好事宜赶回外书房时正好看到羞愧的柳心亭和一脸不明所以站在一旁的男子,柳心亭当下跑回内院。这件事在府中自是引起了一番议论,对此,贾氏下了缄口令。
闻香斋内,隐隐听见柳心亭委屈的哭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件事已经被压下来了,以后不会有人提。你也给我长点心,怎么能独自跑去外院。”贾莹说着说着便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柳心亭哭着道:“我哪知道偏偏今日有人来,我明明买通了那看门的小厮,也问了下人,那个书房是姨父专门给表哥准备的,平常也只有表哥一人进出。我,”说着更加抽泣道:“我,我只是想看看他平日里做学问的样子,哪知道一不小心睡着了,我…..”还未说完,已是大声哭起来。
贾莹也越听越气,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是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终于栽了跟头,却是差点连名节都不保,她也后悔自己一开始没有及时制止自己的妹妹在这件事情上对女儿的影响,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冒险的,比如这女儿家的名节。若是一开始自己的妹妹提起这件事,她坚决发对到底女儿也不会今日越过了这条线。今日的这场意外让她彻底清醒。等柳心亭哭的累了,哭的差不多时,她缓缓道:“从今往后,切不可再去外院之地,也不可再惦记着王家大少爷,你与他本就不可能。”
虽是刚受了打击,柳心亭还是不甘心的轻轻抽泣道:“为什么,姨妈明明都答应了的。”
贾莹戳着女儿的脑袋厉声道:“你那个姨妈除了对你在外人面前好些还许你什么了?她说过要你当儿媳妇还是说过要让王家提亲?”
柳心亭呆呆地问道:“姨妈不是说喜欢我这样的性子,真性情,不藏掖,说若是谁娶了我就是他的福气,她不是说若是我能在身旁伴着她就像有个亲女儿似的,比府中的这些小姐亲多了……难道这些都是哄我的?”
“你说呢,这样的话,难道就是要你嫁入王家?我平日里总让你收敛着点,这毕竟是别人的宅邸,你可倒好,竟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对别人的话倒是言听计从。”贾莹怒形于色道,显然是被柳心亭的话气的不轻。
柳心亭眼泪汪汪地道:“母亲,我真的不能,”
“不能!”贾莹打断女儿将要问出口的话,又道:“你若是还想今后嫁的出去就听我的,乖乖等着,若真是不顾爹娘、不顾脸面,那你可以不听我的。”说罢起身。
……
“今日大哥可有说什么?”
“没听见说什么,只问了守门小厮几句话,然后就听见说那小厮被大少爷弄走了。”
今日这事看似是柳心亭贪玩碰上的,可王青茵却有些后怕起来,若是当时进去的是王君献,那事情的结果又是什么呢?这件事,贾氏自然是吩咐所有人隐瞒下去,可若是换做大哥,此时定是传的到处都是了吧,也不知父亲知晓会如何。她轻叹一口气道:看来真不能静观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