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里还有房间吗?”走了近三个小时,夏清幽才在迟疑犹豫很久以后,走进向阳路一家春意小旅馆。
一进门便看到右边吧台后坐着,一胖一瘦两个人女,两人正低着头一边咬耳朵,一边嗑瓜子。听到声音,两人一起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然后胖女人连忙偏头吐掉嘴巴里的瓜子壳,把手里的瓜子交给一旁的瘦女人,拍了拍手笑嘻嘻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扯了扯衣服。只是在看到走到吧台前夏清幽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嫌恶地皱了皱眉。
“你要住店?”胖女人问着,边伸着脖子往前面看了下。
“请问,在这里住一晚上需要多少钱?”假装没看到胖女人眼睛里的轻视,夏清幽提了提拐杖,面无表情地问道。
“五十块钱一个晚上。”胖女人冷漠地张着右手,接着补充道,“这里是剩下最后一个房间,不愿意住就走。”
以为她是傻子么?冷冷地笑了笑,但是夏清幽从衣服里拿出五十块钱拍在吧台上,“现在可以先带我去房间吗?”
“哎,你帮我先看一下,我带她去房间。”回身跟瘦女人说了下,胖女人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钥匙,从吧台里走出来,指了指楼梯那边,说,“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旅馆分上下两层,吧台正对面就是上二楼的楼梯。二楼两边都是住房,刚拐过楼脚便听到从某个房间传出“嗯”的一声,接着又是“嗯嗯啊啊”几声。夏清幽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那个房间此刻正在做些什么,看来这个春意旅馆还挺名副其实的。
“你就住这个房间吧,”胖女人把右边倒数第二个房间打开,侧身站在一边朝里面指了指,“先进去看看吧。”
“不用看了。你把钥匙给我就好了。”
胖女人边疑惑地看着夏清幽边把钥匙交给她,别人听到刚才那声音肯定会问怎么回事,她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而且,她活了四十几年还从见过像她这么冷漠的女孩子。而清幽,拿过钥匙便走进房间把门反锁上,顺手把门口的灯打开。
将房间看了下,环境还不错,标准的一人间。床上的被子好像是白天才重新换过的,因为她闻到了一些淡淡的阳光的问道。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住旅馆的。她有认床的习惯,即使她找到了住的地方,即使昨天晚上她失眠一整夜,即使她坐了一天的火车已经很累,但是她还是不可能睡着。因为在没找到答案之前她都不可能睡得着的。
独坐到天明,第二天一早,夏清幽退了房,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市外三十公里处的淮阳路。看着窗外陌生而熟悉的景色,似乎看见了曾经她和哥哥在这条静谧的路上经历的点点滴滴,两人骑着脚踏车比赛,每次输的都是她,可认输的总是哥哥;满天星星的夜晚,她撒娇要哥哥背着他奔跑;为了丢失的手链,她拽着哥哥在这里找了一整夜,最后哥哥答应送她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给她她才罢休……眼泪好几次要落下来,都在刚溢出眼角时绝强地擦掉了、
“对不起,麻烦你在路边停下车,我想在这里下来。”离家还有三十米时,夏清幽忽然转过来跟前面的司机说。
“好的。”
付了车钱,夏清幽从车里下来,慢慢往前面。短短的一段距离,她觉得自己好像走了漫长的好几个世纪,每向前迈出一步脚步便沉重几分。明知道自己的家就在前方,只要自己走过去就能回家,和想念已久的家人在一起,可是,在离家只剩五步之远时,脚下的脚步却比刚才还要缓慢,还要沉重,就像突然被绑了一个铅球,让她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辛。
终究还是站在家门前,它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那么奢华,那么孤寂。手颤抖地贴着冰凉的墙壁,夏清幽不自知地扯出一个苦笑,曾经她是这里面的主人,家人对她事事要求严格,家里虽然时刻都像一个冰冷的大冰窖,可她依然是家人最宠爱的女儿和孙女。然而现在,她明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家,但是她却只能像现在这样透过门栏看着它。
“妈妈,爸爸,哥,奶奶,雪薇回来了,可是……”话还没说完,声音却已哽咽。她站在自己家门口,可是她却不能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他们,更不可能和他们相认。
“小姐,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头便看到面前一个穿着白色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正眼神犀利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夏清幽认得她,她是他们家的管家,何平。
何平,样貌一般,高大的身材有点像东北的女人,其实她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她为人正直,做事麻利细,。在他们家二十年一直尽心尽力,只不过她为人清冷,表情严肃,特别是她那双时刻充满犀利的眼睛,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所以家里其他下人对她都带着几分敬畏心情。
“我走了很久,脚有点疼,所以在这里休息一下。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收起自己的情绪,夏清幽浅浅地笑了笑,说。
看了下夏清幽,何平正要说什么,忽然左边传来两声喇叭声,接着一辆黑色的宝马车便停在面前。何平连忙跑过去帮忙把后车门打开,然后双手放在身前往后退开一步,略微弯着腰,一脸恭敬地等待车里的人下来。
听到喇叭声时,夏清幽就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跳乱了节奏。她认识这辆宝马车是家里的,平常都是用来专门接送妈妈、爸爸或者奶奶的,偶尔时间赶不及不会送一下她和哥哥、然而现在,她不知道车里坐的人是谁。
“太太,您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说公司一早要开会吗?”何平恭敬地问将一只脚迈出车外,一脸严肃的徐佩蓉。
太太。单单两个字就让夏清幽像被谁突然击了一掌,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贴着身后的墙壁才勉强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