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门被敲响,伴着一个恭恭敬敬的男声。晋王示意了下,立即有人打开门接了一碗汤药进来。
门很快被重新合上,遮蔽去了所有人的视线。晋王明明没有动,可天羽却觉得他像是用力的朝自己点了点头。
他示意了,他就去做。
第二锅的热油更是烫的厉害,脚上再次被滚油浇灌,早就陷入混沌的人儿一下被拔的清醒。
“啊!!!!”
蝶熙的眼眸涣散着,凄厉的叫声颤动着所有人的心,像是这一锅的热油是被浇在了他们的心里一般。
她张大了嘴惶恐又惊诧,还来不及反应,有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脖颈被狠狠的灌了进去。
蝶熙拼命的想要挣扎,扭曲着身子发出呜呜咽咽的响声,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她不想要哭,不想要示弱,可泪水却再也忍受不住夺眶而出。
清醒过来的蝶熙很快认清了自己的处境,身体被铁链牢牢的捆在了木架上,脚上的疼痛更胜之前,而这一次,自己却发不出声音来了。
是被灌下的那碗滚烫的汤药,她张大了嘴呜呜咽咽,绝望的想要询问,却一个音都发不全。
“想知道是什么?”晋王依旧是那副神情,无波无澜,像是看透了人生一般声音空灵,“想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
蝶熙的眼神已经对不了焦,茫然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懵懵怔怔。
“听说你和轻衣卫的人很熟,应该是知道八仙汤的吧。”晋王说罢,对天羽做了个手势。
天羽再次执起的榔头狠狠的将第一枚铁椎钉入蝶熙的手掌。
十指连心,何况是指骨森森的手掌。
蝶熙还想要尖叫出声,却只发出沙哑的擦擦是声响,只有眼泪无声无息的悄然淌落,潸然无痕。
八仙汤,是杜承喆独创的八仙汤。
他说。他师从神医,能起死人肉白骨,可却是在轻衣卫里教授了大家毒理,他最得意的杰作。就是这一碗八仙汤。
八仙汤,前五汤毁尽五脏六腑,后三汤更加狠戾,烈火焚身,万虫蚀骨。灵蛇穿脑。
她犹然记得杜承喆得意洋洋的对他们解释着这八仙汤最妙之处就是世上绝无解药,因为每一味的解药就是后一味的毒药,要解其中一味,必将加重后一味,这是世间最毒辣最阴鸷的毒药,是轻衣卫对必死之人才会下的死杀。
没有人能挺过八仙汤,她知道,因为她用过。
八仙汤,只需要一丝剧痛的牵引,就能让受刑者万劫不复。她见过想要咬舌自尽的,见过疯癫无能的,见过被活活疼死的。可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受了这八仙汤的毒害。
蝶熙的思绪断断续续,只觉得从心中生出一把烈火来,火势太旺,燃尽了身上每一寸皮肤,明明没有火,却像是被投入了冥火之中。被燃成了灰烬。
“啊!!!!”
蝶熙的另一只手掌中不知何时也被钉入了一只铁椎,可她只觉得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里都冒出了无数的虫子,真在细细密密的啃噬着她的骨髓。在吞没着她的灵魂。
它们似乎永远都不知餍足一般,在她的浑身上下蔓延着,繁殖着,吞并着,一层叠过一层,一浪高过一浪。
蝶熙见过。在沙漠中的蚂蚁能瞬间湮没一个活人,可那是瞬间啊。
“啊!!!!!!!!!!!”
她再也忍受不知,整个手指都绷直着发着抖,掌间不断的有血水滴落,她的小脸抽搐着,扭曲着,相似要被这一层层的痛苦给溺毙了去。
很痛苦吧,丫头,很痛苦吧。
蝶熙的脑中似乎有什么在肆意的穿行着,畅游的在其中激荡起一阵阵的巨浪,它猖狂的叫嚣着,把整个脑子都要撕的粉碎。
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明明什么都没有,明明什么都见不到,可为何自己就是这般的痛苦,为何是自己要受了这般的痛苦!
蝶熙想要嘶吼,可声音却梗在了喉头,想要谩骂,可意识却早已无踪无际。
杀了他!随便是谁!快杀了他!!
她的眼眸慢慢的找回了焦距,发出的股股杀气找寻着那个罪魁祸首。
是他,是眼前这个他!
蝶熙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晋王,在心里一遍遍的剜着他的肉,剔着他的骨。
可晋王却毫不理会她的杀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乌金的匕首,刀锋锃亮,对着的是蝶熙肩头的那只蝶形的胎记。
是师父的刀,拿开你的脏手,那是师父的刀!
蝶熙的嘴里不住的吐着血,眼中的热泪融化了血色,顺着肩头滴落到晋王的手上。
刀光划过,蝶熙似要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厉吼出一声直纳入人心的嘶吼,早就是一个血人,哪里又分的出这一块没了肉的地方曾经有过什么。
晋王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再次昏厥过去的人儿,再次探去,果真是没了一点气息。
“扔去乱葬岗。”他的手里是还发着温热的血肉,上头的那种似要破茧而出的蝶儿彻底失了生命,被抽去魂魄之后恹恹的躺在他的手心。
不是我杀的她,是你们造的孽!
他狠狠的捏了一把匕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他陡然转身喝止住所有人的动作,那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铃铛一般,“等等。”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一下停止下来,那清脆的铃声也一下消失殆尽。
怎么回事?众人眼中闪动着不安的焦躁,是死人啊,自己手里的是死人啊!
“殿下,怎么了?”天羽轻声唤了声僵直在原地的晋王。
晋王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吗?”
密室里沉寂下来,大家相视互望着,听到?听到什么?
“殿下再说什么?”
晋王惊讶的看着他们,“铃声,你们都没听到铃声吗?”
铃声?“殿下,是铁链的声音吧。”
有人指着木架上沾满血的铁链,惶惶的回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