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面露畏惧,喃喃的摇着头想要推辞,却被蝶熙给拦了下来,“别怕,他会给你的,让大家都去要吧。”
“真的吗?他真的会舍得吗?”他像是被打动了一般,唯唯诺诺的又问了一遍。
蝶熙柔美的笑容疏解了他最后的担忧,“会的,他一定会的。”
他小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来,高兴的点着头连声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和大家伙说,是神仙姐姐说的。”
他正说着话,一边走来一个妇人,年纪不大,神情讷讷的对小儿招了招手,“谢五,做什么呢?”
“娘。”孩子雀跃的指着蝶熙朝她那儿跑去,边跑还边大声的唤着,“娘,神仙姐姐说了高大人会给我们肉吃,我们有肉吃了。”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妇人呆滞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些光彩,“神仙姐姐!”她忽然高喊了一声,朝蝶熙面前快跑了过来,一下跪倒在她面前连连磕头,“求神仙施施善心,带走了我这孩儿吧。”
蝶熙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就这么直直的站着,受着她的大礼,却平声问道:“你这孩子叫什么?”
“谢五,谢家的老五。”夫人的嘴角动了动,拉扯出一个难看极了的笑来。
“谢五……玄武……无……”蝶熙喃喃自语,却摇了摇头,“我带不走他,我也不是神仙。”
“您不是神仙也是位隐世的高人,您能知天灾破**,求您发发慈悲救了这个孩子吧,他那可怜的爹死了,我一个人是怎么也养不活他的。”妇人哀求着,涕泪顿足的不停的磕着头。
谢五见着母亲像是发了癫一般的把额头都磕破了,手足无措的在蝶熙和母亲之间来回的不停看着,终于也噗通一下跪倒蝶熙面前,跟着他母亲砰砰的磕着头。
周围有些视线聚拢了过来,蝶熙却依旧面色淡然。平静的唤了小儿一声,“五。”
“姐姐?”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这声音里似乎带着深深的悲切。一个字就能催出泪来。
“五,以后的路很难走,你要走吗?”
无,地狱的大门被你自己推开,现在。你要进吗?
“要!求姐姐带我。”谢五的眼神坚定,炯炯发光的看着蝶熙,重重的点着头。
蝶熙却摇了摇头,微微翘起的嘴角尽是悲凉,“你要自己走,那是路,跟着我,连路都没有。”
谢五不解的看着蝶熙,转而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可那夫人也是一脸的疑惑。全然不知蝶熙在说些什么。
这一个闪神的功夫,蝶熙已经转身要走。
谢五还想争取一下一般,站起身来蹬蹬的跑了几步一把拉住她米白的披风,“姐姐,姐姐。”
蝶熙疑惑的向他看去,随即莞尔一笑,“你现在顶顶要紧的是事是照顾了你娘,可知道?”
真是个心急的孩子。蝶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母亲,对自己而言太过陌生,一连两世。自己却从未见过那个叫做母亲的人。
“嗯。”谢五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有些羞涩的怯怯问道:“那……照顾好了我娘,是不是可以去找姐姐?”
“嗯。”蝶熙笑容缱绻,有些落寞。也有些无奈。她伸手褪下自己的兜帽,看向京师的方向有些迷茫,“可以,等你照顾好了你的娘亲,就去那儿找我。”
谢五奇怪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溢满的全是不解。“姐姐,那儿……是哪儿?我要去哪儿找姐姐?”
“那儿……”蝶熙的笑容垮了下来,师父凄惨的死状在脑中浮现,那么凄厉,那么悲凉,“那儿……是水最深的地方。你要去水最深的地方,因为那儿有龙,有龙的地方……会有我。”
谢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水,龙……姐姐果然是神仙呢。
他还未回过神来,蝶熙已经脱去了他的手转身离开。这一次谢五没有再次阻拦,就这么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在自己的心底暗暗的发着誓,待到自己照顾好了娘亲,一定要去那个京师里找到姐姐。
蝶熙走的不慢,却还是比不过高大人的奏折,贪生和怕死之间,到底是后者更上心去。
皇上已经读完了高大人的奏陈,神情有些狐疑的对身边的童贯吩咐了一声,“去,把钦天监的监正找来。”
童贯躬身称好,刚要退下去,皇上又补充了一句,“把睿王也找来。”
“皇上忘了,殿下正被禁足呢。”童贯低着头恭敬的回着话,脸上却已经露出了些笑意。
“老东西。”皇上装嗔的斥责了一句,“越活越没个规矩了。”
“是呢是呢。”童贯笑的更欢,施着礼出去传话了。
凤修筠来到养心殿的时候,身边正站着钦天监的监正傅泓之,请安完,他有些意外的打量了身边的人一番,傅泓之立即转过身来对他拜下施礼,“微臣见过殿下。”
“傅大人有礼了。”凤修筠抬了抬手,又看向座上的皇上。
皇上伸手推了推面前的那份奏折,有些随意的对他说道:“这是高峻的呈报,你先看看。”
高峻?凤修筠更加疑惑,这些日子他算是沉下心来不再去管灾情的事,到底是天灾,父皇一定会给了自己一个公道,所以不必多去在意。
只是这个高峻会接管了灾区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到底是他的人,怎么也得争取了一番才是常态。
他不作声色的接过童贯递来的奏折,读来一半,心中陡然漏跳了一拍,即刻又犹如雷鸣一般的狂跳不止。
山崩地震,再次决堤。
每个字都如当头棒喝一般,更因为其中带过一句有女警示,才得灾民部分周全几个字更是锥心不止。
有女,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父皇才会来召见了自己?
皇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凤修筠的表情,他虽是极力的克制,可泛白的指甲,微动的唇瓣还是出卖了他的慌张。认出来了,那就是确定了?可一个小小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预测了天象?
“傅泓之。”皇上总算出言唤了一声,立即让下头候着的两个人身子微微一僵,挺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