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蝶熙又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却慢慢的拢去。
自己的身价原来还不足五百两,看来还要努力些日子才行。
她的视力向来不好,此事只觉得挂在脸上的沙粒越发的粗粝,不由伸了手又拉低了些帽檐。
“几位不是要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吗?怎么还不动手?”
山岩原本高不过一人,可几句话的功夫似乎又突出了一些。只是那几个人眼中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并没有在意这沙地的细微变化。
“起风了。”蝶熙又提醒了一句,拉了拉缰绳让马儿往后退了几步。
那几个人笑骂着,心急的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忽的,他们座下的马儿像是失了控一般开始嘶鸣,他们抬眼看着依旧弯弯娇唇的人儿,心里顿生出一丝寒意。
自己的身价是多少?可以来取她的人头了。起风了。
这里……难道有诈?
领头的人正努力的使着劲,想要控制着马儿不再失控,只是被驯服的极好的坐骑这时候就像是一匹野性十足的烈马,高高扬起的前蹄挣扎着,拼了命的想把座上的人给甩下去。
“他娘的。”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由的怒骂了一句。
好在是沙地,这一摔也没有伤着哪里。却是他的手才落了地,就立即被陷进了沙地了。这人还来不及回神,手上已经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啃咬,他惊慌的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上竟然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一只只黑色的蚂蚁。
“啊!!”那人嘶鸣着想要拍去手上的蚂蚁,却觉得更多的蚂蚁沿着裤管。衣领钻进了身子里。
蚁群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卷上了这个男人,拼了命一般前赴后继的往他身上叠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的身上已经全然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只剩下一个人形的蚁堆翻滚着。他像是还没有死心似得,被蚂蚁布满的脸上扭曲着,狰狞着。看得人胆战震颤。
“大……大哥!”看着同伴遇难。另几个人纵使头皮发麻,却也顾不上救了。
地面慢慢的塌陷,里头涌出越来越多这样的蚂蚁。他们速度极快,那匹孤身而立的马儿很快也受不住撕咬倒在了地上不住的抽搐起来。
“逃!”那个领头的人见着大势不妙,已经策马想要赶紧逃跑,耳边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大哥!救我!!”
他还想要继续呼救。可张开的嘴里也爬进了一只只黑漆漆的蚂蚁,很快的。蚂蚁们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再次向他聚拢起来。他都没来得及下马,连人带马的被淹没在蚂蚁的黑色浪潮中,轰然倒塌。
马儿乱了方寸,只顾着不断的踢踏着沙地。却被沙粒所困,越陷越深,挣扎的幅度也不由得越来越小。
救。这个时候都自身难保了!
领头的心中像是被打入了万年冰湖一般冷寒,这两个人。是刚才被派了去对那个丫头动手的两人。
他抽了空望向山岩的方向,蝶熙还在那里,依旧挂着笑,当下看去,更添几分冷意,还有……一股不明言状的煞气。
要死在这里吗?不明不白的要死在这里吗?他不甘心,脚上传来了啃咬的撕痛,他的眼底布满的都是血丝,手里的佩刀忽然高高举着,向着蝶熙的方向想要用力的掷去。
只是就着这个动作,他的眼睛慢慢的被蒙上了一层黑雾,变成了一层厚厚的黑纱,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里都布满了蚂蚁一般。
它们在吸食着自己的精血,在啃食着自己的*,甚至,连着自己的头发指甲都不想放过一般。
不甘心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不甘心啊!!
那些蚂蚁来势汹涌,却褪去的也十分迅速。
蚁过无痕,在沙地里甚至没有留下一滴血色,只有几具白森森的人骨和马骨突兀的躺在哪儿,哪里看得出刚才的血腥场面。
蝶熙慢慢的褪下兜帽,手里握着的匕首打了个圈被抽出了刀鞘。乌金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泛出一些金光,照的她有些眩晕。
从冥蚁,沙地里最穷凶恶极的杀手,最闻不得血腥气。
蝶熙从进了店就发觉了这几个的不同,这就是本能的作祟,想要知道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不是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试探。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无理的闹着要吃什么手擀面,那里头的人露出的第一个蔑笑起,就注定了他们的死亡是不可避免。
蝶熙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毕竟他们也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死士,手里一定是有些功夫的。
所以自己才会特特地地的出了门,去取了些马血来在茅厕的地上埋了两个血哇。马血,不同于人血,更腥,更烈,更招从冥蚁的喜欢。
蝶熙见着他们提着刀子的场景,却早早的躲在腌缸堆后不动声色。
他们无功而返,却好像也不懊恼,说笑着去了茅厕。
这是当然的,谁叫他们的台子上放着那么多酒坛子呢。
蝶熙笑了,这样的杀人太过无趣,所以便有些兴致阑珊的回去了。
回去了,当然知道他们不会作罢干休。刚才那几个中原人说话的好听,自己当然也起了兴致,想来他们也猜到了。这也是当然的,都叫的出自己是白小姐了,哪能不知道自己再想些什么啊。
蝶熙收回了视线,重新踢了一下马肚子,催着马儿下了山岩。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没意思,没有刺刀见红的血拼果然没有意思,而且……还是为了不足五百两就要起了的冲突。
京中的那位殿下看来是吃了很多的苦,上下的周全走礼怕是已经耗费了不少的家产,所以才连五百两都拿不出吧。
这下可怎么是好,下一次自己可不止是要让他破费了五百两的。
这一路往回,蝶熙走的不快,路过的每一个驿站客栈都要停一停歇一歇,就这么耽搁着到了出事的地方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时光了。
她却依旧轻松,马儿被养的很好,走起路来哒哒的声响,终于踱到了安置那些灾民的村子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