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
蝶熙想要白他一眼,事后想想,那个时候应该要狠狠白他一眼来着。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更不可能答应你。”
她本该是一副生气的样子,然后自己就可以调笑了她几句,可是如今却是一副死心平静的场面,让花皆悦有些接不下去嘴了。
心里艾艾,却立即反应过来,也是,她的爹都快死了。
“你真的要去看吗?”花皆悦看了看天色,离那一刻也不远了。
“去。”蝶熙坚定的又点了点头,至亲一场,按常理总该去的,好歹为了白少熙,也该去的。
花皆悦“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言什么,退出房外,面色却比平日要阴沉上了许多。
行刑的那天终于来到,蝶熙特地换上黑色素衣,带上的兜帽深深的盖去她的小脸,也掩去她眼底稍显的悲愁。
应该要难过的,毕竟是……要死人了。
花皆悦早早的做了安排,出门时三四辆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想必即使有跟着的人也会一时不查。只是花皆悦还是担心,此刻两人虽然是深藏在小巷中,她看着也毫无波澜。
蝶熙的目光停伫在菜市口的那个特地搭出的高台上,声音平平的对花皆悦说:“谢谢你。”
花皆悦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谢谢?谢什么?让她见着自己的爹被杀头吗?
时候还早,等着也是等着,可两个人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蝶熙站在花皆悦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人群的聚拢,听着他们的闲语交谈。说着各种市井的杂言。
原来,在人们的心中,丞相变的那么的不堪,原来,丞相做了这么久的功绩,却抵不过一纸公告上的诬陷。
应该是诬陷吧。
蝶熙抬头看了看天,天尚好。一切都和起初自己醒来时的一样。只是结束的却仓促了很多。
终于,押着丞相的囚车缓缓靠近,人群渐渐的开始沸腾。白沐云的囚服是崭新的。却很快就有愤怒的群众丢去了瓜皮。他却一动也没动,神情依旧平和,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哀愁。
愚民。
蝶熙知道。他的心中一定重复着这两个字。就像是当时把自己拉出密室时的那个神情,冷漠又哀愁。怨天不从,怨人不懂。
蝶熙平静的看着他被架着上了行刑处,人群中的秽语越发的嘈杂,声音也越发的响亮。似有要成鼎沸之势。
花皆悦往后站了一步,他们站的地方已经看不清了丞相,跃动的人头挡住了他的视线。更不要提挨上一头的蝶熙。
可她却依旧这么静静的看着,没有忧伤。也没有愤怒,就像她说的,我想要看看,就是想看看。
看看,因为上一世她是无血无泪的人,所以不能体会了人间的悲喜吧一世清欢gl。
花皆悦似乎有些放下的戒备,甚至心里都起了一些怜悯,到底还是个女子。
他不知道,此刻蝶熙隐在袖里的小手因为紧紧的握拳而微微的发着抖,他更不知,蝶熙的心里慢慢起了一层波澜,那个叫做没有对错,只有输赢的波澜。
丞相,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会输吧,应该从公孙焘死了之后他就猜得到自己的结局,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他想要斗,想要再拼上一拼,虽然知道不可能,却依旧不肯缴械投降。
可笑,和自己一样可笑。
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后头的人被前头的人挤着有些踉跄的不停往后退,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下离自己又近了许多,让巷子里的两个人本能的也往后退了几步。
藏的这么深,谁又能影响了他们。
虽是这么想,两人却没有再往前。蝶熙的视线盯着前头,微微眯了眯眼,落到了行刑处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睿王,凤修筠,皇上要指了他来监办了丞相吗?还是,他因为丞相的无理,所以要主动的抓了最后的机会来复仇呢?
凤修筠站在高高的行刑处上,他知道蝶熙在,可目及的百姓太多,扫视了几个来回也没有见着她的身影。想要放些心,却更是放不下心。
那天有群异士忽然出现,京师的护卫还以为是入侵,着实吓了一跳,却是发现他们是帮着清剿神威,这才舒了口气。本想着要赶紧去围捕了那些人,想不到转眼他们就撤离的迅速,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奇哒世子的卫军。
奇哒的世子,花皆悦,他本该带着这群卫军顺势起了兵,那样大宁悄悄部署在边境的大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奇哒出兵,可是,他们却突然变了策略,让皇上都有些不悦。
是谁透了消息,还是这个世子真的不想造反?大家猜不透,只能按了罪名给丞相,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妄动之举。
这是个很幼稚的做法,却称了皇上的心。他想要除去丞相已久,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正好光明正大的办了这件事。
丞相就伏,抄家那天,整个丞相府里简直闹翻了天,皇上旨意清楚,瓜蔓抄九族,女眷不变卖为奴,而是潮红了军ji,原以为只是龙颜大怒,等到荷枪实弹的刑军真的到了丞相府,所有的人才知道死期到了。
哭天抢地的也有,要去寻死觅活的也有。凤修筠没有去,听人转述的时候也想是身临其境一般,混乱的场面让听的人都脑子突突的疼。
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出现。他听了那些被抓的神威逆党说,蝶熙是被人给劫走的,原本还以为是淮王,可淮王之后也是四处的去寻。
会是谁,答案只有一个。
凤修筠知道,那一刻,自己应该是松了口气的,她至少没有事,那个奇哒的世子身边有些高人,能一招就胜了飞尘的高人,还有他自己的亲卫,就是怎么样都可以保住命的。
可是……丞相要当众行刑,她的爹,要被当众砍头……
凤修筠缓缓转过头去,这件事交给他办,皇上说的着实好听,一则神威之事有始有终,他办是理所应当。二来……
“白沐云。”凤修筠面对着丞相,声音却不响,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声如蚊呐。
丞相却听着了,他还带着重重的枷锁,却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凤修筠,嘴边似乎露出一抹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