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去了卧房,灯依旧熄了,高高隆起的被子像是个人形。
小若不去打扰,主子说收拾了就退下歇息,那自己就不该去打搅了主子的好梦。
轻声的又重新退了出去,连着关门的动静都是极力的压低了下去。
等着门外所有的声响都消失殆尽,蝶熙才从被窝里探出了身子,还算好,还能教,调教她,也算是一件任务了吧。
自己曾经做过很多任务,做个清道夫是最多的,可后来做了二等同知,还兼了暗影两卫,所以其他的任务也多了起来。
其中就有了这样的事情,要调教了还未出师的新人们。
当然,曹督主是不会让他们唤了自己做师父的。原还有些不明白,可是后来才知道,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是弃子,那自己也一定不会这么努力的要去攀什么凤尾。
只是被蒙进了鼓里,所以还总是沾沾自喜,还总是以为是。新人们一拨拨的来了又去,拿的出手的也就那么几个,可也是欣喜的。
他们做的好,自己也会跟着有些自豪,也会不经意的在人聊起他们的时候说上几句,给自己添些功劳。
却是后来,事情都变了味,心变了,什么都变了。
自己之前又何尝不是小若,想着是师父,所以一个劲的要贴了上去,一个劲的不管不顾了师父的处境,才落得今日师父的行踪不明。
想通了,想要为了师父去做些什么,可是事实却……
师父,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蝶熙下了床榻重新坐去窗下,已经不是初见了师父时的深秋,也不是离别时的寒冬,现在的风还是凉的,可已经带了些暖意。
温暖,真的很可怕。还是弃了吧。
蝶熙的脸上蒙了一层冷色,那是自己最惯用的保护色,在这夜色里穿梭惯了,又怎么能轻易的露在阳光下。
翌日清晨。依旧是天色未明,蝶熙已经换上了练功服去了后院里。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速度才上来了一点,力道也才够了一些,抬头去看木桩的顶上。什么时候才能上去看来还是遥遥无期。
师父说,功夫靠练,看是没用的。
深吸了口气,起势,攻向木人桩的一套功夫已经熟练了许多,有板有眼的敲击声也像模像样。
不要想,不要看,多练,以前的自己练一个时辰,那现在的自己就练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够,就练三个,四个,总会有那么一刻,会和以前的自己不想上下。
所以师父,要等我,不要急,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
蝶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许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此时此刻在身后的不远处,正有一人插着手看着蝶熙。飞尘从她说了要立这些柱子开始就注意着她,当下越发的确定,她一定是有功夫底子的。如今的攻势更甚以往,这份猜测也越发的确定。
只是越是确定,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隐藏了这些。她不是普通人,她通晓毒理,却不是医术。村边那两个陌生人的事情自己又去问了小若。小若说的明白,是中了虫害,所以不是病。她能解,因为是毒,就像太后一样,中了蛊毒,所以她知道该怎么治。所以她自己生了病却治不了,因为她根本就看不了病,习得的大题看似相同,其中却变的南辕北辙。
飞尘记得曾经凤修筠和他提及,出使的归途,蝶熙曾经正反手的把过一把匕首,之后他知道了这把匕首的下落,是去了轻衣卫的淼的手里。
淼,轻衣卫里虽然只是个三等的都尉,可在轻衣卫里能做得三等都尉的也是不差的。
她不仅认得三等的都尉,之后竟然还出现了前玄武,那可是轻衣卫里传成了神话一般存在的一等指挥使,她居然认得空?已然让人惊异不已。
这也就罢了,最最离奇的还是那一日的山崖下,神机营的人要不是从子然的腰牌上认出了他的身份,还真有可能就要就地阵法了这二人。
却也是因为认出了子然的身份,才会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轻衣卫的二等同知,翼火蛇,子然。
他可不是一位好交朋友的主,可她也认得。
她一定和轻衣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究竟会是什么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若要硬说她是丞相的幺女,说是丞相为了宠着哄着拿了朝堂的事情说与她听倒也就罢了,可丞相也不一定能认得清轻衣卫里谁是谁。
就像在朝的大多数官员一样,只知道轻衣卫的人,却不知道轻衣卫里谁又是何人。
这倒也不是夸了轻衣卫做事有多保密,不过是他们行事时总喜欢蒙上厚厚的斗篷,还总有人喜欢蒙去了自己的脸面。更甚者,轻衣卫里交流也不喜欢唤着对方的名字,多用手势沟通,距离远了,他们有自己的箭矢传信,说话对他们来说好似多余。
像,她如今的作风就像是轻衣卫一般,和小若说上几个词就想作罢,要不是小若手生不懂事,怕她还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多做解释。
是因为这段时间和那个空离的近了的关系吗?是那个空和她说了轻衣卫里的出事方式了吗?
可又怎么可能,她是丞相府的小小姐啊,是丞相府里最得宠的孩子啊。不是应该任意妄为者,不是应该让所有人都去围着她转的吗?
飞尘是不明白了,眯起的眼睛盯着蝶熙纤细的背影。
明明身子因为中了毒还没彻底的痊愈,明明不过是个女子,偏偏要做了这般粗活。
一个月了,哪里有停过?
自己也曾经偷偷过去练过几下。这次回去采办了这些楠木过来,也是好奇的问了轻衣卫里用的木材,听知情的人说是榆木,可她却指了楠木。
榆木的硬度已经足够,自己也曾经打过榆木制的棍子,可是楠木呢。
本来还以为她一个官家小姐不识木质,只知道指了最好最贵的来,可真的等自己一招招的用在了木人桩上才知道,她是刻意的。
这么急于求成,一定是有所图,可她自己不也说了吗?不可能再回去了,要一辈子住在了这里,要住在这里,又要急什么?
不过也不用急,昨儿夜里不是收到信了吗?殿下要来了,等殿下来了,就可以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