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四,你不是与你大儿子他们分了家,还签了互不相干的协议吗?从道理上来说,你们已经是两个不同的家庭了呀。”
又有一名担粪社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道。
“什么道理?什么道理?黄老三,我告诉你,再怎么分了家,再怎么签了协议,我是大小子的亲老子没错。走遍天下,儿子都必须孝敬老子。这就是硬道理!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老子准跟你急!”
陈定发脸色一黑,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行行行,你有理,你有理。我不说了行吧。”
那名社员看到陈定发似乎真的急眼了,就撇了撇嘴说道。
“快看,前面地边围了一群人。大队长也在那里。”
忽然又有担粪社员指着前方说道。
众人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如此?
“正在跟大队长说话的,好像是公社的文书记。文书记身边还站了民兵营的边营长,另外还有几个背着枪的民兵。呀,文书记身后那个人好像是,好像是......老四的大儿子陈国泰?”
一名眼力比较强的担粪社员仔细地看了看那边,又回头看看同行的其他担粪社员,特别是看了看陈定发,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什么?大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今天回来不会是要......”
陈定发面色一慌,心中开始感到七上八下。
“怕他作甚?老子不过就是拿了他一点好吃的食物,既没有动他的粮食也没有打骂那几个小东西,更没有糟蹋他的房子。他还能把老子怎么样?最多是我向他低个头认个错而已。哼哼,儿子逼老子低头认错,我看他敢不敢承受?”
下一刻,陈定发微微咬牙,自己给自己打气鼓劲。
说话之间,这一行担粪社员已经慢慢接近了那群人。
所有人都已经看清,前边确实是公社干部、基干民兵和陈国泰。
......
“......陈定本同志,你村社员陈国泰同志向公社反映的这些情况是否属实?”
文书记表情严肃地讲述了一下陈国泰所说的事情之后,对陈定本发问道。
“不是。老六,你......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在队里协商解决。你居然劳动了文书记,还有,还有这些基干民兵?你这是想要干啥?”
陈定本的脑袋‘嗡嗡’作响,既是不解又是担忧,隐约还有些埋怨地对陈国泰说道。
让公社书记和公社民兵一起出动,到陈家村来现场处理事情,就代表着他这个大队长兼陈家村生产队长的工作没有做好。
这对他以后的工作多少都有点不利。
而他不管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自从帮陈国泰处理了多项事情,并且陈国泰也给他家送了好几次好东西,尤其是陈国泰帮他老儿子陈国宏提供了足够数量的票据用以结婚之后,陈定本已经自觉得自己与陈国泰之间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
陈国泰现在却冷不丁地给他招来了公社干部和公社民兵,他心里自然很不适应。
陈国泰对陈定本歉意地笑了笑。
他直接就去找公社,其实并不是忽视大队和生产队,而是他知道在农村上根深蒂固的传统孝道思想的影响和束缚下,所有人都会劝他宽容忍让息事宁人。
最多就是让陈定发保证以后不去他家里拿东西而已。
如果陈定发真能做到,陈国泰倒也确实可以不追究。然而俗话说得好,狗是改不了吃屎性子的。
他这次必须给陈定发一个相对比较深刻的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轻易上他家打扰几兄妹的安宁生活才行。
“陈定本同志,你不要怪陈国泰同志没有首先与你反映这件事情。他其实也是担心你处理起来会为难。毕竟这种事情深受传统老思想影响......”
文书记咧了一下嘴角,帮陈国泰进行解释。
“你现在正面回答我,作为掌握陈家村第一手情况的领导者,陈国泰同志所反映的这些情况是否属实?”
文书记接着再次正色发问。
“报告书记同志,情况属实。每次事情发生之后,我都会前去进行调解。只不过......”
陈定本只好面色憋屈地正面作答。
前几天每次陈定发去陈国泰家强拿了东西,陈国勇都会追到陈家老宅院墙外面大吵大嚷地追讨,让所有社员都知道。
追讨无果之后,陈国勇还会煞有介事地找到陈定本请求他做主,闹得陈家村几乎无人不知。
虽然陈定本每次都压着膈应心理前去陈家老宅进行调解,但陈定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样子,加上没有发生恶性冲突,陈定本的调解也就只能是走走过场,每次都不了了之。
“大队长同志不要解释,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公社上理解你的难处,这不就亲自来处理了。不过这事只有你承认还不行,我还得向其他社员调查一下。”
终于从陈定本口中得到了准信,文书记就微微一笑,柔声安慰了陈定本一句,开始询问在场的其他社员。
“老六,你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干啥呀?你爹不过就是拿了你家一点点东西,又没有做出其它恶劣事情。那些东西虽然很好,但你又不是弄不到。让他拿一点点又怎么了?这样你还能博得个好名声。你现在这样子,乡亲们对你的印象难免会......”
陈定本趁这个机会赶紧把陈国泰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轻声劝诫道。
陈国泰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就知道生产队和乡亲们都会是这个息事宁人的态度。
甚至之前在公社,他没有亮出‘尚方宝剑’时,公社党委书记文书记也是如此。
这是花国传统孝道以及‘和为贵’思想的有力体现。
要是陈国泰真的是在这个时代土生土长,他的思想和看法自然也跳不出这个圈层,要被严重束缚住。
只可惜他不是。
经历过前世网络时代的信息轰炸,并且还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具体见识过人性丑恶的陈国泰深深地知道,人心不足欲壑难填。
如果不在陈定发的恶劣行为冒头之初就进行严厉遏制,他以后绝对会越来越过分,直到达到为所欲为的地步。
所以他才会不惜消耗情分而求来了两柄‘尚方宝剑’,给无良父亲陈定发来了个‘兵临城下’。